第6章(1 / 2)

绝大多数情况下，袁连强在网上的聊天都是轻松愉快的，所以他把那些龃龉忽略不计了。

逐渐地，聊天的网友中，已经开始有人把他视作成功者，他自己对这个称呼倒是没有敢承受，不过他确信，自己现在比人生的任何时候，都更接近于成功。

他很清醒，因为多年的失败让他明白，成功绝不是一个完成时的词语，而是一个进行时的词语。成功人一样需要继续前进，一样需要继续实践。

他喜欢那句话，从胜利走向胜利。如果仅仅局限于一时的业绩，那不是他的理想。他的理想，就是不断延续自己的业绩。

但是他也不想在对胜利的追寻中，失去了自我，而且他已经五十多岁，健康对他也很重要，所以休息对他来说，也得提上日程。虽然为了照顾母亲使得他没有机会去外地旅游，但是他在大家都放假的时候，也会给自己放假，不做与任何业务有关系的工作。

他的周记，加上年轻时写的东西，他发现总的篇幅已经达到一个长篇小说的长度。所以，当有一天，马了了问他，你平时什么也不做吗？他就对她说，我现在的主要工作是写作。马了了立刻问他，写的什么？可以给我看看吗？

他说，不能，因为我这个想卖出去，你不是平时也不忙吗？你帮着我一起卖，卖出去给你提成。后来他告诉马了了，自己的“书”想卖一万五千元，他想的是给她按百分之十也就是一千五百元提成。不过他没有具体说给她提成多少。

结果，第二天早上，就有一个网友问他，书是你写的吗？他说，是的。那人继续说，网上搜不到，能不能发来看看？他说，这个书还没卖出去呢，不能公开。

看到那人没在说话，他又对人家说，我这书，出价一万五千元，卖出去给你提成，你帮我一起卖啊。那人没有回复他。

关于这个价格，他是参考了一些自由撰稿人给杂志写稿子时的稿费而得出的数字。

因为他觉得，自己写东西，也是有成本的，他花的时间精力，完全值得上这个价格了，所以他就这么报价了。

在这同时，他并没有停止继续写作，他弄了一个新的周记本，还按照之前的速度写着自己的故事。

他写的时候，并不像那些成熟的作家那样要事先经过细致的构思，好在他写的是散文诗，所以可以随时按照自己的思路写，即便有时思路有中断，也不会留下难看的痕迹。

在写新周记的同时，他把自己的过去所有的日记的内容，逐步用电脑录入到了和自己的微博同名的互相绑定的博客里，他想的是，这样做，虽然和想卖出去的想法有冲突，但是只录入了三万字的样稿到博客，而且他从来不主动宣传博客，只有当他联系一些出版商，人家提出想看看样稿的时候，他才会把博客链接发给人家。总之，目的还是为了尽快把稿子卖出去。

日记的剩余部分，他录入到自己电脑里的文档里面了。以便一旦成交，能迅速交稿。

很多出版商，对他的稿子不看好。普遍的一个意见是，主题不明确，行文散乱。对此，他并不是没有反驳，他说，这是一个退休工人的写作，必须基于退休工人的实际生活，这种实践的可贵之处，就在于能完成写作，而不在于写的内容。

可是人家都不爱听他的辩解，所以稿子还是没有卖出去。

马了了也挺高傲的，因为人家是美女啊。讨好她的人多，所以对袁连强找她聊天，并不是每条必复。她也没看袁连强的博客，对袁连强的周记，只知道一个大概。不过她确实到很多群发过帮他宣传的小广告。袁连强还能要求人家什么呢？

而且袁连强应该感到知足，因为那天，马了了和他视频了。而在这之前，马了了曾明确表示过，绝不会和他视频。可是那天他点了视频的键以后，那边很快接受了。最后还是他先按键离开视频画面的，因为他怕，她男朋友会突然回来。

所以，袁连强有一个判断，那就是，他的周记还算说得过去，因为马了了对他的态度好转了。

在家里，袁连强也时常和袁爸爸聊关于私聊的事情，因为他每天的生活的很大的一个内容就是这些。后来，脑子算是清楚的袁爸爸有次对袁连强说，你的网友不是有这个病，就是有那个病，跟他们比，你就是最健康幸福的一个了。袁连强笑笑不说话。

后来有一天，袁连强点开了马了了的头像给袁爸爸看，并且说，爸，你看，我在网上找了一个媳妇。袁爸爸看了之后，只是说，这么年轻！然后没等袁连强说话，就继续问，是不是又是病人？

袁连强没法回复说马了了的病的事，只好呵呵地笑着，回答说，只是和你开一个玩笑。

袁连强从爸爸的态度上看，知道他是不支持他找马了了的。所以从他的心中，对马了了的那些期许就好像淡了一些。

袁连强写的时候，总体上是轻松愉快的。因为他把写作当消遣，所以他的姿态就很放松，他可以一口气完成，也可以写一会儿，就去吃几个核桃，然后回来接着写，仍然能保证自己写的东西是一个整体。

他想过，自己现在所得到的任何业绩，都是一种额外的回报，因为本来他已经结束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所以他对自己要求不高，不去刻意追求那些达不到的高度。

同时，就像前面说过的，他又是在追求永不停步的前进，所以这样来说，好像任何高度都是他有可能企及的。

当然，每个人都有局限。开始时，他是拿起笔会写，打开电脑就不会写了。再后来，他完全开始把新周记写在电脑里的文档上了。本来感觉是进了一步，他又养成了查着字数去写的毛病，就是他每个礼拜只写两千字。而当他一旦查到字数快达到两千字时，他就把本来想好的内容也给略去了；而有时，查到还差几百字才够数，他就开始写一些凑数的文字。

不过，这些毛病一般都是一过性的，就是他只犯一次，过后就不再重蹈覆辙。

总体上，他的视野很开阔，他希望自己的视角覆盖的是全世界。他觉得，自己的写作方法，应该叫实践型写作，就是既考虑文学的美学意义，又考虑文学的实践基础的写作。

码字的时候，他会有一种快感。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属于一个被焊接耽误了一辈子的作家。他对自己走的路，越来越有信心。

马了了的出现，让五十多岁的袁连强对于爱情又有了新的幻想，但是他又隐约感到，马了了不是他最终的情感的归宿，所以他就始终没有向她表白。但是心中的爱火已经燃烧起来，他甚至想过，像雨果学习，每天给自己的爱人写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可是他又没有明确的恋爱目标，于是他就在自己的周记中加入了爱情的成分，这让他的周记看起来更有趣味了，而且更感染人了。他想的是，先不必确定爱情攻势的目标，先把自己的情感写下来，等到将来关系确定了，再把这些作品拿去给那个对的人看。

所以，现在袁连强写周记的时候的心态又变了，他把它当作情书来写。

他在微博群关注着马了了的一举一动，有一天，他看到她发了一个关于一个中国作家的文章链接。这个作家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最近因为一项权威性的文学奖项被提名而红了起来，但是袁连强是在很久之前就听说过这个作家的名字，所以他带着好奇点开了链接，文章的内容袁连强之前就有了解，他想看的是马了了的关注点和兴趣是什么。

就在他将要关闭那个网页的时候，突然间，他看到在文章的下面，有几个分链接的文章的题目，其中一个很吸引他。那个标题是，世界上最贵的“精神病人”。

于是他立刻点开了那个链接，于是就看到了关于日本的国宝级的女画家草间弥生的故事。

草间弥生中年时在美国出名。后来因为爱人去世受到打击，回日本后不被主流看好，所以住进了精神疗养院。上世纪九十年代重出江湖，画出了一系列经典作品。到现在，年近九十的草间弥生已经在精神疗养院住了将近五十年，可是仍然每天坚持画画。她最贵的一幅画，拍出过一个亿美元，现在的总身价，已经达到几十个亿。所以说，她是最贵的精神病人。

很长的时间内，袁连强以为自己对于精神治疗以及精神病人已经了解得很多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巨大的一个盲点摆在这儿。顿时，他觉得自己的想象力不够用了，自己太落伍了。他甚至在一个阶段，自诩为精神病人康复的老师，可是现在这么大的一个标杆他都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羞愧极了。

他怯怯地去对马了了说，你发的文章附带的链接文章里，有一篇讲草间弥生的，很鼓舞人。马了了没有马上回复他。他甚至在想，她是否正在搜索草间弥生这个名字。过了半个小时，他看到她回复说，喜欢就好。

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袁连强想到，一个住在精神疗养院的人都能有那么大的事业，那么他也完全是有可能做出一番事业的。

他把这个故事讲给袁爸爸听了，袁爸爸说，好多人都是在退休或者生活遇到变故之后才做成事业的，你也行的。

袁连强几乎每天都做梦。所以，他会不可避免地做一些性梦。

有一次，他梦见了自己小学时的校花。当然，他梦见的是长大了的她。她还是那么美，他们有着亲密的关系。可是在这个梦中，好景不长。他和校花发生了亲密关系之后，有一个男同学，是他的情敌，拿着一把冲锋枪，向他射了一梭子子弹。然后他就醒了。

在他的性梦中，出现最多的，是刘晓晔。刘晓晔是他高中时的女班长，也是他的初恋情人，也是班花。虽然是初恋，可是当时他的恋，完全是单相思，刘晓晔对他没那个意思。

他能梦到刘晓晔的所有。所以有一次，他在刘晓晔的朋友圈中，对现在身在广州的刘晓晔的照片点评说，刘晓晔发福了啊。然后他看到刘晓晔在他的评论后面跟帖说，那怎么办啊？他说，不用怎么办，依然是大伙心中的梦中情人。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刘晓晔把那整条朋友圈删除了。

那天以后，他有时还会梦见刘晓晔。梦中的她总是不理会他，而和一个同班的学霸打得火热。他知道，刘晓晔先后嫁给了他们班的两个男学霸。一个是瘦子班长，一个是考取清华的霍占涛。霍占涛就是在袁连强的梦中和刘晓晔打得火热的人，也是她的第二任丈夫。

还有一条消息，袁连强也是知道的。那就是，刘晓晔和霍占涛也离婚了。但是他不清楚的是，刘晓晔现在的婚姻状况是什么样。他不太相信她会是单身的，她从年轻的时候，就有众多的追求者。可是他又不能直白地去问。只是，他像关注马了了一样，关注着刘晓晔的一举一动。

有了马了了和刘晓晔的存在，袁连强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青春时期，对每天都充满着憧憬。虽然他还没有确定谁会成为自己的爱人，但是他相信，只要自己一直努力，在追求事业和追求爱的路途上走下去，就一定会迎来一个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