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现在袁连强有的忙的，除了照顾妈妈，还要时常联络刘晓晔，然后就是他自己的网络上的业务，包括发微博，也包括写周记。有次他转发了一则一个当红女明星的关于她自己抑郁的信息的微博。大约在此之后的两个月之后，他看到电视上的消息说，那位女明星在联合国会议上作为青年代表发言了。他的感触是，社会越来越包容，公众人物并不会因为暴露抑郁症等隐私而被大众抛弃，因为大家都开始理解这种疾病了。

治疗袁妈妈疾病的药物，说是上市了，因为现在已经明确了价格。所以袁连强以为，本市的中心医院一定会有这种药。所以他选好了时间，和袁爸爸一起，带着袁妈妈一起去中心医院开药。

那天吃过早饭之后，袁妈妈上了厕所，然后袁连强就用滴滴打车叫了一辆出租车。平时他们叫车，一般很快就到达了，可是那天，全家三人在外面等了一刻钟，出租车才到达。上了车才知道，原来这是那个司机第一次使用打车软件，袁连强和袁爸爸也就都没有脾气了。

到医院以后，袁爸爸说得挂神经科的号，连导医小姐也这么说，而袁连强坚持说要看心理科。他们当时拿着袁妈妈在中心医院的就医卡，不知道是否须要先挂号。袁连强说，我们三人先上去，到心理科看看，如果须要挂号，我就一个人下来挂号，你俩在上面等着就行。

等到了心理科一看，完全是人满为患，小小的就诊室挤满了来看病的人。袁连强过去为了咨询妈妈的病，在网上加过一个中心医院心理科的大夫为好友，当时他看到那个大夫并不是他认识的人，而且诊室里人很多，所以他就有心不找这个大夫看，又看到病人都在按号就医，所以他先安顿父母坐下，然后说自己去一楼挂号就下楼了。

到了一楼本来想在窗口排队，后来看到提示才知道，现在这里挂号全部都是在自助机上操作的。于是他又去导诊台咨询了一番，然后抱着侥幸的心理去自助挂号机上尝试。操作起来并不是很复杂，也不须要输入就诊卡的密码，所以他就按着提示操作。看到在心理科专家的那一栏，有一个自己熟悉的名字，正是他认识的人，于是他就挂了那个医生的号。

再次回到心理科，找到熟人大夫的诊室以后，袁连强进屋，看了大夫一眼，然后把挂号单放在人家的桌子上，说了一句，金大夫，我带我妈妈来看阿尔兹海默症。那个被他称作金大夫的人正在忙着别的病人，没有机会抬头，所以袁连强就从诊室里面退出来了。

袁爸爸此时已经有点着急了，他想起之前有时看病，中心医院会对老年患者有不用排队的优待，所以他一边说着，都八十岁了，还排什么队？一边进了金大夫的诊室。而此时，袁连强看到，在金大夫诊室外面的三个年龄不同的女士表情各不相同。其中一个最敏感的女大学生，已经开始在眼睛里转着泪花了。所以袁爸爸再从金大夫诊室出来的时候，袁连强对他说，咱们就老老实实排队，这边没有几个人。

过了一会儿，那个快哭出来的女大学生进了金大夫的诊室。另外两个在门口的女士从门缝里看了一眼，然后比划着说，哭出来了。等这个女大学生看完，大约过了十分钟。这时，突然听到金大夫从里面叫袁妈妈说，那个老太太，你进来。袁连强想，一定是金大夫把他想起来了。于是赶忙扶着妈妈进了诊室。

袁妈妈在金大夫面前坐定，却不敢面对大夫的眼睛。于是只好由袁连强介绍病情，说阿尔兹海默症已经有几年了，这次听说新药上市，特意想来开点新药。

袁连强话刚出口，就被金大夫给否定了。大夫明确地说，这药是上市了，但是是全球发行，还没有到他们医院。金大夫向袁连强问了药名，去网上查了一下，也没有这个药。于是金大夫给袁连强写了两个BJ的大医院的名字，说这两家医院可能有。袁连强试探着说，药没有，能不能给我们开一个处方，我们自己去药店买。金大夫的回答是，开不出来处方，凡是本院没有的药，都开不出来处方。

全家三口这才悻悻然地离开了诊室。

出了医院大门，袁爸爸劝慰袁连强说，别着急，只要上市了，早晚都会有的。袁连强说，我就怕等咱们买到这药了，我妈妈已经病得不行了。袁爸爸说，那不会的，我们先用别的药顶着。

那时快到午饭时间了，袁爸爸提议再去吃南美烤肉，袁连强有点嫌麻烦，说就近找一家饭馆，点两好点的菜一样。可是袁爸爸坚持要吃烤肉，袁连强心想，父亲这么大岁数，还能有这么一点精气神，也算是他的福气，所以就没有坚持自己的方案。

全家打了车奔南美烤肉店。

到了门口，袁连强对服务员说，两个老人，一位成人。小姐说，老人带身份证了吗？袁连强没好气地说，都八十多了还带什么身份证啊？这时跑过来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对服务员说了什么，然后就放他们三人进店了。袁连强交完钱，坐到餐位上的时候，才发现餐厅是按三位老人的收费标准收的费。他想。可能是那个经理认出他来了。

这是一个中等城市，而袁连强的有声书出版之后，当地的电视台和晚报都报道过他，所以有的时候，他是会在外面被认出来的。他有点小小的得意。

三人吃饭的时候，开始时袁爸爸坐在火车座的一边，袁妈妈和袁连强坐在另一边。袁连强试着给袁妈妈喂饭，都被她拒绝了。后来吃到一半，袁爸爸和袁连强换了座位，袁爸爸去喂袁妈妈，基本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三人吃得极少，送餐的小哥没来过他们桌几次，他们就不敢再加菜了。因为怕吃不完不给退押金。

吃完以后，袁连强问袁妈妈，想不想上厕所？袁妈妈说，想小便。

于是三个人往卫生间走。这时，走来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对他们说，我扶着阿姨去女厕吧？袁连强连忙道着感谢。

等袁连强从男厕所出来，看到袁爸爸站在卫生间的厅里，拿着袁妈妈的外衣等着。这时，刚才那个服务员扶着袁妈妈走出了女卫生间，对袁爸爸和袁连强说，不行，这个阿姨不行。

这时，卫生间的管理员走过来对袁连强说，让你爸爸扶着你妈妈进男厕所吧，男厕所这时没人。袁连强答应着，就接过袁爸爸手中袁妈妈的衣服在男厕所门口等着。

袁连强在门口等了足有一刻钟，也没见袁妈妈和袁爸爸从男厕所走出来。这时那个卫生间管理员走出来对袁连强说，你进去帮帮他们俩，他们不行。

于是袁连强也进了男厕所，看到不论袁爸爸怎么劝袁妈妈，袁妈妈也不肯蹲下去，抱着她她也不放心。后来两人费了很多力气都没有达到目的。从男厕所的小隔间里出来，袁妈妈突然蹲下来了，然后就当着女卫生间管理员的面便在地上了。

袁爸爸和袁连强都很无奈，回来的路上，袁爸爸对袁妈妈说，以后再也不能带你出来了，你到了哪里都上不了厕所。

刘晓晔那次虽然没有北上和袁连强见面，但是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个约定，就是等刘晓晔身边的儿子考上大学离开她以后，她就来他的城市和他见面。虽然袁连强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刘晓晔，但是他清楚中老年人的恋爱不可能像年轻人那样不顾一切地一蹴而就，必须得考虑周全，所以他就不强求刘晓晔了。

袁妈妈现在吃的是另外一种抗阿尔兹海默症的药物，效果一般，所以日常的生活离不开袁连强的照顾。否则袁连强早就自己跑到广州去和刘晓晔见面了。

有一天中午，快到午饭的时候，袁连强正在网上聊天，而袁爸爸当时正和衣而卧躺在床上休息。大概有十分钟的这么一个间隔，在这个间隔里袁连强没有注意客厅里的动态，等他再次从自己的卧室出来，看向大卧室的时候，他发现妈妈并没有在床上。本来他以为母亲可能正在她的卧室上厕所，可是他把头伸长了一看，发现坐便椅上也没有母亲。

他有点小小的慌张，不过并不着急，他想。母亲也有可能是去卫生间上厕所了。于是他奔向卫生间，结果很快发现卫生间和厨房里面都没有妈妈的身影。他这才惊呼起来，爸，我妈不见了，你赶快起来，咱们一起去找找。

然后他迅速回自己卧室，快速地穿上外衣和外出的鞋子。然后就奔楼下去了。他下了楼，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这时袁爸爸从厨房阳台窗户上探出头来对他喊，你再顺着路往前走找找。袁连强对父亲说，你赶快上楼，到楼上人家看看我妈有没有去邻居家。

然后，袁连强跑到前面一栋楼的一单元，去敲一个袁妈妈过去的老同事家的门。过去曾经有一次，袁妈妈就自己出门来这个老同事家坐过一阵。门开后，袁连强问人家，叔叔，我妈来你家了吗？人家告诉他，没有。他连忙说着打扰了，连忙离开。此时他的心里急坏了，他想，可能母亲就此就会失踪，那么他在袁姐姐面前就有推脱不掉的责任。可是他不能想更多，形势逼迫着他快跑起来。

等袁连强从母亲的那个老同事家出来没有往前跑了十米左右，他突然发现一个身影，正在从他右前方的一栋楼的通道里走出来，他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妈妈。

此刻他兴奋极了，连忙向妈妈跑过去。此时的袁妈妈穿了很少的衣服，身体有点微微地发抖，手里没有拿拐杖，正不知道该往哪一个方向去。袁连强跑到妈妈身边，既心疼又责怪地说，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出门也不和家人说一声。

袁妈妈含糊不清地回答这袁连强的话，他赶忙领着她往家走。他说，你出门，也不穿厚衣服，万一冻坏了怎么办？他试探着问妈妈，如果我不来找你，你自己能找到家回去吗？袁妈妈这回说了一句清醒话，她说，够呛。

回到家，袁爸爸已经在门口迎着了，他从窗户上看到了袁连强找到了袁妈妈。袁连强领着妈妈进了屋。袁爸爸又在研究门锁。原来防盗门的锁有从里面反锁的功能。过去曾经有一次，袁爸爸把反锁的功能用上了，然后他就发现袁妈妈不会自己从里面开门出去了。

现在，袁爸爸把这个功能打开，然后对袁连强说，这下她就不会开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袁连强和父亲又对袁妈妈强调了好几次不能自己出门的规定。袁连强说，你今天要是真的丢了，不光你自己没有吃饭睡觉的地方了，我们几个也没法吃饭睡觉了。

吃完饭，袁爸爸又发现袁妈妈的拐杖不见了，找了各处没找到，就嚷着要出门去袁妈妈刚才去过的地方找。他刚一出门，袁连强就发现客厅餐桌旁边的椅子一边，立着一个黑乎乎的棍子，他走进一看，就是袁妈妈的拐杖，于是他连忙道楼道里喊已经下到一楼的父亲。

袁爸爸一边感叹着袁连强找东西的能力强，一边看着拐杖，乐呵呵地笑了。

其实袁连强离婚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过女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最终走到一起。

曾经有一个时期，大约在十年前，他的顶头女上司对他有了那个方面的想法。本来两人之间只有工作关系，可是后来她用手机短信和他联系得越来越多，而且他也知道了她是离异单身。她有一个女儿和前夫一起生活，离婚的原因是长期两地分居，本来她想把丈夫调到本市来，可是丈夫嫌她找的单位效益不好不愿意来。后来就离婚了。ｃ

女上司后来对英俊的袁连强展开了爱情攻势，而那时的他正在饥渴阶段，根本不可能考虑长远的未来，很快就成了女上司的性俘虏。

说起来这事有点滑稽。他第一次和那个女上司上床，竟然是在一个三流宾馆，女上司正在抱怨房间的不隔音，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朝她扑了过去。结果并不理想，他很快就完事了。

女上司还没有得到满足，就开始责备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没满足，而是威胁他要告他性侵犯。而当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他上了一天的班已经很累，眼皮都快有点打不开了。而她把他硬叫到办公室，开始喋喋不休地教育他，威胁他不能把事情说出去，也威胁他要忠诚于她。他只好装傻，好不容易才熬到她肯放他回自己的宿舍。

没过多久，她就告诉他，她要辞职离开本地了。他问她以后做什么？她说，以后做那家最火的直销企业的业务，而且她已经深思熟虑，肯定能赚到大钱。而她给他下的死命令就是，让他也辞职，跟着她一起去她的老家开展直销业务。

他害怕极了，怕她真的去告他性侵犯。于是就跟着他去听了几次直销企业在本市的课。可是他发现自己融入不了那种环境。所以，最后一次听课的时候，他等讲师一讲完，就自顾离开了，没有和她打招呼。

而她的电话啊啊很快就追过来了。她给他下了死命令，必须到她开的宾馆房间去。

见面以后，就没有时间再说什么互相抱怨的话。两人很快滚到了床上。这次他很成功，他感觉她已经完全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