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特殊事件在美国越来越严重，刘晓晔不仅被困在国外回不来，连她自身的健康也受到了威胁。袁连强看着只能干着急，因为现在国际的通邮已经中断了，所以他基本不能给刘晓晔任何帮助。只能祈求老天保佑，让刘晓晔能早日回来。

袁连强在微博群，已经尽了最大的耐心在帮助精神障碍患者，可是随着他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不服气他的人也增多，而且有些没有自知力的病人，甚至想要踩着他往上爬，所以袁连强在微博群并不是只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有时他也会打击别人，以便保护自己的利益，同时保护大多数群友的利益，毕竟，如果疯得严重的人，是有可能跟肇事肇祸的，而一旦发生这样的事，热闹的群里的每个人，可以说都要担着责任的。

有一个患者，有工作能力，可是他也有和很多患者一样的毛病，就是容易过高地估计自己。所以他曾经在群里说过，我是精神障碍者中恢复得最好的。

他的状态是有波动的，在亢奋时，爱在群里发一些诗歌，可是那些诗歌水平都很滥，可是他自己觉得很好。在抑郁的时候，他就不停地说自己的痛苦，如何压抑等等。

袁连强在观察他很久之后，在某天点开他的私聊说，其实你现在处于双相情感障碍阶段，亢奋时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低潮时觉得压抑得厉害。其实你对自己的估计，可能只在你所谓的抑郁期是真实可靠的。

那个患者给他的回复是，不是。

就在这次谈话过去不到一个月，这位患者又上线了。这次他说，自己前一段时间在群里消失，是去医院做了三次电疗。而他现在的问题是，记忆消失了很多，医生告诉他，三次电疗后，记忆要一个月之后才能恢复。群里的人他都不认识了，所以他现在感觉痛苦极了。有人问他为什么去做电疗，他说，他在单位上对同事摔了饮料瓶，然后他找医生咨询的时候，医生就建议他做电疗。

本来按疗程要做十二次，但是他只做了三次之后，就觉得自己的抑郁好了，所以不想继续做了。而此时，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通过这件事，袁连强意识到，自己能深刻影响到患者，虽然他本意并不是要让他们回到医院，可是实际上，只有更多的治疗，才能避免危害自己或者别人的事件在患者身上出现。

何病人一直是袁连强重点关注的对象。他主要是基本没有自知力，生活完全靠智力来解决。每天无所事事，有了钱就坐车去四地游荡，没有钱的时候，就去网吧度日，把打游戏作为自己的事业。在他的眼中，给他提供生活保障的母亲是他最大的障碍，他说母亲不让他打游戏，是不想让他提高自己的社会能力。

偶尔的时候，他也能应聘到一家单位去搬一天的饮料箱，可是这样的日子他绝对不会坚持超过两天。

他的异父同母的弟弟想带着他去跑保险，他也只去了一天。

住在属于他自己的廉租房里，他会因为邻居进出房间弄出声音而破口大骂，而谁也分不清，那些吵闹的声音究竟是真实的存在还是他的幻听。

在几年前又一次他被送进精神病院之后，他的异父同母的弟弟用他的号到群里和大家聊过一段时间，他弟弟恳求大家，如果他出院之后再来群里，大家再也不要支持他随便去外地游荡了，因为他们家的经济实在承担不了。

其实何病人也有可怜的地方，比如，看到有些人在群里发美食的照片，他就会说，中国人太自私，有好吃的不会给人分享。

他的头谢顶比较严重，本来这个并不是大不了的缺点，可是他就是不允许别人说，只要一有人说秃这个字，就会引起他的反对。而其他的患者，看到他这么怕被说，反而更加起劲地说秃这个字。于是他就不断地屏蔽别人。

他有自己的一套网络语言。爱说酸气。可是最终谁也没弄明白，酸气究竟指的是什么。而袁连强只是凭猜测想，他可能还患有狐臭。

他渴望大城市的生活，也羡慕那些有光鲜职业的人。去南方考过好几次演员，最后只当过一两次群众演员就回来了，花的学费，比挣的工资还多。

他的人生观已经扭曲，在他的头脑中，国外一切都好，国外人就是讲究享乐而不讲究劳动，而他活着，就是要享乐。

袁连强曾经劝说过微博群的群主，尽快把这个活宝从群里踢出去，否则他一旦肇事肇祸，群主脱不了干系。可是群主根本不愿意采纳袁连强的意见。

终于有一天，袁连强想好了怎么对付这个顽劣的人。他点开何病人的私聊，对他说，何病人，你究竟是那个因为打人被精神病院撵出来的何病人？还是他的弟弟？我怎么感觉何病人本人早已经在你们当地机场那次已经被警察抓进监狱了呢？

他把这个消息发给何病人，他很快看到在对方的头像下面多了一个红点，那是对方屏蔽他的信号。而又过了半个小时，那个红点又没有了。而何病人，最终也没有给他发来任何回话。

第二天，群里有很大的变化。首先成员从五百多人变成了三百多人，当人们知道群主把不熟悉的人都被踢了之后，就问群主原因。群主说，我怕群友肇事肇祸，怕警察找我，所以把不熟悉的人都踢了；同时，群主也换人了。

群主换成了有政府背景的人，当大家问新群主谁在管理这个群的时候，群主说，大家都是主人，大家都有责任。

袁连强觉得，自己昨天做的事，见到效果了。

袁连强既有出击的时候，也有收敛的时候。有一个患者，有工作能力，不过他的工作能力主要依托于他的父母。因为他有比较明显的血缘妄想，即便是在群里，他都会在某些时刻叫何病人为爸爸。可是就连他，也会当着全群的面，说自己是恢复得最好的人。

有天他刚说完这样的话，就有一个人对他说，你是废物里面的废物，每天在群里乱认爸。于是袁连强抓住机会，在第一时间点开他的私聊，给他发了一个伸舌头的表情，算是戏弄他。

有一天，袁连强想好了等晚上何病人上线后质问他的话，可是在下午的时候，他转念一想，其实很多时候，人的情绪思想是不需要说就能通达的，所以，后来何病人上线后，他仅仅是给何病人发了一个握手的手势。

其实袁连强自己也是一个相对偏执的人，他养成了几乎每天都要去搜索引擎搜索自己名字的习惯，想发现最新的搜索结果都有哪些变化。有积极的变化时他会高兴，而有消极的变化时他会不爽。

有一天，他在搜索自己的名字之前，不敢确定自己的头像是否在首页上，所以心里有些忐忑，他甚至很害怕去执行搜索，怕万一头像不在首页上，自己的情绪会受到影响。可是就在他想放弃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用过几次的一个老作家的理念，真的勇士，可以面对最惨淡的人生。想到这一点，他就点开了搜索，从最初的结果看，并没有他的头像，他一边慢慢把网页往下拉，心里一边想，完了，真的要面对惨淡的人生了。可是等他把网页拉到底的时候，他的头像就赫然出现了。于是他终于满心欢喜。

后来有一个阶段，他的头像一直掉到了搜索结果的第二页，于是他就有些不满。他觉得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搜索引擎的所有者做了手脚，于是他有些郁闷，他甚至想去网站举报排在自己头像前面的几条结果，可是转而一想，既然这个搜索引擎在自己心理最脆弱的时候，把将要遭遇惨淡的人生的意念都给自己兜住了，那么即便是现在真的给他做了手脚，也是可以宽容的，做人应该多想别人的好，少想别人的不好。

刘晓晔在美国所在的地方，特殊事件还在继续，更糟糕的是，又遭遇了极端天气，形成了大面积的停水停电，袁连强很担心她，就发微信问她。刘晓晔回复说，受到了一点影响，但是不是影响很大，是全州最幸运的一个地区。袁连强这才放心了。

袁家的生活暂时是平静的，可是护工的问题，一直没有很好解决。马师傅这个人，太爱替主家作主，有一次，甚至跑到袁连强跟前对他说，我过节前就回去了，趁我没走，你去把你爸爸的理财办到你名下呗。袁连强一下就火了，说，你操心这事干嘛？！马师傅这下也觉得自己失言了，赶忙说，我是为你好。袁连强没再搭理她。通过这件事，袁连强坚定了在过完眼前这个长假之后，坚决不让马师傅再回来的决心。

所以那些天，袁连强一直在联系招聘新护工的事。而袁姐姐，好像却并不怎么着急。有一天，当时马师傅已经离开袁家回家过节去了，袁连强问袁姐姐，怎么样？你再找你的同事招聘新护工了吗？有结果吗？袁姐姐说，我联系了冯师傅，冯师傅在她丈夫病好后去外地打工了，不过她的新工作节后可能不干了，所以节后有可能让冯师傅再回来。袁连强想了一下说，这是一个办法。

过节的时候，袁家姐弟一边忙着照顾老人，一边忙着节日，一边联系着护工。

冯师傅回来的事，并没有完全说死。因为冯师傅和马师傅是同一个村的好闺蜜，所以冯师傅心里有顾虑。袁姐姐对冯师傅说，你就别对马师傅说你来我家干了，就说去市里干了不就行了吗？冯师傅说，我就是说我去市里干了，她也知道我是来你家干了。

后来冯师傅终于被袁姐姐打动了，说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会回来。就在节日快结束的前一天。中午的时候，袁姐姐突然接到了自己的一个同事的电话。同事问她，你家护工定下来没有？袁连强听到动静跑到袁姐姐身边，用食指竖在嘴前想让她告诉同事已经定好护工了。

可是袁姐姐不知是没有弄明白袁连强的意思，还是另有想法，她对同事说，护工还没定好。于是袁连强就听到电话那边给推荐了一个护工。袁姐姐又反过来解释说，最早在我家干的一个护工，有可能在节后回来，不过现在还有顾虑，还没有完全定下来，既然你推荐的这个人不错，可以让她先来我家试一下。

这样袁连强就不好再拦着了。

当天下午两点左右，同事推荐的护工来袁家了。袁连强没有出卧室去迎接，是袁姐姐把人家迎在客厅商谈具体的细节。

等她们谈了半个多小时，护工在临走前，进来和袁爸爸袁连强打了一个招呼，客气地说，以前说不定都见过，就是叫不上名字，在这个小区已经干了十几年了等等。

护工走后，袁连强也没有出去问袁姐姐具体情况，他想等袁姐姐主动找他谈。

袁姐姐下午找袁连强谈了。她说，我怎么有点不想让这个新护工来干？袁连强问，为什么？袁姐姐说，她气势很盛，进门以后，我刚想说话，就被她打断了，她说，你先别说，让我喘口气；然后我还没说，她先开始说了；谈到工资时，我和她说三千五，她直接就说，那不行，得四千；后来又谈上班时间，我让她明天早上过来，她非得说要后天来；刚才突然又给我打电话，通知我明天早上就过来；有点烦她这样出尔反尔的。

袁连强对袁姐姐说，那你就再和冯师傅确认一下，如果冯师傅确定来，你就把新护工辞了。于是袁姐姐就和冯师傅微信。冯师傅说，来是可以，问袁家能不能想办法去接她一下，袁姐姐当时就同意了。然后袁姐姐又给同事打电话，把新护工给辞了。

冯师傅是节后第一个工作日就回来了，是袁姐夫开车去她家接的她。老人相见，都觉得很亲切。

冯师傅回来后，袁家姐弟都很满意，冯师傅干活儿也很卖力，所以袁家又有了生气。

自从上次袁姐姐向袁连强借钱以后，袁家姐弟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可是这样的日子并不持久。

后来在节前，袁姐姐把钱如数还给了袁连强。是袁连强没有想到的。所以袁连强对于自己的袁姐姐又一次投资失败的判断也发生了怀疑。他甚至想，难道袁姐姐和袁姐夫投资成功了？转而又想，不管了，成功了更好。

可是袁姐姐的脾气并没有见好转，这样在生活中，就总是和袁连强憋着劲。袁连强后来想到一句话，就是，哪有马勺不碰锅沿儿的？！所以并没有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