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生与死(1 / 2)

黑与白的光，流转幻灭。

眼前是骤然交织成的一个灰色世界，满目都是猩红的血色火焰，熊熊地跳动着、燃烧着，从营地里一直蔓延到了荒海苍茫的原野上。

虞子离的身形就这样从这个灰色的诡异世界里穿行而过，快过了风与电，就像是失去形质的幽鬼，只留下淡淡的影子。

这是自从葛山郡那个血色之夜以来，他第一次真正主动掌握“虚妄破灭之眼”这个能力，心里面一片冷静。

而不是如刚开始那样，看见人体内扭曲的精神之力塑成的猩红火焰，就会慌乱地不知所措。

于是在视野里，天地间一切其他的物质都已不再重要，只剩下了他想要看到的、最纯粹的煞。

妖兽人是原本是人类投身效忠凶兽，被侵染扭曲了精神而成的邪异种族。

这样的源流来历注定了这个族群与煞之间有难以割舍的牵连。

因此当虞子离主动以精神之力聚集眼睛、以视真实与虚幻的边界时，瞳孔里照映出的妖兽人几乎都是由猩红的血色火焰交织而成的聚合物。

猩红的火焰，一团连着一团，一片连着一片，铺天盖地，遮蔽荒海，无穷无尽，正不知道有多少！

但在一片片如同汪洋的猩红火海里，有一处方向的血光尤其耀眼，刺目得就像是夜里吸引飞蛾奔赴的炽热烛光！

妖兽人……首领……最强……

这些念头只是瞬息之间就从头脑里流淌而过，再之后，虞子离已纵身飞掠了出去。

时空系秘术《烛龙》，激活！

几乎是与此同时，他听到妖兽人大军的方向传来连绵不断的呼啸吼声，如惊涛骇浪拍击海岸，声势震天动地。

但这狂烈的声势凝滞于一瞬，随后又在时空的领域里被拉长成一个个单调的音节。

仰天长啸的妖兽人、挥舞兵刃的妖兽人、愤怒咆哮的妖兽人、抬步冲杀的妖兽人……

形形色色的怪物们，都被迟滞了行动，他们缓缓地做出各种凶戾狰狞的模样，朝向孟氏营地的方向，开始了下一轮狂暴的攻击。

虞子离从怪物的间隙之间穿行而过，他的步伐并不慢，甚至可以说显得有些匆忙了。

以他当前只有起源级帝府境的精神之力，想要支撑威力巨大的时空领域，实在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因此他要在精神之力耗竭前找到妖兽人大军的最高首领。

然后，将之一击毙命！

先前在营地里，孟菁菁试图劝阻虞子离的这个想法，除了她不知道虞子离本身能力的奇诡，还因为这样做的不确定性太大。

但这位卿族贵女始终没有想清楚一个事实：

倘若虞子离不这样做，以孟氏家族那营地里岌岌可危的防线与战力，再难以抵御无边无际的妖兽人大军的一轮猛攻。

等到那个时候，所有人的下场也就都显而易见了。

少年这样想着，抬步疾走，经过一个个怪物的战团，满眼是如火蔓延山原的血色。

虚妄破灭之眼给了虞子离最大的信心，可以一直朝着那血光最耀眼的方向而去。

那里必然是妖兽人首领所在的地方！

他在黑白交织的灰色世界里行走，这是独属于他的时空领域。

于是在其他的妖兽人眼里，就只有一道几乎看不清的身影从他们的战团之前飞驰掠过，快过了光、快过了电！

怪物们发出疑惑的吼叫声，似乎是在怀疑自己看错了，他们相顾茫然。

但怀疑的目光一道接着一道，相触在一起，直到他们面面相觑，终于反应过来——

有一个人类混过去了！

狂怒的声音此起彼伏，从前面的战团到后面的战团，一直向后传了过去。

那是妖兽人们用来传递消息的叫声，通常按照一些独有的长短规律，是他们独特的战场手段。

后面的怪物得到传讯，顿时加强了戒备，但时空领域里的少年无声而来，竟不比妖兽人发出的声音速度慢了多少！

虞子离行经第九个战团的时候，他才看到阵中的妖兽人艰难地转头慢慢看过来，但只转了一半，少年已如一阵风而过。

虞子离经过第十一个战团，看见怪物们怒吼着挥起大棒和刀斧，却只能擦着他的衣角，任由他从容而前。

当虞子离经过第十七个战团，离眼中那一抹耀眼的血色火焰越来越近的时候，怪物们的前几个战团已经开始了强攻孟氏营地的行动。

说是战团，其实有些太过高看妖兽人了。

至少虞子离在葛山郡见到的龙胤国驻军，他们行军的时候，兵锋锐利、阵列严整，进与退的节奏流畅变幻，堪称是第一流的精锐。

而这些妖兽人冲杀的时候，纯粹只是以各自的部落为单位一堆一堆地聚集着乱跑，时而还有几个零散的莽夫，在周围游荡乱晃，完全没有集群作战的意识，几乎就像是野兽一样。

但也正是这样如同野兽那样恐怖凶恶的天性，才让这些怪物将他们狂暴噬血的杀伤力发挥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

他们如波翻浪涌，汹涌而前，粗糙的武器所过之处，就是一轮血雨腥风般的屠杀。

经过短暂修整的孟氏武士还没有彻底回复他们的战斗力，就在这惨烈的交锋中连连后退。

通常从近战的角度而言，需要三四个技艺精湛的人类武士才能抵挡住一个妖兽人并完成反杀，但这时候怪物的数量太多了，人类只能做到暂时的勉强支撑。

而战斗中，更是出现了一些外表与普通怪物并无不同、战力却远胜他们的妖兽人。

他们具有更强大的力量、使用更精良的武器，与人类的精锻刀剑互相斩击，竟能将其一击斩断，不时有厚重的犀皮重甲被狂猛沉重的斧头和锯齿刀劈开，连同里面的人一起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