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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市某工厂三号线。
靠着没被严丝缝合的阳光，一男子裹着羽绒服，手拿一扫帚瞎鼓捣，完事儿抬头瞟了一眼另一头正挨着工位审视的女人。
女人一身正装，丝毫没有所谓工人所带有的气息，一身都被化妆品腌入味了，而且面露不善。
男子用扫帚给自己支棱着，内心一万多个草泥马跑过，这快一上午了还真没空搭理我吗，我这啥活也不带干的呀，发个扫帚倒是让我看看垃圾啊。
流水线上产生的垃圾无非就是用来捆线的胶带被扔在了地上，而大多数的垃圾早就进了固定的垃圾桶。
想得入神，丝毫没有察觉那目光已经移动到了自己身上。
看到自己刚训完，就有人顶风作案的偷懒。女人前脚跟着后脚，蹬蹬蹬的迎面而来，蹬脚的声音还没停，面色倒是一凝，挤出个高分贝来。
“一直在这耍！你徒弟都教会了吗！”
一听这声，男子才缓过神来，手上拿着的扫帚都给抖掉了地上，连忙把扫帚给扶起来靠好，两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舔着个笑脸回道。
“班长，早都教会了，你看这出货效率，完全没得问题，我现在不在旁边看着都完全可以了。”
边说着也把腰背直了起来。
女人面色稍稍有点好转，眼睛又瞪了瞪，再回头看了看，确信流转速度正常，再看向男子，稍稍颔首。
“行，你是要走是吧，那你去办公室等到，我等下过来。”
男子刚准备转身离场，只听见蹬蹬两声，女人又两手插着腰，对着面前一群人，连嗓都没开就直接发功了。
“你们好多人走了，来了不少新人，少在这儿一直叽叽呱呱的，在这儿呆一天就给我好好干，必须把产量完成才能下班！”
想到刚来工作的时候，大家才开始学习，班长都挂着脸笑意，那工作起来可真是轻松，直到班长被训了之后一切都变了，简直母老虎虎视眈眈，时刻都要警戒身后的危险。
趁着班长正训得上头，男子蹑手蹑脚的溜走了，走出车间才感觉耳边安静下来。
到办公室外墙上靠着，暗自窃喜自己溜得快，一想这下可没人管手机的事了，拿起手机就给一个备注为吴治波波的人发消息。
“波哥，我等下办离职回来了，这拿离职单才麻烦，都没有活干了还发个扫帚给我，一大早点名的时候就找班长说了要走，一上午都在偷懒才被注意到了。”
一想到那母老虎的样子都是一阵后怕，身体不自主的就打了个冷颤。
只听到走廊处传来声音，连忙就把手机放进兜里，向着走过来的班长作了个揖。
这才跟着进了办公室，站在旁边不自在的用手指一直挠着裤兜，就看见班长往抽屉里拿出一堆单子，自顾自边翻边问。
“之前过年的时候签了没有，叫什么名字？”
“签了的，签了的。叫邹林言。”男子眼见自己那张单子出现，弯着腰向前一指，还担心班长没能注意上，接着说道，“这张，这张。”
随着班长手上动作停了下来。邹林言又连忙补充道。
“对，对，就是这张。”
班长抬眼看了一下，单子被抽了出来，邹林言忙找到一支笔递了过去。眼见班长签完了名，邹林言心里舒了口气。
两声手指敲桌的响完，单子被推到了桌边，又听见了班长说话，“邹林言是吧，拿着去二楼问杨主管换离职单。”
邹林言双手拿好单子出了门，如释负重。摇了摇头。
“这香水比煤气还容易让人上头。”
来到杨主管的门前，提上来一口气才敲门进去。
一见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大叔，邹林言倒是很自然，三两句换到了离职单。换的时候还被喊着拍了一张贴墙上的离职表格式，这是要全部把字签完了再交回来的。
道完谢出了门，邹林言才仔细端详起离职单。
嚯，这不看不知道，这乍一看，密密麻麻的是得把这工厂领导挨着找个遍签字才行啊。
心里想到之前在学校拿着单子找领导签字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人，一时间有些许郁闷。
邹林言只得把单子折了两下往口袋里换了包烟出来，顺道去厕所点着根烟，把照片发到了群里。
“家人们，厂里面离职才是难，我拿着条子找主管，主管还问我是正常离职还是旷工离职，幸亏他面相和善，要是长得严肃点，我真得被吓腿软。”
群里有回复道。
“有这么夸张吗，说得像是监狱办出狱一样。”
一想到这厂子阳光都是从缝缝里面透过来的，邹林言应了下来。
“那真的是跟监狱没多大差别，夸张得很。”
群里接着说。
“666，那我就恭喜你出狱了哟邹哥！”
邹林言笑了，接着继续打字。
“你们看，这单子要签一堆字才牛个，只能说都在这几层楼里面，比学校那些零零散散的领导好搞定些。等我好消息。”
好一半天，来来回回在厕所抽了三次烟才终于是把离职单搞定了。交回单子的时候，邹林言都算得上是一个精疲力尽了。
眼见离职都搞定了，一想到工厂没到午饭时间是不会开门的，邹林言只得又回到了三号线。幸亏马上要到饭点了，心想吃个饭告个别再走就行了。
等到隔壁工位赵阿姨卡着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邹林言去拿过赵阿姨带来下饭的豆瓣酱，一行人穿过几条流水线，打上饭，陆陆续续坐在了一张桌上。
自从工友文姐姐走了之后，邹林言吃饭的时候话都变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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