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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日难。”房亚昕之前觉得老辈人哄人的话，现在深刻体会出来了。几次丢下工作出去跑路，单位不紧不慢的停了房亚昕的工作。单位领导频繁更迭，更让房亚昕疲于找各种关系。孩子张着嘴，自己也要吃饭，越来越多的开支堵得房亚昕像钻了胡同的风，原地打旋找不到出口。也许出外打工能混个肚圆！

“我决定出去打工。”房亚昕大口吸了一根纸烟，将烟头丢地上，用力跐灭火星。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辛玲揽着孩子，坐回床上。

“那怎么办？总不能都坐家等死吧！”

“一会儿出去借点路费，穷家富路，我看是指望不上。看借来多少再说！”房亚昕不再理会辛玲，直接出门。辛玲还想说什么，张张嘴没说出来。

一天后，房亚昕出现在海市。一座海边开放城市，寒冷季节就像走过场，霹雳而来无声离开，唯有酷暑季节留住时间久些。给房亚昕印象最深的便是劲吹的海风，没完没了找不到头掐不断尾。宽展的路面和耸然肃立的大厦显示出城市气派，常绿的植物似水泥森林圈养的盆景，端庄秀美。皮鞋锃亮、衣装整齐的房亚昕拎着鱼皮袋，看起来不伦不类。房亚昕在别人穿补丁裤的时候，穿上了涤纶，换衣服要用熨斗熨出棱角才行，算得上村里同龄人中第一位打领带穿西装的人。房亚昕在一座宾馆前停下来，右手向上拱拱眼镜，A四纸打印的招工启事算不上起眼。房亚昕从袋里取出身份证、毕业证朝宾馆的前台走去。

几分钟后，一位领班带他到宾馆前面的广场。广场约五百平，车位线带有银白色的荧光，广场便一溜的紫薇带着娇艳的花，入口处几根“此处禁止停车”的胶质桩。一辆轿车过来，房亚昕忙给司机引路。

“倒车，很好！挤一点，刚刚好！”

房亚昕站一会儿，双腿发悃，便到紫薇下的路沿石上坐下，摸出裤袋的烟。“房亚昕你做什么？公司形象不要了？”保安队长跑过来。

房亚昕忙将烟装回去，“没事儿，癮上来了，闻闻。”

“你怎么能坐呢？”

房亚昕站起来，“太困了，趁没车歇歇脚。”

“老房啊，咱干得就是这工作呀！好干能轮上你？”

“几个钟头也没个换班的，撑不住啊！”

“别废话， ｗww.ｕｕkanshu.cｏm来车了。老房啊，眼放活套点。不准有下次了！”

队长回去了，房亚昕揉揉脚腕，扭扭腰，地上的影子几乎全落在脚底。房亚昕仰头看看太阳，瓷白地晃眼，挤挤眼睛，工装贴在皮肤上粘粘的，汗渍脱出的盐分留在刺痕上辣辣的疼。换班的还没来，肚子里已经前胸贴后背。里面送来盒饭，房亚昕左手捧着站入口处吃了。饭吃完，换班的来了，也算两班倒。

几天下来，房亚昕感觉手脚不是自己的了，腰由原来的痛转为麻，原本因近时而呈现的瘫腰更显佝偻。夜已过戌时，房亚昕迷迷糊糊站在那里睡着了。

“老房，老房，没事儿把你？这么不上心，干活还能睡着？”

队长旁边站着一位陌生人，房亚昕忙说：“没事儿。”

陌生人说：“明天给他结账走人。”

“保证没有下回了！”

房亚昕的声音里带着嘶哑，两个人只是看了一下他，没有人理睬。

学历、年龄还有“力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体格，难于找到适合自己心理预期的工作。房亚昕告诫过自己多次，不管挣得多少，混饱肚子就行。“混不下去，绝不要回家。”终于，在开发区撞了一个工地监理的活儿，月资三千元。一个月下来，房亚昕变得得又黑又瘦。房亚昕想到昔日衣食无忧的日子，想起离世的爷爷、奶奶，算不清楚流泪几次。工作无需肩扛背挑，只是点日晒雨淋守而已。工地繁忙的劳动场景和大汗淋漓后的痛快，也能填充内心的空虚。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前路如何留下是当前最佳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