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寻仙(1 / 2)

夏季，萤惑盆地，范康家，酉时。

柴火在灶里噼啪作响，药液咕噜噜地冒泡。

范康半梦半醒间，感到嘴里多了一股温热，咽下去后，是满嘴苦涩。

“是我，小八。”

“好好喝药，你的病会好起来的。”

范康缓缓睁开眼睛，“七哥，不要喂了，我是个废人，不需要白费钱财。”他直起身子。“我这身病，无药可医。”

“又说什么呢，小八。我说过了，但凡我谢觉，有一天饭吃，就不会让你死！”

七哥的声音并不洪亮，带着一股拒人以千里的冷漠，却是不容质疑。

范康看着自己的兄弟——这是他生平见过的脸中最英俊的一张：肤色很白，眉很浓，眼眶圆圆地睁着。显得他本就很大的眼睛更大了，眉弓微微地突着，连着立起来的鼻梁像座延绵的山脉，显得他的脸更加瘦削。

若是以常人的审美来看，这张脸未免过于刀刻斧凿了。但这反倒让人想起那大理石——倔强、刚强、冷漠。

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不会关心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范康的目光沉下去，落到心底。

但他分明能感受到，七哥的关切。

范康的嘴唇微微抽动了下，没有说话。

前世是个失业小青年，机缘巧合穿越此界，今年已是第十九个年头。

就像普通人那样，他今生无父无母，被义父收留，排行第八。

因天生宿慧，加以练武刻苦，所以在江湖上，靠着一把锤子，就打出来了一个“范无救”的名头来。

天不遂人愿，他去年患上了一种怪病。

“咳，咳，咳咳咳咳”

范康大声咳嗽起来，他的面孔上泛起了一种红色——那是一种病态的嫣红，和他咳出的鲜血恰是相似的颜色。

每日申时和酉时，他都会咳嗽不止，且是越来越厉害。

义父和兄弟们久求名医，却都只得到一声叹息。

渐渐的，大家都放弃了他，只有七哥一直给他喂药，坚信奇迹一定会发生。

奇迹不会发生。

是啊，不会发生。

就算求仙问道也……

范康眼神一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自己怎么忘了？这个世界有武功，就或许有仙！

是的，仙缘。

我要活下去，我要求仙！

范康得此念头，那黯淡的脸上，兀地焕出许多光彩来。随即他目光左移，看向了挂在墙上的奇异锤子：锤长三尺半，左扁平，右则如羊角般有个稿头；与一般羊角锤截然不同的是，锤前端沿着柄身延伸出一段长长的八面尖刺出来——就像是有一天，羊角锤和短矛，都喝醉了酒。

范康曾经依靠记忆中的形象，请求铁匠打造出这样一把西式战锤出来——因为他前世兵击时，最擅长此物。而且这种战锤，能穿刺，能敲打，能凿甲，除了需要力气之外非常实用——这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他可是一流高手。

这把锤子在他手里，曾夺取过许多人的性命，或许以后还有更多。

听说东北司农山异象频发，别了，七哥，我不能成为你的负担。

戌时，他不再咳嗽，七哥也离开了。

范康乘七哥离开后，拿起锤子，准备干粮和淡水，立刻动身。

他逃出来时，回头朝院子，长久地凝视了一眼。

太阳已经从昏线落下，遥远的地平线收束了光，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那弯弯的新月。

“希望我们还有再见之时。”

“七哥。

范康甩了甩头，他好像看见那天上的新月，在对着他笑。

……

秋季，摄提山脉，司农山，辰时。

那太阳刚刚出来，却就在蔚蓝的天上高高地照着。

视野的尽头，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冒出来，就像是石缝间的嫩芽——什么都无法阻止它生长。

这已是范康来到司农山的第七天了，他颠了颠行囊——轻飘飘的。

他从没想过，司农已经连续糟了三年旱灾。因此最先遭受危机的，不是那致人死命的怪病，而是他的粮食和水。

他已经饿了两天了，水也在昨夜消耗殆尽。

但是没关系，他需要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