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寻仙(2 / 2)

他的背脊依然挺得好像一块钢板，笔直而坚硬：炎热，口渴，饥饿，疲倦，劳累，都不会压弯这块钢板哪怕一分。

他向来是个从不屈服的人。

求仙，求仙！

他要活下去。

巳时。

“倒，倒，倒。”

范康身后跟着一群饥民，面黄肌瘦，脚步虚浮。

他知道这些人是在等他成为“路倒”，等他倒下！

但他绝不回头，没有什么能比前进更重要！

他的背脊依然挺直，他的双腿好像铅块一般——虽然沉重，但绝不弯曲，没有什么能使他停顿！

他不会倒下，他要活下去，他要求仙。

他颤颤巍巍地拖着浮肿的腿，坚定的前行。

申时。

“咳，咳，咳咳咳咳”

范康面前出现了一个持刀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强盗——对于他来说，没区别。

那人瘦得和骷髅一样，颧骨如同两座山一样暴突，眼窝和面颊深深地凹下去，好似深渊。枯皱黯淡的面孔，只有两只眼珠子亮的吓人。

范康腕一转，手中已多出他那把生死相伴的铁锤来。

那人举刀，他的手，很抖。

范康抬锤，他的手，很稳。

胜负已分。

锤面狠狠地砸在了那人的颧骨上，那人的面孔好似开了个染料铺，白的，红的，紫的，都迸发出来。

头残缺一半的躯体倒在路边，激起少许的尘花。

范康猛地笑出声来，咳嗽使得他的声音有点扭曲，“咳咳，我想起一个探花郎，曾经说过：你应该多练练，咳咳，雕刻，这样你的手就不会抖。”

“持刀都手抖的人，不配与我为敌。”

“咳，咳咳咳咳咳”

他咳地很厉害，但没人敢上前。

范康肩上多了一道浅浅的刀痕， 火辣辣地渗出血来。他还是没有回头——没有什么能使他回头。

酋时。

他看见夕阳旁边，突然多了一块积雨云。这赤地千里的地？哪来的积雨云？这必然是有人在作法。

他的脑子已不再清醒，他的脚步开始虚浮。但是当看见那云时，他只觉得本来薄似纸，透似纱，风一吹就能飘出来的躯体，被这云朵，一压，就压出些重量来。

咳，是了，那必是仙。

他骤然跌倒下去，于是他双手双脚并作四肢，一点点地往前爬。

亥时。

皎洁的月光洒在路上，铺成了一条银白大道。而在这大道上却有一个小黑点，像是虫子一样，一点点地，向前挪动。

卯时。

西风呼呼地啸着，好像要把这天地当做一个巨大的风箱，烤尽所有的水汽。

范康瞥了眼，地平线上的风箱热源——他已经没有力气抬头了，但这不算什么。他像是蚯蚓一样，用双膝拖着自己扭动。

辰时。

那风箱的热源已重新从天空中探出头来，炙烤着地上那正在扭动的蚯蚓，蚯蚓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申时。

他的意识逐渐迷糊，他的呼吸逐渐急促，他的瞳孔逐渐扩大，他明白，他可能马上再也醒不过来了！但是他的眼皮还是一直睁着，盯着前方的云——即使是死，他也绝不屈服！

“沈师妹，快来！有人倒下了，快救人！”

意识模糊前，他仿佛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温暖，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