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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识突然飘远,久久缠绕在内心的纠结和烦乱瞬间被提到了喉咙,几乎就要吐了出来!从来没有学过日语的我,为什么意念中能够听得懂还感受到关妈—不—关露华或者什么小野寺露华的日语儿歌?明明是老不死师傅和我练习的熟极而流的道家手印为什么在我的意念中改变成了日本旁支?他和关妈到底在我身上在争执的是什么?
儿童时无数夜晚的噩梦又向我扑来……
很可能是从我记事开始,作为荣军院唯一活的宠物的我,就开始接受所有爹和妈的“教育”,我最喜欢的是药罐子爹那花花绿绿的虫瓶,或者关妈那江南仄声仄气的唱腔了。但很快大家象有了默契一样,让位给了老不死爹爹,他天天拉着我说起念诵默背起了什么有觉无形,天人合一清心如影……
奇怪的是,对于老不死爹爹的这种公然大搞封建迷信的行径,包括院长大老刘在内都毫不在意,现在看起来可疑到了极点,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入夜后我天天被噩梦纠缠,而梦中最让我惊恐的则是那漫长又毫无头绪的冲动!我总是在自己的汗水甚至泪水中惊醒,最终都不愿意入睡,我也想尽了太多的办法换着地方寻求庇佑只希望能够平静的度过夜晚,但毫无用处,我都尝试着跟每一位对我和蔼的爹爹或妈妈同眠……只有关妈除外,因为她对我毫无暖意,除了那次该死的棉裤事件外,根本不曾表露过任何的关切……而现在看来,更加可疑!
我也可笑的念诵着老不死爹爹教我的清心咒入睡,但,但噩梦仍然如期光顾,它虚无缥缈但依旧刻骨蚀心——总有那几张面孔在召唤着我,而耳边也总是回荡着那支儿歌:心の中に「湧き続ける哀しみは島を渡る波のように」(内心不断涌现的哀伤如渡岛的波浪)儚く小さな幸せは消えやすい泡(短暂渺小的幸福是容易消失的泡沫)……
我突然有些发呆,因为从来没有学过日语的我竟然能够理解这首歌儿,怎么搞的,这让我不寒而悚并再次激灵一下,儿时梦中的那张面孔,象极了,不,它就是河湾死地那张面庞,虽然公安说那只是一条娃娃鱼,但我知道它是什么,它是我的噩梦,能够完全摧毁我精神和灵魂的噩梦,我到现在才回想起来。
这也是我一直抵触荣军院,这个生我养我的家!生而带来的原罪……
“去看看你老不死爹爹吧,”大老刘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甩开黑小子,“他累坏了……”
深夏初秋,院中那棵苍老的李子树下,老不死爹爹半梦半醒。身边那张风雨斑驳的破桌上摆着一个盒子,我毫不犹豫的知道其中装的是关妈的骨灰,也就是火葬场最简陋的所谓“五保户”骨灰樽。
“我这是睡了多久?”我尽量克制着瘸行的左腿走近,开始没话找话,“我关……她的后事操办完了?”
我与老不死爹爹多年来第一次四目相对。
我顿时明白了大老刘的话,老不死爹爹累极了,这是一具看起来劫后余生一片狼藉的躯体,一张已然了无生趣的面庞,甚至眼角和嘴边还留着可疑的水渍。只有那一双混浊的双眼不时开合,还宣告着他仍然活着,活着……
老不死师傅的目光突然尖锐起来,盯着我的残肢。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却几乎摔倒,如同一个面对老师或者父亲试图撒谎蒙混过关的小男孩:爹,这不算什么,我……就是不小心,唉,意外……
老不死叹息着闭上眼睛,而我的窘迫瞬间消失,意外的发现两颗可疑的液体渗出了老不死爹爹的眼角。
“明白了,明白了……”明显看出老不死嘴角扯动是想作一个笑的表情,但只是肌肉牵扯了一下,“凡事必有因果,也算天道轮回疏而不漏……跟你关妈告慰一下吧,她,她也是个苦命的人……”
老不死师傅手指骨灰樽,我虽然摇头但眼泪瞬间不受控制的涌出,全身僵硬努力控制平衡不想摔倒。很可能是我颤抖的肩头和手肘泄露了真相,老不死终于笑了一声,含糊摇起了头:“痴儿,痴儿……你死里逃生也多亏了她啊!”
我哽咽摇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不死师傅自顾自开始了述说:从你被带回这里开始,就成为了我,还有许多人争夺的目标,这你已经知道了……
我因为自尊挣扎着嘀咕了一句:为什么是我?我就是一个没人要的野种罢了……
这并没有打断老不死的讲述,可能是因为太急于宣泄,他难得的眼神放光呼吸粗重似乎是在笑:痴儿,偏巧那场中日较量结束了太久,刚刚邦交正常化咱这就来了鬼子考察团?然后你就出现了?偏偏你就来到了这个风暴眼?
我瞪视老不死咬牙切齿:你在暗示什么?我他妈的可不是日本人……
老不死认真打量我,我突然局促,心中已经大概猜到了真相,沮丧的低下了头,可能身体也开始心虚的摇晃,因为老不死也避开了目光,似乎在迟疑在思索着什么。
我与老不死之间陷入沉默。
“看起来两败俱伤,但我现在看,终归是这片养育你的土地占了上风……”老不死是如此热切,两片潮红浮现在他干瘪的脸庞,“七十年的恩怨纠缠,杳杳中自有天意,终穵…哈哈……”
老不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毫不妥协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老不死突然呼吸艰难,胸膛起伏咳嗽起来,我还在犹豫是否要上前帮手,大老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一把扶住老不死,瞪起了眼:扬尘你个王八蛋,养不熟的鬼子儿……
我如被雷击,终于听明白了含义:是鬼子儿,并不是龟儿子!
我脑海中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齿轮“咔”的一声合上,我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不知所措。
“这不怪他……”老不死在挣扎,但如同回光返照一样精神抖擞,“我们从来也只把他当成一个傻小子鼎炉,可他聪明,太聪明了……也因祸得福……”
“终于承认了!”瘸子扬尘终于暴跳了,吼出了此生最大的噪音,“我就是个鼎炉!是座你们争来夺去的东西,可,可谁问过我同意了吗?你们毁了我一辈子,混蛋们!”
不出所料大老刘再次气极败坏,他冲向我骂骂咧咧:你个没良心的,最开始可能是这样,可后来,后来要不是你老……师傅和关露华你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呸!还有放你离开这…也是怕伤到你个白眼狼……
我仓皇后退,突然一声巨大的肉体碰撞声炸响,让我一屁股坐倒,触动了伤腿,神经的牵动让我眼前金星闪烁。
是东子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一头顶翻了大老刘!
黑小子本来也跟着跑来,但发现大老刘被顶翻后本能的立马叛变扶起了他爹。东子标枪一样后退一步,随手拉起了我,瞪视大老刘:谁都不许欺负我哥!
大老刘甩开黑小子,手指东子:你他妈是谁?
东子冲口而出:我是哥的警卫员,谁欺负哥我就……
大老刘毫无来由的暴发出一阵疯笑,就连身后的老不死也连咳带笑了起来,场面一时间变得古怪而荒诞起来,让我一时间不知所措。
“刘子,就让扬尘发泄一下吧,正好……”老不死仍然上气不接下气,拉住了大老刘,“正好我也有太多的不明白,要和他印证呢,然后事情说清了,以后的事再让他自己决定吧!”
大老刘如同老温顺的老狗一样让开,我心惊胆颤的望向老不死师傅。此时的老不死很有些回光返照的意思,虽然仍然坐在那如同枯木,但不知道为什么仍然让我颤抖。但他肉眼可见的衰老和沧桑直击我的内心,我突然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天天啰嗦又强势的师傅了,是时间把他变成了一具奄奄一息的朽木!
没来由我无比伤感,象孩子一样沙哑问了一句:你也要死了吗?
“人都有一死,可,虽然,但我看到了今天的你……”老不死点头微笑,似乎在寻找措辞,“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没有亏欠我什么,我很欣慰!”
就这一句简单的赞扬彻底击溃了我,让我这个中年男委屈的只想大哭一场,本能的伸手去扶老不死师傅,却第一万次一跤摔倒,只因为伸出的永远是那支不知所终的左手!
老不死师傅却因为我这一个漂亮的摔跤又出了神,当黑小子和东子急切把我从地上扯起来时,就听到了他喃喃的自顾自叙说。
“明白了,说得通了!一切都合上了……”老不死仿佛突然开始神游,他招了招手,我们本能的围到了他的身边,“孩子,你明白什么叫无觉吗?”
我傻傻的点头,意识到之后才开口补充:魂魄感应什么的吧?你是说,说我……
突然想到当年大老刘对肖壮的所为,我瞪了他一眼,大老刘默契的避开了目光。
老不死师傅先是茫然了一下,然后边想边说:人有三魂七魄,命魂游离牵扯喜、怒、哀、惧、爱、恶、欲七魄,小术可单独影响其中一魄,大术为掌握了一个人命数玄关,就可以在人茫然或没有防范时……
我脑海中命运的齿轮又一次转动,咔哒的一声巨响撞击着我的灵魂。直到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我,我期期艾艾的嘀咕了起来:我从小到大只要睡着了,就会做噩梦,各种各样的噩梦……但,可,可但是总有一股力量同样也在护持着,让我煎熬……咦,就是那首儿歌,是,日语的……我所以才不知不觉间学会了,不!难道是关妈?
我转头寻找关妈的那具骨灰樽,一阵熟悉的残肢幻痛再次袭来。
“没错,痴儿,每天夜里正是小野寺露华也就是你的关妈在护持着你的心神!”因为我的神经冲动,让老不死师傅的声音变得空洞,“明白了,我大错特错了,哪有母亲不痛惜自己的骨肉,她不愿意扬尘如同待宰的猪一样被牺牲,每夜不是教唆而是保护啊,UU看书 www.uukanshu.com我真是老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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