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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相互交织,错综复杂。一个决定,可以改变他人一生。这个结论是真的吗?从因果上来说,属实不差。可是脱离先前轨道,驶向陌生领地,是福还是祸一切皆有可能。
李金钟又闯了祸。桑葚熟了,他不知道受了谁人蛊惑,也不去读书,跑到官园里去摘桑子。
你道:“一个傻子,读什么书。”
确实,傻子是不需要读书的。只是李金钟有些幸运,遇到了一个好邻居。当初李父将李金钟带到身边,叫他做一些杂事,放放猪,羊或者背一些稻草之类的轻活。李金钟也乐意做,毕竟这些活儿不用动脑子,有个把力气就足够。只是王公对李父说:读书使人明理,你应该将他送到学堂,受一些熏陶。就算是不能成天子门生,但至少懂一些道理,不至于闯大祸吃官司。这学堂是我所建,凡是我所认可之人进学堂,都不用出钱。你想他将来若是能识得一些字,明一些事理,便活得好一些,说不定也能谋一个差事,就算混的再差,也比你要强上许多不是吗?倘若是依然本性未改,就当是耍了几年,也总比在街上与一些泼皮无赖相处要好的多。李父对此话深以为然,他是个老实人,怕惹官司,再者儿子还小,也实在是帮不上忙,因此就同意了王公之言。
就这样在王公劝说下,李金忠进入了学堂学习。当然他想学高深道理也学不会,倒也是真的认得几个粗字,确实明了一些理。遇到先生也能勉强做到尊重,面对父母也学会了感恩,对一些乡老先贤也能出口问候,作揖,唱喏也倒全面,这便是进步了。
李金钟心智不全,没有其他心思,终日里都是些口舌之欲。恰巧他每日必经之路有一座桑园。一天天看着桑树开花结果,再一天天看到桑葚从白到紫黑,李金忠馋的满嘴竟是些唾液翻滚之声。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有些孩子喜欢看热闹,李金钟恰好可以利用起来,就有人挑唆道:“呆子,你满嘴口水声,莫非是害了嘴馋?这样吧,念在同窗一场,不帮你,不为人子。我有几颗避犬丸,你且拿去,钻进院子里,倘若有狗来咬你,你就将这活儿往狗面前一丢,它就跑了。到时候你多摘一些分给我怎么样?李金忠慌忙点头,双眼冒光答应着。
那一个个又紫又黑的桑葚塞满了嘴巴,真是太幸福!这些桑葚与其他桑葚不同,这是官户用来酿酒、养蚕请人专门种植,因为品种独特,养护到位,所以一个个又大又甜。
护林员是一个年近六旬男子,他知道桑葚熟了会有很多孩子进来偷吃。如果是不太过分,摘一把吃,也无可厚非。如果是过于猖狂,把桑葚当饭吃,那他就不客气了。
这一日他在园中散步,忽然听到犬吠之声,就急忙向发声处赶去。不用想,这肯定是有人进来偷吃了。走了几百步后,犬吠之声忽然停止了。他有些奇怪。放缓脚步,仔细听,好像有猪拱槽之声,哼哼唧唧的,像是猪在吃。他大吃一惊,不得了了,要是猪进来吃,连树皮都要啃坏,若是如此,我必受罚。
男子急忙抄起家伙,大踏步冲去。到了果然发现一头黑猪在吃桑葚,他悄然靠近,扬起棍子,狠狠抽了猪屁股一下。那猪皮再厚也怕痛,嗷的一声吼叫,撩起蹄子,炮弹一般弹跑了。男子只是一个回合就战胜了强敌,甚是得意。正要打道回府之时,又听到猪哼哼。他有些摸不到头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许多猪。他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但谨慎起见,又寻摸了一番后,这才惊骇的发现,声音居然来自树上!男子只觉得精神恍惚,险些晕倒。猪居然会爬树了!怕不会成了精怪吧。强撑着身子,勉强举头一看,顿时气的蹦起了三尺高。好你个黑胖子,啊,居然站在树上,手抓着桑葚猛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嘴里还哼哼着。由于他太胖了,桑树有些吃力,故此整体都弯曲了。
男子看了气不打一出来,咬牙切齿骂道:你这个夯货,不知好歹。上次我已然放过你,你又再来犯我领地,看我不打你。说罢,拿起棍子狠狠朝黑胖子打去。此时黑胖子正狼吞虎咽,整个人沉浸在美味中,哪里有半分警惕。忽然耳朵听到风响,他急回头,只见一个棍子朝自己打过来。反应不及,背上挨了一棍。纵使皮厚肉多,也是十分疼痛。
啊!一声长啸响彻整个园林,把护林员都吓呆住了。李金钟背部吃痛,身体扭曲起来,那个样子像一只黑狗熊在张牙舞爪。桑葚红色汁液把他的嘴周边染红,看起来更加恐怖,张着个血盆大口,仿佛是个吃人的妖怪!护林员见状身子硬生生被吓矮了三分,反应过来后,赶紧将木棍丢掉,生怕再惹恼对方。身子不受控制哆里哆嗦的向后慢慢退。拉开一定距离后,护林员一个转身连滚带爬,朝李金钟家奔去。
李父此时刚下地回来,浑身是汗,正准备歇息一下,就听到屋外有人喊:“你儿子又在偷吃,你怎么却不管教一下?实在太没天理,这不是欺负人吗?”
李父知道这是儿子又闯祸了,他急忙从屋里出来,满脸堆笑,手往前伸迎着客,嘴里说着好话。其实这护林员也就是出来撒撒气,他知道李金钟是个呆子,只是自己吃了亏,总得找个地方出一出气,不然把自己憋出病来,那岂不是亏大了?
他也于心不忍,李家有这么个儿子,这个家那肯定完了。李父也是一个讲理之人,他执意要将护林员请入屋里,护理员不从,转身要走。最终还是拗不过李父,连拉带扯,被请进了屋。
这屋里除了吃饭桌子,基本上就是家徒四壁。李父用袖子掸了掸座位,拉扯着护林员坐下后,又急忙倒了一杯茶,双手呈上。护林员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他有些不好意思,用略带歉意的语气对李父说:老弟,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跟你说一说这件事。我吃了这点茶就走,你莫要生气。
李父摸了摸汗,脸上带着歉意说道:“哥哥,这是哪里话,犬子所做之事,自然由我这个父亲来承担,您说吧,多少钱,我来陪。”
护林员看着眼前这个又黑又瘦的男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有些后悔,不应该来到这里,想到这,他打算离开。
李父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哥哥,来是看得起我,不像他人骂他是个傻子,他不傻,只是没有开窍,还请哥哥莫要觉得愧疚,人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孩子承担不了,就由家长来。说罢,给护林员深深鞠了一躬。
还没等护林员进一步动作,李父快步走进屋里,拿出几枚铜子,捧在手里,问道这些个够吗?不够,等我再借些来。
护人员一把扯住,喝道:够了够了,莫要去借。他还想要说什么,只是欲言又止。李父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会意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管束好李金钟。
在送走护林员后,李父甚是恼怒。这种事情基本上每天都有,以前都是些鸡毛蒜皮之事,顽童哪里有不闯祸的道理,故此也就是严加训斥一番,想不到他现在居然还敢逃课,偷东西吃,着实可恶!他心中埋怨妻子,怪她对儿子过于溺爱,有时候李金忠闯了祸,往家里跑,李母还给他打掩护。别人找上门来,问道:你儿子在不在家?李母会说道他不在家。这时候屋里会传来李金钟的声音:母亲莫要撒谎,我在家我在家,是谁来找我玩?此时前来理论者哭笑不得,只能悻悻离去。试问谁会跟一个傻子过不去呢?
今日这顿打,指定是逃不掉了。李父对其子虽不抱期望,可却希望他是个正直之人,这样的话,将来也好有人赡养。况且他最讨厌小偷小摸行为。自己的儿子,当然自己要管教。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他这个父亲是有责任的。李母虽然心疼儿子,但这次还是支持丈夫做法,毕竟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现在不管好他,将来他面对官司之时,那该如何是好?
这一对夫妻满脸愁容,在厅里等着儿子归来。中午时分,李金忠回到了家里,踏入房间后,看到父母端坐在桌前,桌上没有饭菜,家里也没有一丝烟火气息,就感到不妙。在给父母施礼后,赶紧朝自己房间疾步走去。李父喊道:我儿,你停一下,我问你,今日学堂学些什么?
李金钟实在是不曾想过父亲问这些,故此没有防备。他仰头望着房梁,假装在思考。他觉得这样在外人看起来,自己肯定是世外高人的模样,其实在别人看来,却更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片刻后,李金钟回道:父亲,今日先生教了六艺中的数学。
哦,好。既然是数学可会算数吗?
那是,那是自然会的。李金忠低着头,翻着白眼,瞟着父亲。
那我考考你,我问你一加二等于几?
听到父亲提问,李金忠慌了。他的身体像个蚕蛹一样扭动起来。双手来回搓着,只怕是再快一些就要摩擦出火来。他同往日一样望向母亲,眼中充满哀求,然而这次母亲选择了漠视。眼看母亲见死不救,他也只能选择瞎说:父亲,二加一等,等,等于七。
好,很好。李父点头不住的夸赞,他咂了咂嘴唇,紧接着又问道:还学了什么?李金忠更加局促了,他不敢再编,只是哆嗦着回复说忘记了。
“嗯,那我问你,早上吃的是什么?李金钟一听到个吃,食指大动,喉中口水开始泛滥。吃什么这等重要之事怎能轻易忘记,他回答响亮:父亲您不记得了?早上吃的稀饭,闷茄子,还有大馍馍。都怪您拦着我,只吃个半饱。幸好有人告诉我,说那里有桑葚吃,我这才不至于挨饿。说着话,李金钟打开一个破旧布袋,一边展示一边叨叨着:您看,这桑葚多大,肉厚汁多。
李父勃然大怒,一把夺过布袋子,将它甩了出去,又一巴掌将还在絮絮叨叨的李金钟打翻,骂道:好你个畜生,现在不仅会撒谎,还学会了偷东西。看我不将你的腿打断。说罢,又补了两脚。
李金钟被打了几个踉跄,他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出于自保,他抱着头呼喊着:父亲,为何打孩儿。
李父怒骂道:你这个畜生自己做了什么事还不知道吗?你是跟何人所学?又偷东西,还满嘴谎话。你所读的圣人之书读到哪里去了?我时常告诫你,笨点没有关系,我们要做好人,要做一个好人!你现在可倒好,逃学去偷东西吃,你的嘴就有那么馋吗?
李父终究还是委屈的。他人家孩子,不说聪明,却也是正常人。自家这个,却是个傻子,这让他在众人面前始终抬不起头。只是自己孩子,他依然是爱的。可现在他居然还学了坏,这让他有些崩溃,现在的他,已然成了笑话。
李母起初是支持丈夫的,所以面对儿子求助,她只能咬牙狠心拒绝。她希望丈夫能够给儿子一些教训,让他长长记性。只是失态有些失控,丈夫像是发了失心疯一般。毕竟是护犊心切,她赶紧阻拦丈夫道:再打下去就被打死了。
“他是我儿子,我打死他也比将来被朝廷一刀砍死的好!”李父此刻有些癫狂,整个人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眼睛通红,青筋暴起。
李母见拦不住丈夫,就赶紧抱住丈夫,口中喊道:儿子,快跑!李金钟早就被吓傻了,哪里还跑的动。他抱着母亲嚎啕大哭道:母亲,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叫父亲莫打了。
可能是哭声惊醒了李父,那还未落下的拳头忽然变成巴掌,最终狠狠扇在自己脸上。李母见状,眼泪奔流而下,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午饭吃的有些晚,李金钟晒着太阳思量道。李父明白,就是打死金钟,他也始终是个傻子。自己憋了十几年的委屈也算是发泄出来了,他很后悔,不应该那样打孩子,不应该把委屈发泄到孩子身上。但是他希望孩子好好的,即便是傻子,他认了,但他不希望儿子被人利用,他知道,自己儿子内心是单纯的。他曾经也认为读书也行能够开智,就顾不得他人揶揄,坚持把儿子送进学堂,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也行不通。唉,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多赚些钱,实在不行,到时候送赡养院吧。李金钟挨了顿打,食欲大开。在餐桌上吃饭狼吞虎咽,似风卷云残一般。若不是父亲又训斥了一下,恐怕这次又要吃到吐了。
眼看只剩一个菜底,李金钟这才意识到父母还未吃饱,带着歉意溜出房间。此时饭桌上只剩下夫妻二人,李父咂了一口浊酒后带着歉意对李母说道:“云儿,这几日你就在家歇息吧。”
李母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用筷子收拾儿子剩下的盘底,将剩菜集中在一个盘子里。她知道这是丈夫想让自己歇息几日,但现在是播种最关键的时间,自己歇息了,累得却是丈夫。这个家说实话,确实有很大遗憾,但是遇到丈夫,李母觉得这是上天恩赐。他不仅吃苦耐劳,而且还有一种坚韧不拔的精神,就是这种精神让她着迷,这应该就是男人最大魅力吧。
李金钟吃饱饭应该是去晒太阳了,屋内只剩下他二人,说实话,自结婚十几年来,未曾有过如此亲密交谈,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年的时光,言论中虽不提及一个爱字,却字字都是爱。
因为播种之前要耕地,晒种子。李母不忍心丈夫一人独去,就想跟着丈夫去下田。那么晒种子的事情交给谁呢?那自然是交给李金钟了。此时,李金钟已经酣然而睡。李母其唤醒后告诉他,种子现在要晒一晒,将来好发芽。现在太阳尚好,不是特别大。如果太阳太大的话,你就将种子收起来,放到阴凉之处。如果下雨了,UU看书www.uukanshu.com你也收一下,莫让雨水打湿了种子,你知道了吗?
李金钟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回答道:母亲,放心吧。说罢,为了表现自己,抢着将种子倒在地上,学着父亲样子,拿着耙子将种子均匀散开。那样子虽然笨拙,却也有模有样。
李父见状笑了笑,这样子确实还行。就不要读书了吧,下田还有个帮手。
夫妻二人下田去了,只留下李金钟一人看守种子。此时,他像一个将军巡视着祖国疆土。而种子就像士兵,服从他的命令。只见他昂首挺胸耀武扬威,两条腿越撇越高,嘴里也不闲着,呼呼喝喝喊着口号。
如此下去未尝不可,只是他没有甚定性,新鲜劲一过,就有些昏昏欲睡。寻摸了找一个凉快的通风宝地,还没躺下就睡着了。他睡了没多久,天空悄然布满了积云。渐渐的,乌云越来越多,越来越厚,越来越黑。可惜,李金钟却什么都不知道。他还躺在那里,打着呼噜,做着美梦。
现在已然过了晌午,还未到开学时间。学堂先生过来家访,只因李金钟很长时间没有去学堂报到,他要过来了解一下情况,是他不想读书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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