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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季手拿报纸,刚走出电梯,就见刘敏抱着一个文件夹,正等在楼梯口。

一看见李季,刘敏就急急走过来:“行长,市政府办公室电话通知,上午八点半在政府十三楼小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请一把手参加,不准请假。”

李季接过文件夹,扫了一眼,皱皱眉:“没问问是什么会吗?”

“问了,”刘敏的鼻头沁出细密的汗珠,香水味越发浓了,“说是关于万豪集团企业债券兑付的,可能唐市长会参加。”

李季点点头,将文件夹递还给刘敏:“好,我知道了。”

刘敏握着文件夹,将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侧了侧,仰脸浅笑,给李季让开路。

李季目不斜视,脚下不停,可胳膊还是蹭在了刘敏身上。软乎乎的一团,李季身子一颤,赶紧走了过去,却听刘敏在身后咯咯娇笑:“行长,请走好!”

李季坐到办公桌前,回味着方才的情形,只觉口干。忽又想起万成的事,顿时没了心绪。看看时间,才刚过七点半,想了想,抓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通了,可好半天没人接。李季正要挂断,听筒里面却传出一个疲惫的女声:“你好,我是万敏。”

“万敏,我是李季。”李季赶忙回话。

“哦,是你啊。有事吗?”语气很平静,透着几分冷淡,这让李季感觉很不舒服。

“你哥哥的事,我都知道了......”李季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上午有个会,完了就去看你。”

“你先忙好了,不急......”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李季沉默了一会,没有接话。

听筒那边也没了声音。过了一会,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只听万敏说:“没事那我先挂了,凌晨四点才躺下,我补个觉。”

“好,你多保重。”没等万敏再说话,李季先挂断了电话。不知怎的,他的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万成和李季是高中同学。万成家在城郊的西关村,老爸是村委会主任。万成不爱学习,回回考试几乎稳坐全班倒数第一,却整天带着几个小兄弟在校园里乱晃,没人敢招惹他。

可万成对李季很好。这倒不是因为李季学习成绩好,愿意让万成抄作业,而是李季球踢得好。

除了打架,万成好像没别的爱好,唯独对踢球到了痴迷的程度。作为中后卫,李季虽然身材不高大,也不强壮,但速度快,脚法细腻,意识出众,在全校都是数一数二的。

万成常约李季一起踢球,有时还缠着李季去校外帮人踢比赛。多数时候踢完球,万成会请李季在校门东边的小饭馆吃上一顿,偶尔会带上他妹妹万敏。李季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万敏的。

万敏比李季低一级,人长得高高瘦瘦,扎着一根马尾辫,说话细声细气,动不动就脸红。

那时万敏好像不怎么喜欢她哥哥,在校园里碰到也从不和万成打招呼,可每回万成请李季吃饭,万敏都愿意跟着。坐在旁边,听李季和万成光着膀子东南西北地胡侃,抿着嘴只是笑。

万成没读完高三就退学了。后来,李季上了大学。这期间,两人差不多断了联系。直到李季毕业分配到建行,有一次跟着主任外出应酬,竟意外地遇到了万成。这时候,万成已是万豪商贸公司的副总裁了。

打那起,两人重叙旧情,逐渐恢复了高中时候的交往,常约在一起踢球、喝酒。

李季储蓄所里拉存款的任务很重。李季是新人,在市里又没什么社会关系,总是拖所里的后腿,每月的绩效工资基本拿不到手。万成知道了,二话不说,直接让公司财务人员到储蓄所开户,将存款转了过来。

那时,万敏已中专毕业,进了税务局。几年不见,万敏出落得水灵秀气,落落大方,全然不是当年那个拘谨少言的小姑娘了。

万成本有意撮合妹妹和李季。可当时李季已和廖莹在一起了, www.uukanshu.com何况李季一直把万敏当成妹妹,从没有过分外的想法。万成很是遗憾,直说李季:“你不做我妹夫,真是可惜了。”再往后,万敏看李季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似乎总透着几分说不清的羞恼和幽怨。

这些年,万成帮了李季不少忙。李季投桃报李,在万豪公司的资金筹措上给予了诸多便利。虽说最近几年,碍于种种说不清的原因,两人似乎略有疏远,但那份交情还在。

这也难怪,毕竟是小地方,熟人社会,乡里乡亲的,盘根错节,人情扯着人情,关系连着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抬头不见低头见,谁也离不了谁,谁的面子都要看。说到底,无非两个字:一是权,一是利。

四十亿的银行贷款,绝不是个小数目。正常情况下,依万豪集团的规模和实力,一个月几千万的贷款利息,自然不在话下;可一旦企业有个什么变动,现金流出了问题,这还本付息的压力着实不小。

这笔贷款的剩余期限只有一年。两次展期,实际贷款期限差不多到八年了,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到时能不能正常还本付息,李季心里实在没底。就因为这,本来上半年答应给万豪集团的四千万元流动资金贷款,李季让信贷部门压着一直没放款。就企业债券延迟兑付这事来看,万豪集团内部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估计市政府这次开会,十有八九是要各家银行掏钱,帮着万豪集团集中兑付到期债券了。

“梆,梆梆......”轻轻的敲门声。李季抬头看看,见刘敏推开门走了进来:“行长,您是不是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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