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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恩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她不再感到陌生,不再害怕,也不再抬不起头……但是她想起那时候做的事,还是感觉有些难受。
那是……很奇怪的误会。蕾恩想起自己之前所表现的样子就有些脸热。她没有明白这件事的真实含义,但是她就去做了,落得这样的回答。蕾恩虽然依然常常与希萨尔在一起,与其他人在一起,没有改变,可她已经感觉到自己从那开始不一样了。看待那些人、那些事的方向和观点都不一样了。
她开始去主动找到朱瓦诺斯。她会去问有什么需要的,有什么让她去做的……这些事不知为何,最后几乎都成了蕾恩陪着他的孩子们玩。波马米迪少爷……她的弟弟好像从一开始就对她很有好感,总是在她来的第一时间就抢着到她的身边。波马米迪比她小半个会纪吧……那就是大概600多天的样子,所以,有时候她也不能真的把对方看成是小孩子。他天性活泼,喜欢冒险,又富有胆量。在他那里甚至早就会骑马打猎,而蕾恩则是一直害怕着这种事。但是,朱瓦诺斯也对她说过,对蕾恩而言,骑马,剑术,弓箭……这些将是必须要精通的事情。
波马米迪是这么的积极,反观她的妹妹,那个蕾恩第一次见到的瘦小的女孩子就完全不同。她叫做泽芭斯蒂雅,比波马米迪更小,性格也完全没法和他相比。蕾恩每次只能看到那个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女孩坐在她自己房间最里面,既不主动问好,也不会大声说话。蕾恩觉得自己给她见到的第一面确实不太好,所以也没有期望她能现在就对她亲和……但是女孩却突然叫住了蕾恩。她明显地很紧张,在和蕾恩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太大声。可是她却喊住她:
“姐姐……”
蕾恩赶紧答应。她也没有多少作为长辈的感觉,甚至都怀疑自己的真实年纪不如他们……蕾恩乱想着,泽芭斯蒂雅悄悄挪动着她的身子,每一步都很轻微,即使没有需要在意的对象,她也生怕会吵到别人似的。她凑近了蕾恩的身边,轻轻拉起蕾恩的手,然后把一个串着许多小木块的手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蕾恩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而她害怕地解释道:
“蒂娜之前……不小心惹姐姐生气了吧,对不起姐姐!……这个是我给姐姐做的,姐姐不要生气了……”
这是蕾恩完全不懂的场面。毕竟是当事人是自己这件事不对,这种事本事就不应该是她能经历的呀……可是蕾恩知道自己无从逃脱。她低头看了看这个手环,发现每一个木块上面都雕刻着一点她画的图案,像是可爱的小花,小动物……蕾恩连忙安慰着她,让她打消这些没有的顾虑。泽芭斯蒂雅安静的被她笼在怀里,听话地像一只小猫一样。因为她能感受到这种不安的消失,所以她只是悄悄地倚着蕾恩,不明显地,浅浅地露出了笑。
蕾恩终于离开这些地方,却发现自己已经变得这么多了。她无意中回忆起不久前的,在来到这里之前的往事,只有十几个流折,却真的恍如隔世。蕾恩心中一阵暖流,她真的在这里新生了……
而真的回到平常的生活,蕾恩其实开始过的是一种完全想不到的样子。她逐渐也离开了做杂活的范畴,转而大部分都入到朱瓦诺斯的安排中。
普拉莫斯是朱瓦诺斯派来给蕾恩练习战斗的老师。虽然她一开始也搞不懂。普拉莫斯让她做的那些训练,她都当成了要干的活。所以蕾恩也没有太多疑问,绕着营地一圈一圈地跑着,有时候慢了会被大声呵斥。蕾恩心底里对那种呵斥的恐惧依然强烈,仿佛马面恶魔、老爷家的侍卫正在打骂她一样。蕾恩拼了命的继续追赶着,常常到累的瘫倒才停下。蕾恩一脸惊恐的看着走进的普拉莫斯,却只感受到了他将自己抱起来,然后放到一边的阴凉处好好地休息。
普拉莫斯在教着她许多的战斗方法。在他帐篷后的院子里是一个训练场,蕾恩被他教着使用各种武器,那都是蕾恩完全陌生的事物。在此之前,她甚至连正常的刀剑都不怎么见到过;而在那里,不仅有各种各样的剑、刀、弓,甚至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武器。普拉莫斯却拿起其中任意一柄,都能挥舞自如,就像舞蹈一般。他不在意地对蕾恩笑笑,说这只是她以后能在这个世界立身最基本的事罢了。看着蕾恩疲惫但是满是惊羡的目光,他对蕾恩似教非教地说:
“武器与你的身体在同在,而敌人与你的心在同在……无论你的战斗已经多么强大,那种最初和最强烈的愿望才是你维持自己的根本。”
那是蕾恩在那里听到在他那里有些奇怪的话。普拉莫斯平常就是那样的一个无拘无束而大手大脚的人,似乎永远都不会看到他安静下来,能和朱瓦诺斯一样……
蕾恩思索着他的话,但是普拉莫斯却有些不经意的叹息道:
“可惜啊……如果是能让法拉索那丫头讲给你听,也许你还会爱听一些……”
蕾恩的脸立刻红上面庞。那件她本以为可以逃避的事,蕾恩不得不去想。那还是由她而起的错误,依然没能得到解决。
是的,哪怕这么长时间了,她依然感觉的到法拉索对自己的意见未曾消失。如此之久的时间依然如此,蕾恩真的不敢在面对她了。
当初的蕾恩做错了什么吗?……她想不明白。可能对法拉索而言,她是故意而为,那么就算得上是一种羞辱。一种对她的羞辱,还是对蕾恩的?……
这些日子的经历让蕾恩逐渐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思考问题。即使在那时她完全听从法拉索的话,现在她也慢慢想到了法拉索自己的问题。因为蕾恩真的在为她着想,迫切的想挽回她,而且她又是那么善良,已经无数次的自省了……
不过实际上,她们也不至于完全决裂的程度。其实想想,她们刚刚认识才多久,怎么就能像真正的老朋友那样有了决裂的可能?当然,现在的她们或许可以了,经过了这十几个流折的时间,她与法拉索依然常常在一起,甚至是真正的在一起,因为朱瓦诺斯从不食言。蕾恩有了一个新的房间,里面带着两个床位,留给的就是她和法拉索。但是从那之后,法拉索却再没有对她表现出像那天一样的热情。她默默地搬了许多书到了那里,每天依旧按照她自己的习惯作息,而对于蕾恩的关注也只给到勉强够用的样子。蕾恩也不敢和她提到这件事。她们很微妙,也很压抑得过着,没有人提起解决,任由时间流过。
蕾恩很想对她道歉,即便没有理由,但是却找不到机会。她们几乎形影不离,却就像是最陌生的路人。蕾恩无比地希望脱离这种关系,但是这让她再次陷入自责的深渊。于是,她便只能在自己身上找解决的办法。
她希望通过自己积极的态度,在这里找到出路和变通。她又开始四处走动,开始主动地问候营地中的各位,想到她自己曾经历的那些,只有经历过一个又一个与人的交流之后才让蕾恩一次次地变化,从最开始毫无可评可点之处,到如今敢于说出自己的观点和意图了。
她先是走出了营地的中心区域,来到东方的边缘。在那个马车箱和木板堆砌的地方,她和路过的营地总管弗洛朗夫人打了招呼。这位总围着深黛色围裙和长凡波尼衫的可敬的女性,在蕾恩眼中,她几乎代表了整个营地中生活的全部。以蕾恩见到的,就知道她管理马厩、厨具、帐房,在有些时间,带着一些和她那样的女孩去附近的城镇上去买卖交易——那可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
所以当自己向她问好之后被对方笑着回答了,蕾恩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她看着这位忙碌无比的女士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并且招呼着蕾恩到她身边坐下了。
蕾恩局促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听到她说道:“我的好姑娘,别太见外了……当然,你还有很多时间来适应这里呢——我们都是这么来的,呵呵。”
她微笑着摸了摸蕾恩的脑袋,也让蕾恩稍微有了些信心。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随后鼓起勇气向她提问道:
“这么说,您已经在这里很久了吗?”
蕾恩早就猜测弗洛朗夫人可能来这里半个轮返甚至还多了,而她看上去,似乎都快像三个轮返的年纪了。但是她没想到的事,对方却这么回答:
“啊……也许你也很难相信吧,我来到这里大概也只有一个会季多一点的日子……时间没有骗人,可是我们的样子真的让你想不到吧……”
一个会季多一点?蕾恩无法想象那么短的时间里居然就能成长起像这样一个蓬勃、欣欣向荣的团体。朱瓦诺斯先生也大概是那个时候来的了?……蕾恩震惊之余,不禁喃喃自语道:
“可整个……我们这里都只是那么短时间里诞生了?……朱瓦诺斯大人也是吗?……”
“朱瓦诺斯可不是什么‘大人’。”她突然打断蕾恩的话,让蕾恩连忙看过去,却发现她还是一样温柔的说着。只是,仿佛带了许多的感伤。
“瓦伦汀娜……姑娘,朱瓦诺斯从来不希望别人叫他什么‘大人’,你不知道吗?你一定听他说过的,可不要觉得这是他随便说的客气话……我们这些能让他知道最少在这里没有什么大老爷,就是他最想要的了。”
这确实是蕾恩所不知道的。她确实知道朱瓦诺斯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可她怎么知道还有原因?同样,这也让蕾恩发觉到其中藏匿着的,深深的渊源。她忍不住追问道:
“那是因为朱瓦诺斯……先生……他曾经的什么事吗?”
对方点点头说道:“你很聪明,姑娘……真的很聪明。这不单是他一个人的事,我们这些都有关系……甚至,对我而言关系还更大一些。”
弗洛朗夫人悠悠地向远方的双日眺望,就像忘了自己本来要做什么一样,双手放在身前,与蕾恩一同坐在此处的树干边。随后她慢慢地开口,向蕾恩说道:
“……有些时候,当时间过去太多了之后,那日日夜夜的时光在你的身上也就越来越不值钱,越来越难以为继……
“像我这样的人,两个轮返的时间就快让我忘记过去,而它们还是不停地、时时刻刻的前进着……
“上个会季之前的我是个刚刚结婚的快乐姑娘,夫家对我很好,而我和他在乌诺兰附近的乡下打算独立生活,那么简单又明朗的人生……至于我,我实在是个普通又平庸的女人。读过书,也会干活,而我又并不追求那些,那时候的小小的又简单的生活就能满足我想要的一切……我的一切,所以他便走了——
“城里城外都是灾乱,直到身在其中的我也被波及……幸运的是,我们到了那天才知情。他让我跑,于是就自己和絮草似的朝着那些大兵刀上撞,还生怕没攮进去,朝我这里看着,让我知道他做到了,因为他知道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办事……
“……我就是那之后到这里来的。朱瓦诺斯和艾莉娅把半截在土里的我带回来,打扮好,我才知道自己还活着……可是艾丽娅……”
她不停讲述着自己并没有什么波澜,可提到这个名字,弗洛朗夫人突然哽咽住了。蕾恩的心很沉重,可她听见这个未曾听说的名字也不由疑惑了一下。这被弗洛朗夫人看在眼里,她停了停,重新正常地向蕾恩解释道:
“洛拉·艾丽娅·普奥维拉,你没听过这个名字……姑娘,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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