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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
罗伊没想到说话的人竟然是尤莉安，她看向人群中的自己又重复了一遍。
“还有一个人没参加今天的受印礼。”
在尤莉安被宣布获得完美印记的那一刻，她兴奋地看向人群，她看见了欣喜的教士和信徒们，看见了小牛埃文和其他孩子的敬佩，甚至连角落里她的扈从——那个整天板着脸的巴顿，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欣慰。
直到她看见人群中的罗伊，他的笑里夹杂着一丝落寞，尤莉安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刚刚太过紧张，以至于忘了罗伊本应该一同参加今天的受印礼的。
“他是教堂的人，可能教堂有其它安排。”
尤莉安本来是这么想的，但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受印礼本就是教会的典礼，教堂更不应该违背规定才对。
她看了一眼站在甬道的圣骑士，现在只要她闭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自己就已经是天命骑士的候选者了，她确信罗伊作为平民是没有资格和自己竞争这个身份的，但是万一呢？
她和罗伊交手不止一次，所以深知对方不是一个庸才，现在离她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不应该再节外生枝了。
然而尤莉安还是说出来了，作为贵族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取胜，如果有一天她被召唤至天国，她该怎样去面对神明的质问呢？她必须正大光明地成为一名天命骑士！
罗伊原本是打算自己说出这件事的，在他和莫里斯主教要求看完这场仪式时，就已经打算好在最后跳出来指着莫里斯的鼻子，大声揭发他禁止自己参加受印礼的事情。
他知道即使是这样也不可能有多余的圣果让他参加受印礼的，罗伊不是尤莉安和埃文这种在美丽的谎言里长大的孩子，他知道有些东西是注定轮不到他的——但他的确想用这种方式在所有人面前报复一下莫里斯，尤其是在传达神谕的天命骑士面前，莫里斯的欺瞒也许会引发圣骑士的怒火。
不过此刻罗伊的气已经消了，他能够看出尤莉安对天命骑士那份光荣的渴望，她是贵族，今天唯一的完美选民，她才应该是今天的主角，罗伊觉得就这样其实也好。
更何况如果当众和莫里斯撕破脸，那他以后就真的没法再待在教堂了，所以他放弃了这次复仇的机会。
尤莉安的话让莫里斯和尤金有些惊慌，人群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罗伊身上，不过对于他们而言，这个瘦小的男孩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即使参加了受印礼，肯定连普通的印记也得不到，人们并不在意这件事。
“他说的是真的吗？”
罗伊听到了圣骑士的声音，刚开始他以为只有自己能够听得到，因为那个声音像是没有经过空气，直接在耳朵里面响起，后来他才发现好像所有人都听到了，原本不在意的人们又紧张地看向罗伊和尤莉安。
“当然不是！”尤金慌忙说道，但迟钝的他想不到该怎么编出一个合理的谎言。
“他叫罗伊·沃斯，是我们教堂抚养的孩子——”
莫里斯走上前来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他接着说道：“威廉·杜克和其他人并不清楚，罗伊还没到参加受印礼的年龄，他才十二岁。”
圣骑士西西弗斯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教堂中央，他没有理睬别人的话，罗伊很确定他是在盯着自己，站在圣骑士身后的莫里斯主教也在向罗伊使着眼色。
现在选择的按钮来到了罗伊的手里，如果他顺应莫里斯主教的意思，那么受印礼结束之后，他的生活会恢复到原本的平静，他会正式成为教堂的服侍，每周领取一枚银币和三十枚铜币的补贴，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
但如果他说出实话，那又能得到什么呢？
莫里斯也许会受到天命骑士的一些惩罚，但教堂今年已经没有圣果了，甚至连一个苹果也没有了，受印礼他已经不可能参加了，而且他还会因为揭发与莫里斯结下无法调和的矛盾，等圣骑士离开钱宁镇后，自己肯定是不会好过的。
罗伊看见尤莉安也在看着自己。
“我十三岁了，但是莫里斯主教禁止我参加今年的受印礼，今年的‘圣果’少了一个！”
他突然有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
说完这句话后他看向莫里斯的脸，那种紧张和扭曲让罗伊心情舒畅了不少。
但是罗伊又突然开始紧张起来，他害怕天命骑士会继续追问他缺少圣果的原因，他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圣果和苹果的真相和盘托出——无论如何，钱宁大教堂如今的名声都是当初理查德主教和秃鸮马修一同费尽心血积攒出来的，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教堂在民众里的名声毁于一旦。
但所幸的是，天命骑士并没有继续追问，罗伊觉得他至少是知道一些内幕。
莫里斯主教刚要反驳，就突然跪在地上，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左耳，人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猩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
“依照神的律法，对欺瞒者的惩罚是割下一只耳朵。”
天命骑士缥缈的声音再度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罗伊根本没看清楚眼前的天命骑士是怎么在没接触莫里斯的情况下，一瞬间割下了他的耳朵。
他曾在书里看到过拥有印记的人能够修行某种被称为神术的力量，虽然不明白原理，但是罗伊觉得这个骑士使用的一定是某种神术。
和罗伊不同，尤莉安是见识过甚至十分了解神术的，她的父亲杜克伯爵就是一位优秀的神术师，但是她也想不清楚圣骑士西西弗斯是如何在一瞬间就迅速精准地释放了神术，要知道即使使用再普通的神术也是有过程的。
尤莉安的扈从巴顿脸上也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但想到施术者毕竟是天命骑士——他们几乎是人类之中最顶尖的神术师，巴顿的惊讶也就慢慢平复下去。
“站到圣坛前去。”
圣骑士西西弗斯对罗伊发出命令，罗伊终于明白了当初马场的管理员所说的气势是什么，他的话语只要出口就让人不敢违背。
罗伊快步走到圣坛前，他看见人们再次安静下来，他们或多或少带着对那位天命骑士的惧怕和崇敬，毕竟对于普通的农民来说，镇教堂的主教无疑是他们能接触到最高贵的人物，而眼前这位小个子的圣骑士却能够轻松地拿捏一位镇主教。
莫里斯主教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他的牙齿还在发抖，又高又瘦的身子微微弓起，像一条断了须的大虾。
圣骑士西西弗斯没有说话，而是把手伸进腰间的麂皮口袋里，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枚红色的果实，看起来和罗伊那天洗过的苹果没什么区别。
但罗伊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再怎么想一位天命骑士掏出来的也不可能只是普通的苹果。
他把果实交给罗伊，示意他吃下去。
罗伊长舒了一口气，他原本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如此幸运地获得一枚圣果，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就突然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轻轻咬破果实的表皮，一股甘甜和清新的果香冲进他的口中，酸脆的口感似乎和苹果一模一样，罗伊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吃下的只是普通苹果。
等他咽下吃进的第一口果肉后，莫里斯缓缓走上前，再次捧起了银酒杯，他的左耳处留下了一个整齐无比的切口，切口处似乎是结了冰，伤口的血液不知道是怎样被冻住的，已经不再往外流了，罗伊这才发现缺少一只耳朵竟然会让头颅显得如此不协调。
他闭上眼，还没反应过来，鲜红的葡萄酒就顺着他的眉间流了下来。
“没有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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