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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把该死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多小时，我挪了挪屁股，换了几个姿势，还是觉得不舒服。于是我站了起来，沿着地上的砖缝走来走去。该死的方砖，这么恶心的颜色，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设计出来的。我索性重新坐回椅子，从旁边小桌子的烟盒里抽了一支出来，点着叼在嘴里，猛吸一口。辛辣的香烟从嗓子里一股脑返回嘴里，又从鼻子里冒了出来，呛得我咳嗽不止。我这才想起来我已经好多年不吸烟了。
闭着眼咳了半天，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我多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尤其是，我竟然流泪了。想想上次流泪，还是在几十年前，他们把我的母亲埋在地里。我变成了一个孤儿，一个死掉都不会有人管的孤儿。死都没人心疼，流泪又给谁看，那一刻开始，我不再哭泣。
我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想起母亲。她那双永远眯着的眼睛明明是那么慈祥，却偏要凶巴巴地呵斥着我。
老妈啊，你知道吗？
我刚刚被一支烟呛得直咳嗽，嗓子很疼。而且我还没有吃早饭，肚子里空唠唠的，聂晓……
对啊，聂晓。
想起这个人，我停了下手上的动作，透过单向玻璃，看着对面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眼睛眯着，凶巴巴地看着张稚那个四肢简单头脑发达的蠢货。
重点不是张稚，而是她。
是因为她吗？我之所以会坐立不安，在屋子里像只热锅蚂蚁一样爬来爬去，难道是因为她？是因为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还是不喜欢她疯疯癫癫的样子？
一瞬间，我可以确信，我之所以会焦躁，会失态，都是因为她，也只能是因为她。
我竟然会为她流泪，这是多么疯狂的一件事。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我最大的麻烦。
生命是一场修行，会遇到很多问题，也会学到很多东西。活了这么久，我开始相信我的判断。花那么多时间研究问题，再花费人力物力去解决问题是件很愚蠢的事。搞定那个提出问题的人，才是最简洁高效的方式。
所以……
手指钻心的痛打断了我的思路。是刚刚点燃的那支香烟烧到了尽头， .et烫了我的手。
看着烟头忽明忽暗，灼烧着我的手指，还是有点疼，甚至有股子烤肉的香味。我就那么地看着，一动不动，看着烟头自己熄灭，彻底变成一簇灰黑色的垃圾。
我把它丢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了碾，就像脚下的不是那根丑陋的烟头，而是让我不爽的麻烦。烟头终于被我踩成碎絮、纸片和烟灰的混合物的一摊，我拉开监控的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个走廊，白炽灯很亮，有些刺眼。
只要沿着长廊走上几步，推开那扇白色木门，走进去，我就可以杀掉包括聂晓在内的三个麻烦，我的世界将重新回到正常的位置，把所有麻烦结束在这家心理诊所。
我这样告诉着自己，挪着脚步，终于站在那扇木门之前。伸手握住扶手，烫伤的手指感受着铁制扶手特有的冰凉，还有肿胀的火热。冰凉和火热两种矛盾的感觉从手指传递到心脏。
这是种很新奇的体验。
在门口站了许久，我告诉自己我是为了继续感受这怪异的体验。
可是我知道，我只是在犹豫，我的决定已经变得软弱不堪。
是那些细碎而美好的温暖在心中盘桓，自从跟她开启过家家游戏之后，我的生活变得温柔了许多。
门里那个女人，我该怎么办？她已经是我最大的麻烦，杀了她，我的生活才能重回正常。
可是……
可是我有些舍不得。
到底要不要杀了她，杀了聂晓，彻底解决我的麻烦。
我要不要抽一支烟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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