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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地铁站里出来，看了看手机，还有半小时九点，离上班时间还早。
穿过长街，我来到对面的咖啡店。店里人不是很多，我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边等着我的拿铁。
记得第一次见到聂晓就是在这里，她穿着件淡蓝色的毛绒长衫，低着头，坐在角落里，静静地。
阳光穿过窗户，斜着照在她的脸上。可能是阳光有些刺眼，她把头垂得更低，让长发散了下来，遮在脸上。阳光有些调皮，执拗地穿过缝隙照在她的脸上。她又伸出小手，还是有缝隙可以穿过，她索性坐直身子，单手拿起手上的书，挡在自己的脸旁。
她噘着嘴，眼睛睁得大大的，两个小酒窝小小的，有些懊恼。
我哑然失笑，第一次觉得孩子气的姑娘原来这么可爱。
她看到我在看她，小脸瞬间拧巴成一小团，又快速地低下头，这次垂得更低，差点磕到桌子上。
我这次没忍住，笑出了声。
阳光穿过窗户，也照在我的脸上，暖暖的，很舒服。
店员打断了我的回忆，站在桌子前，用托盘端着一杯拿铁和牛角包。
牛角包是刚烤的，有股淡淡的香气，咖啡上盖着一层乳白色的奶沫，上面画着一片枫叶。
这是一个很好的清晨。
我端起咖啡，还未来得及喝，就看到褐色咖啡杯反射出一片白色光芒，很是刺眼。我顺着光芒的方向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短暂地失明之后，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一朵几百米高的蘑菇云冲天而起，带着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呼啸而来。
玻璃在破碎，大楼在崩溃坍塌，汽车在街上打着横冲进慌乱的人群。
恍如末日来袭。
蘑菇云？
核弹？
我还在疑惑，有什么东西砸在我的头上，一下子晕了过去。
我在夜幕中飘荡，看到无数哀嚎的生灵，又在晨光中出行，听百鸟叽喳，最后所有的东西幻化成她的样子。
站在遥遥的远处，向我摆着手，焦急地喊着我的名字，“陆离……陆离……”
眼皮很沉，我试了几次，才微微睁开一条缝。
缝隙里有光，还有她拧巴的小脸。眼泪噼里啪啦地流成两条小河，有喜悦、有担忧、还有孩子气的酒窝。
酒窝不会孩子气，可她的会。
“聂晓……这……这是哪？”
我蠕动着嘴角，干涩的声音连我自己听起来都很怪异。记得那场核爆之后，我在无尽的黑暗里徘徊，那是一种死亡的味道。
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地府，聂晓也来了？
黑暗再次袭来，我又一次晕了过去。
当我再次睁开眼，乳白色的天花板很柔和。偏过头，我的床边放着一台设备，显示器的屏幕上有三条线在不断地滑动着。
监护仪吗？
这是医院，我没死。
惊喜之余， .et我看到聂晓，她趴在我身边，睡得正熟。我从被子里艰难地伸出手，轻抚着她的头发，有些滑腻，有些油。
“这孩子多久没洗头了？”我在心里想着，不由得有些感动。躺在床上的日子里，她大概日夜照顾我，没时间臭美了。
她被我弄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用手揉着眼睛，“你醒啦？”
满是血丝的眼里有了光，是喜悦的光吧。相信我的眼神里也有那道光。
她没死，我也没死，核灾难之后，我们还在一起。
这是件幸福的事。
在随后的日子里，我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搞清楚了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
遥远的他国，一个小小的失误，一枚带着核弹头的导弹落在大地之上，摧毁了我所在的城市。
战争，在顷刻之间打响。无数的核弹升空，砸在地球的每个角落。
只用了一个小时，不过睡个午觉，开个小会的时间，这个世界被彻底毁灭。
城市变成废墟，人类死伤殆尽。八十亿只剩下一千多人，不要说零头，连零头的零头都不够。或许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些人死得并不痛苦，连痛苦都来不及就已经死去。死得这么莫名其妙，死得如此不值。生命的美好还未绽放，便彻底死去。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
等我身体好了一些，能下地走路，我带着聂晓，在林子里采了些小花，种在院子里。这或许是我唯一能对他们做的事了。
而我还要活着，还要带着聂晓在这里好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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