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牌(1 / 2)

乐达淘斯找到了新的线索，他很高兴，在点明表扬硕士之后，他决定深入调查“庄主”近两年的收入帐本。但由于北先修斯的军队还在镇内，他不得不推迟执行。

北先修斯及其部队最终决定在八月五日带上招募的志愿兵离镇。当然，多数镇民思路相当清晰，所谓的“志愿”只是一个相对概念。

在这之后镇上似乎恢复到往日的宁静，于是保护者的行动开始。这是一个清晨，几名持自制砍刀和弩箭的大齿鼬来到了“庄主”的豪宅。这一时候，“庄主”还在山洞之外的九十九号平原向游走各地的旅鼠商队购买黄金打造的燧发枪和自己在先前从未见过的银餐具。几年下来，他已经学会使用二十种餐具，在这个年代，显示自己身份的高贵也是一项有内涵的工作。

而巨蜥管家试图以“庄主”外出为由把他们打发。但乐达淘斯的回复很强硬：“作为全镇的保护者，我有权在任何时候搜查合弓堡镇民的住宅。”

于是他踹门而入，此时那把燧发枪还挂在客厅的墙壁上，而且被擦得一尘不染。之后他的随从按照所谓的指示搜查室内的所有角落，他们干脆利落，很快便收到了一处地窖入口。窖锁被当场敲碎。进入地窖，整齐堆放的正方体金块和银块便出现他眼前。他不敢相信，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位陀螺竞赛冠军所能得到的，他不顾巨蜥管家的劝阻继续深入调查。果然不用多久，一个记事本便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出现。

记事本记录着“庄主”五年来的一切活动，里面的笔记显示，绝大多数黄金和白银是合法收入，其中竞赛奖金仅占十分之一，另外部分则是外出经商所得。他此时才发现，“庄主”跟九十九号平原地区的多个军政首领打过交道，甚至一些找到证据能够表明他跟星国政府也有过交集。至于先前和三眼海妖的不合法交易，也记录在其中。

乐达淘斯的表情居然现得平静，他看完报告后只是笑了笑，说道：“果然，我的猜测没错。”

“乐达淘斯！请您住手！”一旁的巨蜥管家喊道，“要是你再敢乱来，军队非把你收拾不可！”

“呵，不过这里我说了算。”他听后又笑了笑。

接着，外面等候的大齿鼬冲进住宅强行执法，没收“庄主”的私有财产。执法过程干净利落，持砍刀的大齿鼬争先恐后地把地窖的金条和银条装入布袋中，而所谓的不可移动财产几乎被当场砸碎。

一旁的大齿鼬镇民先是被吓得尖叫逃窜，然后逐渐恢复理智，回过头来聚众围观。半小时后，执行完毕，乐达淘斯下令收队。在这之后，他带着随从走向三眼海妖的糖果店。

如同往常，这一时段三眼海妖正在经营糖果和杂货生意。出乎意料的是，乐达淘斯见到三眼海妖后表现得相当平静，他在八名河马随从的陪同下走到后者跟前，拿出了一份帐本，说道：“我对你向来不差，所以我是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呵……从今以后你就把债务还清吧，剩下的我不想再追究了。”说完，他把帐本狠狠地扔在地上。

三眼海妖捡起帐本，此时他无言以对。他看着帐本，脸上冒出冷汗，手在不停地抖动，不敢相信自己曾经试过私藏黄金。

帐本由乐达淘斯亲自书写。根据其中的条款，他除了要偿还一吨黄金，还需要额外缴纳九千一百九十一枚银币，作为罚款。实际上他应该感到庆幸，因为合弓堡的保护者没有把他绞死在城门上。

与此同时，那八名强壮的河马随从将店铺的地窖下的黄金放在巨大的竹筐内，然后给了乐达淘斯一个手势，请示下一步行动。

“能不能不把今天发生的事说出去，我还要继续把生意做下去才能还债……”三眼海妖低声对乐达淘斯说。

“你的生意怎样做下去，与我无关，我已经很宽容了，我现在只在乎事情的结果。”乐达淘斯笑了笑，淡淡答道。

没过多久，地窖下的金块和银块便被完全收缴。乐达淘斯及其随从收队离开。离开之前，他当着三眼海妖的面将那个精致的战舰模型摔得粉碎。

此时隔壁的大齿鼬老爷和大齿鼬太太一声不吭地注视着他，像是在叹息着，脸上略显同情和无奈。他没用立刻显现出悲伤和愤怒，因为一切来得太快，他甚至还不相信眼前所见的风景。过了一会，他才缓过神来并真正明白，一切都化为虚无。

清洗过后的铺位变得杂乱而空寂，战舰模型摔碎而成的金属碎片散落在地，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格外耀眼。清醒后的他首先想到了先前生活上的种种困境，然后心中有些无奈和不满，于是自言自语道：“到此为止吧，金矿是我先发现的，它本应该属于我，可是……”

然而他在无奈之中忽然想到了“反面教材出版社”的大天，于是他抬起头双眼迸出一丝暗淡的光，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但他随即又陷入犹豫。

也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庄主”收到了资产被没收的消息，失魂落魄的巨蜥管家向他详细地说出事情的具体经过，他表现得更为激动，提着随身行李在身上的燧发枪，说道：“乐达淘斯，到此为止吧，很快我就要当着全镇的面杀了你。”

随后他消失在街道上。几天后他找到一个机会，当时乐达淘斯正在调查镇中心广场上的一起居民纠纷，他熟练而小心地在暗处装弹火药和弹丸，装填完毕后枪口缓缓对准乐达淘斯的胸口，扣下扳机的那一刻，由于发生了轻微的摇晃，弹道偏移，弹丸穿过物种各异的群众，射中了乐达淘斯的右臂，后者大叫一声后负伤倒地。

之后一旁的大齿鼬随从反应过来，发现了他的射击位置，立即举起弩箭射击，箭矢钉在石墙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接着他急忙在慌乱声中往小巷深处逃窜。最后，乐达淘斯无生命危险，而“庄主”和那位巨蜥管家也成功逃避了追捕，消失在合弓堡镇民的视线中。

事发后，全镇轰动，乐达淘斯的手下开始有一番大的作为。任何同“庄主”有过接触的都成为了他们的怀疑对象，追查工作全面展开，同时工作也引起了相当一部分镇民的不满。以上这些都与三眼海妖无关，但在他身边偏偏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事发当天他收到了乐达淘斯的一名副手发来的警告信，信件内容简短，然而充满着能够起震慑作用的字句，全文如下：

“庄主”的行为，全体合弓堡镇民可以为证，但保护者顾全大局，本不愿扩大事端，然而“庄主”及其团伙不知悔改，明知故犯，于是我们不得不采取必要的行动，抓捕了“庄主”的团伙，其中的两名主犯为大齿鼬，他们将在明日正午时分在集市门口被挖去双眼，三眼海妖，我们和保护者一致认为你已经悔改，但依旧希望你能届时到场观光并引以为戒。

看到突如其来信件后，三眼海妖感到震惊而恐惧，顿时他不知所措，在即刻收起信件的同时，杂念和恐惧充斥着他的内心。然而或许就是这种刻意制造的恐惧使他最终下定了决心。

那是一个宁静的深夜，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同大天直接交谈的机会。由于先前有关“扩增办法”的事件，大天认得他。他们的见面地点是在一处隐蔽的书屋，站在大天身旁的，除了一批随从，还有两位姓名分别为逍实流斯和兼辞言一的人类。他们的对话显得十分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的客套语。在相互自我介绍后他们便进入了交谈的重点。

“我有意向加入出版社，请问能否接受？”

“请问加入的理由。”

“理由是镇上有个别居民向镇民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

“你说的个别居民是指合弓堡保护者乐达淘斯吧，之前略有听说过你的所作所为，然而在前几天我才知道，你只是在用‘扩增办法’掩盖真相，其实你从未见证过神迹，对吧。”

“是。”说到这里，三眼海妖点了点头并把自己的身份档案和一封信件递给大天。

逍实流斯接过身份档案和信件，替大天查阅。身份档案上写着出生日期、所属物种、所属职业等基本内容。信件上则用潦草的写着加入“反面教材出版社”的具体原因和事情具体经过以及加入组织后的责任担保。与此同时，大天继续展开问话。

“请问你在加入我们组织后能否在迫不得已的环境下履行特殊的义务？”

“具体的特殊义务是什么？”

于是一旁的兼辞言一拿出了一份档案，档案的封面上印有真核第一共和国的三叶虫图案国徽。

接着，大天继续说道：“目前形势紧迫，当上级发来明确指令时，我们不排除直接参加战争的可能，这是以上加入协议的重点，你现在有三十分钟的考虑时间，请认真仔细考虑。”

三眼海妖愣住了，陷入犹豫。然而到了最后一刻，他还是小心地拿起钢笔在档案上签字确认。签字的同时，大天补充道：“要是你能把自己的资产全部損献给我们就好了，如果这样你将自动获得职位。”

“可是他们已经把黄金和白银全部运走……”

“可你还有一个铺位，你在不久前支付了一笔黄金从原房主那里购买并扩建，目前占地面积约为一百五十平方米，这也是你的资产，你本应该在三天之内将它拍卖用以还债。”

于是三眼海妖又在大天拿出的另一份协议上签字。签字完毕，他被大天和逍实流斯带到一处破败不堪的大院，在院内进行军事化操练的，主要是人类，也有一定数目的大齿鼬和巨蜥。负责监督工作的是一头巨犀，名叫犀斯希一，与逍实流斯和兼辞言一相并列，同为大天的副手。

大天将一个相对宽敞的房间分给了三眼海妖。后者进入房间，锁上房门，顿时笼罩的恐惧被淡化，于是很快入睡。之后的几天，他认真履行协议规定的义务，将铺位拍卖并将所得的金条全部交给大天。

八月二十日上午。大天查收了拍卖所得的最后一批金条，然后笑了笑，对他说道：“不错，你能够按规矩行事，那么你现在也应该要学会融入这里了，这样吧，你会玩地主游戏吗？”说完，他把逍实流斯、兼辞言一和犀斯希一叫到跟前。

“我不太会。”三眼海妖低声说，“虽然以前听说过的一点。”

“那我们可以教你。”于是大天和逍实流斯只好再把规则细讲了一遍，他们修改了部分游戏规则，与各地通用的规则不同，他们增加了一张正面为空的手牌，称为“变牌”，“变牌”可以充当除大王和小王以外的任意符号，同时地主牌由三张变为四张。规则的改变使得游戏本身出现了更多的变量。

这一天，三眼海妖不得不学会了这种手牌游戏，学会之后他便在大天的指导下与兼辞言一和犀斯希一进行了几把对局。游戏中，无论是否当选地主，他均以失败告终，尽管有一局险些获胜。在那一场对局中，作为地主的他起先打出了一连串的数字，之后剩下一张红桃二，接着兼辞言一和犀斯希一开始反击，打出了一连串的对牌，使他无法打出最后一张手牌并最终落败。

但是无论如何大天和逍实流斯也都遵照协议执行了必要的工作。他们具体的做法是在集市制造舆论，宣称乐达淘斯及其团伙将合弓堡的自然资源据为自有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宪法。 为了使镇民更为信服，他们在演说过程中还引用了第一共和国时期颁布的宪法，直接从其中挑选出相关的原文并大声朗读。

一段时间内，乐达淘斯感到无比愤怒，他多次组织镇民到大院外游行，要求三眼海妖补上欠下的巨款，但由于他们的努力，他多次无功而返，最后在充分权衡利弊的基础上放弃了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