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邙山脚下的实习生(1 / 1)

邙山呼啸

（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自盘古开天辟地，清浊顿分，九曲黄河滚滚东流，日夜不息。它像伟大的母亲，哺育了两岸人们，是中华民族的根，是中华民族的魂。黄河呜咽，它每天都述说着大同小异的故事，有人说这故事不足为奇，然而世间万物何尝又逃脱了轮回的宿命呢？春夏秋冬，花开花落，在悲观人看来，这无非是以自己为中心，在原地画了一个圆，除了岁月的车轮在额头辇下一道印痕之外，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至多也就是发个物是人非时光一去不复返的感叹。而在乐观的人看来，黄河之花每次的怒放，都是他耗尽了杜鹃啼血的力量要展示给人们的美丽，每次的怒放是伴随一生的历程，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喜悦。我们的故事就发生在黄河岸边的小村庄——台阴村。

相传隋末瓦岗军起义领袖李密在邙山筑饮酒台宴请部众，那种豪情壮志的盛大场面似乎历历在目。尽管经历千年的风霜雨雪，至今饮酒台遗址任然依稀可见，似乎在诉说着它的恩恩怨怨、沧桑巨变。绵延的邙山像一座巨大的屏障，挡住了黄河的泛滥。而台阴村就位于邙山的北麓，黄河的南岸，成了一颗镶嵌在邙山与黄河之间的明珠了。

1992年4月底的一天上午，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密密匝匝的牡丹在她凋谢的同时也失去了人们的青睐，那倒不是因为人们朝三暮四移情别恋，因为即将毕业的学生有重要的任务，他们已经无暇顾及春天在校园里展现的婀娜多姿。几十辆大巴车云集在洛阳师专校园，声势浩大。一群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男男女女，穿着普普通通的服装，背着简单的行李，怀揣实现人生抱负的梦想，熙熙攘攘，谈笑风生，分别踏上了开往不同方向的大巴车，离开了繁华的九朝古都洛阳，前往洛阳师专已经联系好的各自实习地。这空前壮观的景象，让我想起了在电影上看过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场面，亲人朋友们热泪盈眶，依依不舍，追着缓缓出发的列车，挥手告别。我们因为都要去实习，所以尽管是好朋友，谁也顾不上送别人，只能隔着车窗“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了。

倘若有些学生，和师弟师妹相处甚好，情深意切，他们依偎在大巴车的窗口，执手话别，倾诉衷肠。他们嘘寒问暖，不厌其烦地重复那些老生常谈的嘱咐，而恋人们为此却感动的哭天抹泪。为了让他们节省些眼泪，不至于一个小小的别离就把眼泪哭干，大巴车果断地把门关上，摇摇晃晃出发了。

汽车在大厦林立的城市中穿街过巷，目别了建有宏大门楼的洛阳王城公园，挥手告别了植物园以及洛阳的小吃锅贴，一年多来，在那里留下了我们青春的足迹，欢声笑语，历历在目，现在就要告别了。

出了市区，顿感城市与乡村的巨大差异。我们来自农村，对农村的一草一木并不陌生，岸边的蒲公英开着太阳一般的花，碧绿的狗尾草摇摆着漂亮尾巴，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金黄而芬芳，路边的垂柳嫩绿而婀娜，直冲云霄的白杨树高大挺拔，树身上一只只眼睛，含情脉脉。沿途的高楼大厦逐渐成为低矮的平房，生活在天堂里的心，就像飞机即将降落时一样，从万丈高空重新又回到了人间，重新又接触了地气，让我们不得不考虑即将到来的毕业，我们将何去何从？

汽车进入邙山丘陵地带，尽管其挺拔俊秀足可以和城市最高的摩天大楼媲美，但其荒凉贫瘠还是给人带来了天壤之别的落差。加之心血来潮的兴奋一经时间以及旅途的考验，我们的情绪便逐渐的平静了下来，汹涌的大海风平浪静，取而代之的是寂静，静的鸦雀无声，静的只剩下车子的颠簸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这里倒不失为一道美丽的风景，充满了诗情画意，“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恍恍惚惚之间，我到了我的终点站，为期两个月的实习地，孟津台阴中学。那辆汽车根本没有留给我说再见的时间，眼泪在眼眶里还没来得及流出来，就甩个我一个背影，一溜烟开走了。幸运的是，它赐给我两个校友，两个戴眼镜的校友，一个男生，一个女生，我相信，他们两个也怀有同样的幸运。独木难成林，三个人足可以让青春之火燃烧起来吧？何况我还为我最不幸运的情况下准备了一件能够解忧的东西——吉他。

这是一所新建不久的学校，规模不大，布局简洁大方。臧校长，一位年近五旬，双鬓有些斑白，体格魁梧男子和几位学校领导把我们迎进学校。校门正前方是一座两层建筑的教学楼，右侧是一座两层的办公楼兼教师的住宿楼，教学楼后面就是学生活动的操场。我和校友尚飞两个男生住二楼一间办公室，女生田霞单独住隔壁一间办公室。此时恰好下课的学生看见有几个年轻的新面孔来到学校，他们一下子围拢过来。他们穿着各式各样新旧不一的服装，整体上能够体现当时农村的经济水平普遍不高，甚至略低一些。他们得知一些新老师即将和他们共同学习生活时，眼睛中所闪烁的喜悦的光芒，是那样的清纯，而在班主任老师一声令下，他们就像一群受到惊吓的安详静宜的鸽子，轰的一声飞走了。

因为我们是顶岗实习，我学中文，顶替了朱老师初一3班语文课和体育课，兼班主任。小尚教八年级历史，小田教八年级两个班数学。分完课后，到了午饭时间。学校里住着两户离家比较远的教师，他们各自做饭吃。其他教师基本上都是附近村子的人，到了放学时间，他们便各自回家。我们三个被学校一位李主任领到学校门卫室旁边的小厨房，在一个本子上登记后，打饭吃饭。厨师是门卫张师傅，瘦高个，慈眉善目，将近六十岁的样子。第一天是蒸大米，烩菜。因为有新教师到来，张师傅做饭特别用心，拿出了他练就了几年的厨艺，所以雪白的大米散发着扑鼻的香味，这是在洛阳师专大灶上难以吃到的美味佳肴。黄河大米名不虚传，尤其是生长在黄河边上名副其实的黄河大米，让我真正体会到了一方水土长一方米。

学校给了我们一下午备课和熟悉周边环境的时间，下午准备好第二天的课后，尚飞提议去黄河边游玩。他是孟津本地人，在县城一高读高中，在洛阳师专读历史，他最熟悉本地的地理环境，尤其是黄河。他能言善辩，口若悬河，消息灵通。从国家大事到地方小事，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尽管有时候经过查证他所说的消息和事实大相径庭，他在我们三个人中的领导地位还是无人能撼动，也没有人准备撼动。只要有他在， 一切事情都会办得风生水起。我和田霞分别来自河南的北部和南部，我虽然喜欢中文，但不善言辞，尤其是害怕写作。这对一个孜孜以求试图在文学上有所成就，哪怕是在校报能够初露头角的人来说，简直是个莫大的讽刺。在学业上毫无建树，上帝毫不留情的给我关上了这扇门，由于他的疏忽，把我独立主事的能力和魄力这扇窗也忘记打开；田霞中等身高，与我截然相反的是，上帝偏心地把妙龄少女所具备的美几乎都集中在她身上了。她性格开朗，说话风趣幽默，做事意志坚定，认准的事情从不回头。我一直耿耿于怀是，上帝是否把本应该给我的一些有点给了她，我一个堂堂中文系，执着地四处投稿，往往是泥牛入海，就连校报也自己的无只言片语；而她一个数学系的学生，既能准确的计算出数字，为何也能把文字的位置计算的丝毫不差？

常言道：入乡随主。我们对尚飞的提议，一拍即合，甚至还有些激动和感激呢。在上洛阳师专之前，对于黄河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上的描写。之后，每学期坐火车来学校和回家途中，黄河是必经之路。有时候是在夜幕中，只能听着火车车轮在黄河大桥上发出悬空的格外响亮的滚动声，窗外是黑魆魆的一条巨大的影子；有时候能够看到一轮彤红的夕阳挂着车窗上，晚霞映照黄河的美丽景色，在你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发出一声“啊”时，黄河已经风驰电掣般一闪而过。当你真正第一次近距离的走近黄河，甚至能够闻到浑浊的黄河水的味道，用手掬一捧黄河水，怎么能不激动万分心潮澎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