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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抬起下巴,瞥了死鱼眼男孩一眼,娇小的身躯往后缩了缩。
“你不用害怕。”
洛灰以为她被自己这张臭臭的脸颊和死鱼眼吓着了。
把伞塞到她手中,撒腿跑开了。
她看着男孩狼狈跑开的背影,白皙的小脸没有表情,却握紧了手中的雨伞。
她回到家,发现红衫老男人又喝醉了,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
她把醉醺醺的老男人扶到床上,走到厨房,系上围裙,自己做饭吃。
以前都是桑兜奶奶做饭给自己吃的,她根本没有下过厨。
西红柿蛋炒饭,做得黑糊糊的。
她呼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又咸又糊,难吃死了。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握紧筷子,三下五除二吃光光,洗好碗,把红衫老头弄得脏兮兮的地板拖了。
给红衫老男人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在他床头,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红衫老男人经常酩酊大醉,谁都看得出来,这男的心里装了很多事情。
年幼的紫发女孩也知道这点,所以从来没有责怪过他。
基本上,洗衣做饭等等家务活都是她来做的,虽然以前从来没有做过家务,但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喊累,不能掉眼泪。
因为桑兜奶奶说过,希望她可以做一个懂事成熟的乖孩子。
两个月前,一直和她相依为命的桑兜奶奶去世了,随后,一个背着红蜂桶的年轻男人把她交给了一个穿红衫的瘸腿老头。
桑兜奶奶生前说过,一定要听背蜂桶的大叔的话,所以她乖乖地称呼红衫老男人为爷爷,和他一起生活。
桑兜奶奶咽气前,抚摸着紫发女孩说,奶奶放心不下你,还没有陪你长大……
彼时,一向胆小怯懦的女孩只晓得掉眼泪,没出息的一直哭一直哭。
她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讨厌的胆小鬼,如果在奶奶离开世界之前,自己可以鼓起勇气,对奶奶说自己会变得坚强起来,那样,奶奶就可以稍稍安心地离开了吧?
她腰上系着的铃铛是桑兜奶奶赠予自己的,一解下铃铛,就会很难受,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样, 难以呼吸。
不管走到哪里去,都得带着叮叮当当的铃铛,必须承受形形色色的人们投来的目光,所以她讨厌出门。
只要看到一双双陌生的眼睛,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就会涌上心头。
像是她最讨厌、最害怕的毛毛虫爬满了她的心尖,难受极了。
她喜欢待在屋子里,总觉得小小的屋子,才是最安全的世界。
第二天,天蒙蒙亮。
这个腰悬铃铛的胆小鬼女孩离开南窗书屋,独自一人跑到了房子背后的田地里。
洛灰在走廊上洗脸,瞅见了紫发女孩,用毛巾擦擦脸,一步三蹦地跑下楼。
女孩坐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挖出一个坑,把带来的糖果全部埋进坑里。
她知道有人跟在自己身后,轻轻瞥了一眼身后的死鱼眼男孩,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看向遥远无垠的天边。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收回目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对身边的男孩说:
“桑兜奶奶说过,天底下的每一个孩子,心里都有一颗甜甜的糖果,还没有添上这个世界的所有滋味。
“如果把自己最喜欢的糖果埋了,就代表要开始学习接受甜甜以外的各种滋味,学会掺杂苦涩的勇敢,学习长大。”
她弹了一下腰上的铃铛。
“我想变得勇敢起来,不想我关心的人担心我,就算心中再也没有甜甜的滋味了,我也要变得勇敢起来。”
盛夏埋糖的女孩,眼中堆满浅浅渐深的忧伤,而男孩,却用陌生的,安安静静的陪伴,怠慢了这场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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