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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勘察案发现场时,陆湛青已经否定了凶手害怕被死者认出来的分析,却也没有给出特别有说服力的推论,而今凶手落网,也是该解开众人疑惑的时候。
根据陆湛青的分析,凶手背后袭杀且避开要害的反常行为,并非是凶手害怕被认出,而是凶手的身上有着什么不同于别人的地方。
由家庭环境,自身存在的缺陷,以及不公的社会遭遇,逐渐形成一种反社会人格和自卑心理。
凶手不想别人看到他的不同之处,正是自卑心理的作用,驱使他采用背后偷袭的方式杀死被害者。
凶手第一次作案内心必然是紧张的,随着行凶作案次数的增加,他将行凶杀人当作表达自己独特性和专属标签。他也渐渐迷失在杀人后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虽然凶手不想别人知道他不同于别人的地方,但同时他要达到虐杀受害人,使其陷入恐惧和绝望的目的,以满足报复快感这样一个心理需求。
……
陆湛青从犯罪心理角度剖析,兰江内心震惊万分,不明白这个年轻警察是怎么知道自己当时的内心活动的?只是他没有做出任何语言上的回应。
在这个世界,还未发展出犯罪心理学这门学科,也没有地球那般系统精细的刑侦学,陆湛青这番犯罪心理分析,无疑是让所有人都感到新奇和不可思议。
“你刚才说凶手是担心死者知道他身上的不同之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纪若君皱眉询问,她实在有些无法理解这个问题。
陆湛青道:“假设凶手的智力有问题,从小被人耻笑,产生了自卑心理。但是这显然不可能,凶手能够把每一个案发现场的痕迹处理得干干净净,几乎没留下线索,这绝不是一个智力障碍的人可以做到的。而且有智力障碍的人往往会当场爆发,不会有如此强的克制力,所以排除了智力障碍的推测。”
“后来我询问过守在树林外的警察,最近并没有残疾人或者相貌让人印象深刻的人出入树林。根据他们的回答,没有这样的人。这就是说杀人凶手的外表没有问题,是那种看一眼不会记住的,要不然守在树林外暗中观察的警察绝对会有印象。”
“凶手也许是从别的地方进入树林深处埋伏的呢?”纪若君问道。
“我在树林里仔细勘查过,可以很肯定的说这个不太可能,树林很大,加上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树林中很容易起雾,除了那条路,很多地方都长有荆棘,从别的地方绕道进入,很容易会迷失在树林中,从而错过最佳截杀时机。最为重要的是他也无法确定目标一定会走树林这条路,只有一种可能,凶手是悄悄尾随过去的。”
对于这个判断,在外观看审讯的警察都是十分认可的。
陆湛青接着道:“如果杀人凶手外表没有明显的问题,那么就是看不见的隐疾让他自卑。你知道人的身上有哪些是看不到的隐疾?”
“这个应该很多吧!”纪若君有些茫然说道。
陆湛青摇摇头,道:“其实人的身上看不见的隐疾大多数是眼、耳、口、鼻这些地方的障碍。”
“第一点,凶手不会是眼睛的问题,如果杀人凶手是盲人,那么就算他懂得搏击,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怎么可能一刀刺中受害者?并且还精准到同一位置,盲人进入树林,守在林外的警察不可能一点也看不出。”
“第二点,口和鼻,也不会是味觉和嗅觉的问题,这些地方的障碍不会让人产生自卑心理。”
“第三点,如果是单纯的哑巴和聋子,不会开口说话,听不见别人嘲笑,也不会有那么强的自卑感。”
“通过不断排除分析,如果不是以上这些原因,那么就只有口吃了。这类人可以开口说话,并且别人很容易发现他语言上的缺点,对此进行嘲笑奚落。”
“可是你如何知道凶手就在树林附近呢?”纪若君问道。
陆湛青看了一眼兰江,道:“在确定了杀人凶手是个口吃患者之后,我就把目标锁定在树林附近。因为树林位置比较偏僻,通常情况下,如果口吃患者是其他地方的人,那么他为什么非要选择在这片树林三番五次行凶杀人?”
“那是为什么?”纪若君感觉自己有些糊涂了。
陆湛青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停了下来,望着兰江道:“那是因为凶手和被害人之间有过节,而最有可能的就是被害者曾经嘲笑过凶手的隐疾!因此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解说完毕,陆湛青回头盯着兰江,道:“这就是我发现杀人凶手是口吃患者的整个分析过程。当然这也是你杀人的动机和作案过程。”
兰江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遇到你这样的人,是我命该如此。”
随后兰江便讲述自己整个作案过程,与陆湛青的推理完全一致。
四名死者因为嘲笑过他口吃的问题,兰江就怀恨在心,经过连续多日的跟踪,掌握受害人的行踪规律,便尾随至树林中从背后袭杀。
受害者在恐惧情绪的主导下,下意识的选择逃跑。兰江便追上踢中死者的腘窝,也就是膝关节后区的菱形凹陷位置,陆湛青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这个位置有淤伤,显然是被人踢中所致,被害人跪倒在地。然后凶手迅速上前抓住被害人的头发,把被害人的脑袋往后一拉,膝盖顶住被害人的后背,这时候被害人下巴会抬高,咽喉明显的暴露出来,快速以匕首割断被害人的咽喉和大动脉,随后对现场进行处理。
讲述完作案过程后,兰江忽然抬起头,道:“没有最重要的凶器,要定罪还是不够!”
陆湛青摇头叹息道:“凭你这份冷静,如果没有杀人,将来说不定会大有作为。”
兰江脸上露出疯狂之色,大声咆哮道:“去他妈的大有作为,我各方面的能力都不弱于人,可是人家嫌弃我是个结巴,表达能力差,无论我到哪里,都会引来一片嘲笑。可是那些背景好,有钱有势的人,即便是个傻子,也会有一群人围在身边溜须拍马,大献殷勤。这些人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一次花费可能是普通人努力十几年都未必挣到的,无数比他们聪明努力百倍的人,却在生活中遭遇各种不公。我恨这个社会,我恨那些嫌弃我嘲笑我的混蛋,所以我要将他们消灭。”
陆湛青轻轻一叹,这个社会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他可以不劳而获和坐享其成。
作为警察,除了打击犯罪,维护社会安定,或许还应该向社会传递公平公正、合理合法的价值观。这些东西眼下或许难以实现,但是终归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陆湛青平静道:“我既然知道你是凶手,自然不会因为杀人凶器而让你逍遥法外,再说就算没有凶器,就凭你现在的口供也足以定罪。”
“那我就拭目以待。”兰江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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