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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身倚望凋花落,倦目恨向夕阳斜;古往今来人间事,随风一去尽了歇。

话说太青四人闯出城来,快马加鞭,直奔许昌而去。约走了一个时辰,本来月光皎洁,却被一层云雾笼住,夜色逐渐暗淡。太华捂着伤口,望着前方,忽道:“小心有人。”太青忙勒住马头,朝前望去,只见一个人影,立于前方,隐隐约约,看不清模样,太青喝道:“前方何人阻拦,意欲何为?”那人走上前来。四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僧人,身着海青服,面色淡然,左手执铃,右手执叉,口中作歌:

金光护持现般若,西来提婆因陀罗;

诸天成愿弘正法,不诽不灭降夜叉。

来人说道:“我乃沙门月支菩萨座下,护法竺法首,等候于此,特为你等。”太青问道:“你我素不相识,何故等候?”竺法首答道:“凡事无因无果,你等不必问我,我无甚要求,只需你等在此,停留三日便可。”太羽轻声说道:“哥哥为何与他废话,早日赶到许昌,才是正事。”太青点了点头,太羽挽弓搭箭,箭如流星,破空而出,直朝竺法首射去。竺法首移步换形,让过此箭,太常拍马上前,一剑刺去,竺法首也不硬接,只往后退了一步,将手中铃铛晃了一晃,只听得“叮当”声一响,太常身子如定住一般,一道虚影从体内分了出来,消散于夜色之中。再看太常,目光呆滞,身子一软,从马上跌了下来,竺法首上前一叉,取了太常性命。

太青与太羽在后,见太常身死,痛贯心膂,怒吼:“你这妖僧,敢伤我弟性命,不将你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恨。”两人一左一右,这个举刀,那个拿箭,直朝竺法首而去。竺法首也不言语,待两人靠近,又摇动手中铃铛,太青、太羽身形一怔,两道虚影如抽丝剥茧,从各自体内分离出来,随即身子一歪,从马上跌落下来。竺法首上前取了二人性命,又朝太华走来。太华心下大骇,不知竺法首使了什么异术,赶忙掉转马头逃走,哪知身后一声铃响,霎时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如抽空一般,径直倒了下来。竺法首上前,正欲取其性命,身后传来一声:“他已散了一魂一魄,何必赶尽杀绝?”竺法首回首而望,见一道人,束发盘髻,顶别玉簪,身着青袍,脚踏云鞋,面白无须,目光如矩,知是道德之士,上前打一稽首,说道:“这位道友,那座名山?何处洞府?今到此处,有何吩咐?”道人回礼,说道:“你不识得我,我有一律道来,你便知晓。”

翡翠戏兰苕,容色更相鲜;

绿萝结高林,蒙笼盖一山。

中有冥寂士,静啸抚清弦;

放情陵霄外,嚼蘂挹飞泉。

赤松临上游,驾鸿乘紫烟。

左挹浮丘袖,右拍洪崖肩。

借问蜉蝣辈,宁知龟鹤年。

道人说道:“万法归一天师道,游仙自在逍遥间。我乃正一真人门下,郭璞是也,你身为沙门护法,应慈悲为怀。他们皆忠勇之辈,见不得杨氏一门篡权擅政,欲往许昌勤王护驾,你又何必枉害性命,至万民于水火也。”竺法首回道:“道友此话差矣,自古帝王将相,从来为名为利,真正几人心系万民。王朝更迭,皆权力相争。想那武帝荒淫无度,穷奢极欲,一班臣僚纸醉金迷,列鼎而食。如今苟延残息,怕那蠢子继位不稳,令汝南王辅政,殊不论,那司马亮又是好的?四人若进许昌,汝南王必带兵入朝,到时兵戎相见,干戈四起,又是一场人间纷争。我欲扬沙门般若,解救苦难众生,何来枉害性命之说。”郭璞说道:“此乃巧言令色,蛊惑人心之说。王朝自有更迭,人间自有大统,传承自有天道,因果自有循环。你教性空无我,既然四大皆空,为何执着世间,脱不得凡尘。我看只是妄借兴亡更替,以救苦难为名,兴你般若,扬你教义罢了。”竺法首回道:“我不与你作口舌之争,你且让开。”郭璞说道:“如若未见,也便罢了,既然得见,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要取他性命,我却是不答应。”竺法首回道:“且要看你本事。”郭璞笑道:“散魂铃能散人三魂六魄,贫道见过厉害。”竺法首说道:“既然识得厉害,那便好自为知。”郭璞回道:“铃虽厉害,贫道倒想会上一会。”

竺法首也不多言,踏前一步,摇动散魂铃,只见一道虚影晃晃悠悠,从郭璞体内走了出来,在身旁打转,却并未消散。竺法首疑道:“散魂铃散人魂魄,为何今日散不开来。”又晃一晃铃,郭璞体内分出第两道虚影,也未消散,只在两边走着。竺法首自思:“爽灵、幽精二魂已经离体,只有胎光尚未分出,郭璞如何还不倒下?”只听郭璞道一声“合”,两道虚影缓缓走拢,合为一体,渐渐成形,竺法首见两个郭璞,大惊:“莫不是我眼花了,如何有这般异事?”郭璞笑道:“贫道这便去了,今后有缘再会。”说完消失不见。那厢,另一个郭璞,轻轻走至太华身前,将太华抱起,驾上云头,径自走了。竺法首也不追赶,叹道:“世间竟有这般奇人,也罢,想那救走之人,已失一魂二魄,成了痴人,随他去罢。”遂回去覆命,按下不表。

却说北邙牙门营,王浑取了太子谕令,急来调兵。到营前,只见营内兵马,列阵齐整,刀枪林立,寒光闪闪,杀气腾腾,教人心中生悸。王浑手持谕令,命随从打开营门,却被兵士拦住,一名牙将喝道:“谁如此大胆,敢擅闯军营,来人,将这一干人统统拿下。”王浑左右厉喝:“你也不瞧来人是谁,竟敢随意拿人。可看清了,此乃王司徒,还不快快打开营门。”牙将听得司徒之名,也不胆怯,冷笑;“我不识得甚么王司徒,这里只有牙门将军,樊震樊将军。”王浑听此话,走上前来,手持谕令,说道:“此乃太子谕令,见令如见太子,我不与你耗费口舌,且唤樊震前来。”牙将见太子谕令,倒也识趣,连忙入报。

少顷,一人出来,身长七尺,面方口阔,鼻偃齿露,身躯硕健,踏步而来,口称:“原是司徒来到,末将樊震,有失远迎,还望海涵。”随即令左右打开营门。王浑也不睬他,打开谕令,说道:“今圣上病危,临晋侯、车骑将军杨骏,卫将军杨珧,太子太傅杨济,闭锁宫门,擅权作乱,太子有令,樊震领牙门军速进京城,肃清奸佞。”樊震接了谕令,也不答言,只道:“司徒夙夜劳顿,可先在营中,小憩片刻,再进城不迟。”王浑不知樊震心思,闻言喝道:“太子谕令如同君令,樊震好大胆,竟敢违抗储君。”樊震沉下脸来,答道:“司徒何出此言,事出紧急,兵马调动,人员选配尚未齐备,末将只是出于好心,让其小憩一会,哪里违抗圣令。”王浑无奈,领一干人等,随樊震走入中军营帐,樊震令左右备了酒菜,说道:“司徒在此休息,末将前去调配,少时便回。”于是退出营帐,吩咐牙将,令三百兵士,将中军团团围住,不得放走一人。待布置停当,后有一人说道:“樊将军材优干济,忠心贯日,当为你记上一功。”樊震回首,见是杨济,拜道:“为太保效劳,乃末将之幸,只待太保吩咐,末将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杨济扶起,笑道:“樊将军如此忠心,乃朝廷之福,社稷之福也。”樊震问道:“王浑如何处置?”杨珧说道:“王浑位列三公,乃朝廷重臣,切不可伤他性命,只需软禁于此。”又道:“未见白虎幡,任何人不得调军。”随即领一队人马,出了营去。

王浑坐于帐内,约一炷香工夫,愈发觉得不对劲,令左右掀开帐帘,见帐外全是兵士,背对而立,被甲执锐,围了个水泄不通。王浑惊起,怒道:“樊震何在?安敢欺我,违逆圣意,不怕满门抄斩,诛连九族否?”四下无人答应,王浑手举太子谕令,令左右向外走,喝道:“太子谕令在此,如储君亲临,哪个敢违抗圣命,阻扰用兵,待太子继位,定杀无赦。”兵士听了此话,你瞧我望,有些退意,此时一名偏将,喝令众人:“樊将军有令,除圣上白虎幡外,任何人不能擅凭信物,随意调兵,太子谕令亦是如此。”又道:“王司徒,樊将军有令,司徒操持政务,尽心劳累,可在此好生歇息,待养好精神,再出去不迟。若执意不肯,休怪刀下无情。”众兵士得了号令,遂拔刀相向,齐声说道:“请司徒回帐歇息。”王浑听闻白虎幡,知被人抢了先机,定是杨氏无疑,将自己软禁于此。再看四下,约有几百人众,严阵以待,无奈之下,只得转身回营,长吁短叹。有诗为叹:

洛水长波辞邑行,执剑随舟向远山;

不见云天一色晚,孤帆遥对夜归人。

话说卫瓘在太子府中,点三千亲兵,与太子直奔宫城。至宫前,见火把通明,宿卫军把守宫门,刀枪剑戟,灿若霜雪,一字排开。卫瓘上前喝道;“中护军张劭何在?”张劭出阵,见太子,拱手作礼,说道:“拜见太子殿下,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殿下恕罪。”太子支支吾吾,不发一言。卫瓘怒道:“见太子还不让开,莫不是造反。”张劭回道:“卫将军有令,今夜非陛下亲旨,任何人不得入宫,有胆敢闯宫者,一律格杀勿论。”卫瓘回道:“好大口气,今太子亲临,你是听卫将军的,还是听太子的。”张劭答道:“末将只听陛下旨意,如未得陛下亲许,末将不敢放一人入内,还望太子体谅。”卫瓘怒火攻心,面目通红,斥道:“今陛下病势颓危,太子欲请父安,你竟敢阻拦,不怕将来太子继位,诛你九族?”张劭正要回话,忽一人道:“菑阳公何故动怒?张将军秉承陛下旨意,一片忠心,可鉴日月,不予嘉奖,反倒诛灭九族,是何道理?”卫瓘一看,原是卫将军杨珧。

杨珧走上前来,拜道:“参见太子殿下。”太子道一声:“起来说话。”杨珧起了身来,太子说道:“闻父皇病势沉重,你如何拦住本宫,不许入内。”杨珧回道:“此非臣下之意,乃陛下亲旨,臣等遵旨行事,还望太子殿下莫要责怪。”卫瓘喝道:“父病不许儿子探望,有悖天伦,教人难以信服,定有奸人作梗,我等前来,便要清君侧,正朝纲,你且让开,否则便是奸佞,难逃罪责。”杨珧冷笑道:“臣只听陛下圣意。”又令左右:“谁敢违抗圣旨,擅闯宫门,便是造反,人人可诛。”卫瓘也命左右:“奸人假借圣意,擅权乱政,随我闯进宫去,勤王护驾。”一时间,这厢抽刀架盾,挽弓搭箭;那厢拔剑张驽,展戟持斧。两边棋布错峙,各不相让,一触即发,咫尺之间,即将枪声刀影,血流成河。有诗为证:

殿前起锋烟,皇城映火云;

不闻肃语声,但听刀剑鸣。

寒鸦惊夜梦,战马嘶华林;

将士跃杀阵,各为其主情。

宫外形势凶险,宫内亦难免清静。杨骏进含章殿,杨后问道:“外头如此吵嚷,出了何事?”杨骏答道:“女儿果有谋断,杨济取了白虎幡,坐镇牙门营,王浑带太子谕令设法调兵,已被软禁;卫瓘请了太子,调三千亲兵,欲进宫来,杨珧率宿卫军拦住,正相持宫外。”杨后正要发问,忽闻一声:“这是何处?”原是武帝醒来,杨后说道:“陛下,此是含章殿。”随即扶起,杨骏俯地叩头,不敢作声,武帝倚在杨后身上,问道:“汝南王已启程否?”杨骏忙答:“汝南王未至京城。”武帝说道:“传中书监华廙、中书令何劭进来。”杨骏抬头,望一眼武帝,又望杨后,杨后使了个眼色,杨骏无奈,遂起身来,传令左右,唤华廙、何劭进殿。未几,华廙、何劭进殿,武帝命道:“你二人速去草诏,着汝南王立朝辅政。”华廙、何劭领旨,出了殿去,赶往中书处拟诏。

此时,殿外金鼓之声,不绝于耳,杨骏冷汗直下,生怕武帝问及。杨后也有些慌神,用肩倚住武帝,令侍从关了殿门,武帝头枕香肩,卧在榻上,也是回光返照,偶现清明,少时,又闭上双目,昏昏睡去。杨后柔声软语:“陛下,身子可否好些?”不见武帝应答,遂示意杨骏出去。杨骏慌忙出殿,马不停蹄,赶至中书处,只何劭一人在此。何劭见杨骏进来,以为催促,禀道:“草诏已经拟好,我这便呈于陛下。”杨骏接过草诏,看也不看,放入衣袖,说道:“草诏我先拿去,阅好再来还你。”何劭犹豫:“此乃陛下旨意,万一亲览,如何是好?”杨骏答道:“陛下正在休憩,我先阅看,少间便还。”说完,径自出去。

杨骏一走,何劭心中忐忑,坐立不是。这时,华廙进来,何劭赶忙说来,华廙眉头一皱,说道:“敬祖糊涂,陛下令我等拟诏,万一御览,如何回复?”何劭哭丧着脸,说道:“陛下神志不清,宫内宫外,全由杨氏把持。杨珧为卫将军,宿卫军由他节制,我等困在宫中,不能出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杨骏借看草诏,我又如之奈何?”华廙说道:“如若陛下召见我等,阅看草诏,我等不能拿出,也是死罪。罢了,我亲去索要。”说完,便问杨骏去处,直奔昭阳殿。约一炷香工夫,见华廙垂头丧气归来,何劭问道:“可要还诏书?”华廙叹道:“那杨骏甚是可恶,我向他乞还原稿,他就是不依,还怪责我言词有误,欲亲自改正。”何劭气道:“他如何改正?不过借口罢了。”

说话间,含章殿来人,传唤二人过去。至殿内,见一班侍卫按剑而立,二人心中一阵慌乱,身子瑟瑟发抖,不敢妄动。一名侍从过来,将两人引至偏房,杨后坐在房内,房中置有书案,案上纸笔砚墨,一应俱全,旁边又放有玺印。二人面面相觑。杨后垂泪说道:“陛下已陷昏沉,让我代宣帝旨,你等即刻草就。”华廙问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杨后拭去泪水,声色俱厉,说道:“陛下有旨,太子司马衷仁德素着,朴讷诚笃,可继大统。汝南王司马亮即归封地,不必来朝,安镇许昌。授临晋侯、车骑将军杨骏为太尉,兼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侍中,录尚书事,临朝辅政。你俩可听明白了。”二人闻言,知杨后篡诏,却不敢违慢,当即草就,呈与杨后。杨后览毕,说道:“你等且随我来。”于是起身,二人随行。

杨后轻步,至帝榻前,凑到武帝耳边,唤一声:“陛下。”武帝不应,杨后再道:“陛下,草诏已经拟好。”武帝本来昏睡,冥冥之中,似到了滚滚长江之上,浪花翻腾,惊涛拍岸,武帝傲立船头,看那水天一线,明日当空,不禁心生豪情,壮歌一曲,以江潮为节,以橹荡为拍,感怀这千古风流,万里河山。正兴致盎然,陡然风云变幻,雷电交加,狂风暴雨,扑面而来。武帝回首,船上空无一人,江面无数红鱼浮出,张嘴呲牙,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此时,耳边一声巨响,一道流星划过天际,一条黑龙从天而降,盘旋于顶。那黑龙,麟角残缺,龙须花白,双目无神,在空中似沉似浮,似起似落,待得一会,低鸣一声,从口中吐出一颗丹珠,丹珠飞升玄宇,化为星辰,黑龙似身心交瘁,力不能支,双目缓缓合上,从空中落了下来,栽入江中,登时掀起滔天巨浪,排山倒海,迎向船头,武帝惊骇,不禁双目一睁,醒了过来。

朦胧之中,见杨后在旁,华廙、何劭跪伏两侧,于是艰难起身,卧靠龙榻,问诏书是否拟好,哪知张口说话,已不能言。杨后见状,手拿诏书,递至武帝面前。武帝瞪大双眼,凑前详看。含章殿内,一片肃静,烛火忽明忽暗,映照武帝面容,只见一脸衰老。武帝看了良久,也不言语,只把诏书掷于地上,闭了双目,双手无力,垂了下来。杨后赶忙拾起诏书,交于华廙。华廙接了诏书,不敢多话,与何劭跪在武帝榻前,重重叩首三下,即出殿去。二人走后,武帝微微睁开双目,见两旁侍从,问道:“汝南王来否?”却又发不出声。侍从看着杨后,杨后点头示意,侍从走到武帝榻边,俯身凑到跟前,仔细聆听,方知是问汝南王来否,于是答道:“汝南王未到。”武帝仰天长叹,眼角一滴清泪,落了下来,呜呼一声,身子一软,龙御归天。其在位二十五年,享寿五十五岁。有诗为叹:

三世武功承天下,六出雄师平江南;

五岳飞日尽图揽,八荒拱月登禅台。

劝课农桑兴水利,持俭宽众行户调;

春风吹得四海碧,太康盛治十方朝。

却望南国多妖娆,莺声燕语乱心娇;

立嫡封藩革兵制,前明后暗断萧墙。

终归是个浪荡子,半身浮名半身藏;

朝清暮倦临江叹,苍生何系一人皇。

话说万寿山,南极仙翁正与镇元子讲道,忽见北极上空,一道流星划过,仙翁凝神而望,原是紫薇帝星落了下来,再看紫微垣内,左垣八星,左枢星、上宰星、少宰星、上弼星、少弼星、上卫星、少卫星、少丞星依次排开,忽明忽暗。右垣七星,右枢星、少尉星、上辅星、少辅星已昏暗不明,仅有上卫星、少卫星、上丞星尚还明亮。再看太微垣十星、天市垣二十二星,星光点点,闪闪烁烁。仙翁默然不语,镇元子说道:“如今帝星陨落,紫气沉沦,而周星闪耀,此天象亘古未有,人间将有大乱也。”仙翁回道:“人主不遵戒律,遗恨而崩,也是天意,但伏祸已生,苍生遭难,免不得坏了阐道气运。”镇元子又道:“想当日你阐教大天尊元始门下,十二弟子犯红尘之厄,杀罚临身,又因昊天上帝命仙首十二称臣,故阐、截、人叁教并谈,封叁百六十五位正神。所谓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如今已过一千三百年,天象不明,神仙犯戒,也是劫数使然。”仙翁说道:“ 纵是劫数,但此天象,主星失位,客星争曜,明暗交替,变幻莫测,连我也看不清楚,可见凶险万分,我须上弥罗宫,禀明老师,再作处置。”遂辞别镇元子,唤过白鹤童子,牵起白鹿,驾上云头,上天而去。按下不表。

且说宫前,卫瓘领太子亲兵,与宿卫军相峙,约一个时辰,不见王浑消息,心知不妙。正犹豫不定,忽见杨后乘辇而来,华廙、何劭跟随在侧,又有杨骏全身披甲,腰佩宝剑,紧随其后。行至跟前,杨后哀道:“陛下龙御宾天,你等安敢在此,刀兵相向,莫不是要造反。”两边军士闻言,皆放下兵刃,俯叩在地,口喊陛下。杨后示意,华廙走上前来,诵道:“华廙奉先皇遗命,宣读传位诏书。”众人跪听,华廙说道:“太子衷仁德素着,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授临晋侯、车骑将军杨骏为太尉,兼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侍中,录尚书事,掌理登基大典,总领百官,临朝辅政。各封王即归领地,非旨意不得入朝。诸臣同遵此诏,钦此。”卫瓘闻言,自思:“陛下有诏,汝南王入朝辅政,如何成了杨骏,此定为伪诏。”然转念一思,太子继位,杨骏只是篡权,自己又无凭证,如今京师内外,全由杨骏掌控,三千太子亲兵,哪是对手,只好跪拜遵诏。此时,太子忽瘫坐地上,大哭起来,嚷道要见父皇,杨骏见状,赶紧扶起太子,口称陛下,让左右引太子入宫,又令一百军士,护送卫瓘回府。卫瓘见大势已去,无奈长叹,只得起身回去。不知杨骏所何安排,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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