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难(1 / 2)

也真是奇怪，下课的教室竟比上课还要静谧，或许是大家在40分钟内讲的过于激动，只好在课间走出门去换一口气，不然一直闷在火柴盒里，总会渗得人慌。

离放学还剩下最后一节课，陈言也跟着悾信聊得生烦，且不知再谈些什么为好。悾信也自觉自己字字珠玑，更不愿多透露那么一星半点，陈言只好不再理他，自顾自的来干些什么来打发这融雪后的春日。

隔日考试完，陈言本以为还能多有一个晚上的悠闲，但似乎各科老师的屁股后面紧咬着一头疯恶犬，预习作业也大片大片地布置下来，的确是有种不顾人死活的美。

沉吟的夜晚，陈言手中的签字笔就没停住过，一直在奋笔疾书，到最后本以为已无法完成作业，结果这时课代表才发话道：

“大家尽量写！没写完的之后再写。”

其实大家早就猜到了这种情况，只是心里默默地不敢承认。而直到被证实之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在叫苦连天的声中，开学考试终是拉下了帷幕。

兴奋与紧张的交合，泯淡了诸多新鲜，起起伏伏间，各种事物也该步上正轨了。

但不上正轨的代价则是陷入一种日常的循环，朝六晚十，每周半休。

陈言不反感这种机械的运作，但也说不上喜爱，日子你一认真过下去，那便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浑浑噩噩才是不打破上述表面宁静循环的锦囊妙计。

陈言他们考试第二天，因为别的班还在考试，因此他们并没有上课讲卷子，而是一如既往地上着新课。

比起高一的九门课程，去掉政史地后，最大的直观感受就是每一天都多了一种科目的连堂，没有音乐、体育、美术这类休闲科目的时候，则还可能出现两节连堂。

一天的安排张弛有度，起床、早读、上课、午饭、午休、继续上课、自习、晚饭、晚自习、回寝休息铃声有条不紊地提醒所有人何时该做何事。

但是，这种声音打得恰好，可陈言的手表总是迟缓半分。

放假前一天的晚自习上，今天也是周五寝室内务交班的日子，一周的平均分也出了炉，只是李意不在，所以陈言还并未知道自己钱包里的纸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所以——你还是别想如何该甩掉交钱的命运。”悾信闭上双目，神色陶然道，“干脆你先花点功夫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免得到时候交钱时神色难看。”

陈言搬弄着自己的中指与食指，恨恨地说：“早晚都要心情郁闷。这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在于时间的等差不平。”悾信踱步地解释道，“你觉得是冷却两杯50摄氏度的水耗用的时间长呢，还是单独凉快一杯100摄氏度的水更耗时间呢？”

“差不多吧。”陈言下意识说出答案，但转念又想，脱口道，“等一下，可两杯50摄氏度的水倒在一起也不见得能把水直接烧开吧？”

悾信笑而不答，只是目光凌厉地瞄着陈言，陈言被盯得心虚，当下快速地想到，组织措辞说：“你的意思是难受的程度，也就是产生的影响与所造成的刺激深浅，嗯唇亡齿寒。对吧?”

“啧啧！唇亡齿寒这小词用的不错，尽管准确性不足，但生动性倒是将功补过。”悾信直起身，“没错。看来你不是木鱼脑袋，能够敲打敲打思考些某些东西的嘛，还不算太笨……”话一说完，他便放肆地笑出声来。

陈言方才听悾信夸他刚有些沾沾自得，没想到下一秒悾信又开始阴阳怪气。陈言有些气鼓鼓地说，

“那我偏要现在郁闷你能拿我咋办呢？”

“那我只能是爱莫能助，对牛弹琴了。”悾信懒洋洋打了个口哇。

陈言烦躁地抖动小腿，在振动下不时撞到课桌底，让在旁侧和后排聊天的李锐回过头紧张兮兮地偷问陈言道：“是老师来了吗？”

“没……”陈言神色尴尬，腿立马端得正好，只是一双手却无处逗留，他目光瞥见了悾信的书，伸手取来，一页页浏览。

自从同悾信相逢后，陈言的世界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决计不会出现之事，现已会发生得寻常。

纸间划去的纸，正是那厢似水年华，再也回不去的高一。

从《走马》开始，再到最后的上学期的《非人》为末，短短的几个月，却占满了半本厚重的书。

陈言正有所感时，刚翻完既往的文章记录，来到一页雪花泛白的纸。一开始还是一尘不染，但似乎随着陈言的感触，一首绝句跃然纸上。

观旧作有感而赋

纸笺翻同岁月趣，

浊血俪住本心芜。

或驱一帆梦舟湖，

妄榜青风弗九州。

陈言看完，心里不知什么东西在升腾，他拿起笔在这下面写到。

“那你之后教我写东西吧，‘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是这么说的吧？”

悾信的尖锐笑声在陈言耳膜边爆炸，他现身俯视陈言道，“你确定吗？你这发问得有些突然。”

“怎么，尝试一下会有损失？”陈言被唬了稍许。

“只是你照你现在的知识贮备，应付考试的问题依旧不少，现在就开始进行知识的迁移运用，恐怕……”

“照你这教法，我能考好才奇了怪了。”陈言小声嘟囔。

“哦，你说什么，明人不说暗话，让我也洗耳恭听。”

“您这么优秀，总能让我进步神速的，毕竟名师出高徒嘛。”陈言应付着恭维悾信。

“那你听说过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句话吗？”

“那你到底领不领吧。”陈言没好气地说。他听出悾信此时话语里隐含的犹豫。

悾信没搭话，眨巴眨巴眼，转身消失进书中。陈言赶紧把书翻开，上面只见这么写着：领你进门，容易的是我，并不是你。你最好还是迎难而退吧。写东西这种事， ｗww.uukanshu.com本来是不需要人教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感觉到了自然行云流水，若是思路不通彻，早怎么下功夫还是僵硬无味。好了，我也不多废话。第一课，仿写。你最近不是学了荀子的《劝学》，仿劝学的论证模式写一段题目为《劝寐》。

陈言拿出另一本语文书，这是这学期新发的，但上面隐约有的皱痕和陈言的眉头一样，锁起了洼坡。

陈言换下黑色签字笔，按动自动铅笔。手心捏撮着一块残缺的黄橡皮，不时有黑色泥垢露出，加上掌根边缘的汗渍，橡皮整个活脱脱的像一条滑泥鳅。

陈言本在自己的草稿本上涂涂改改。悾信见了，主动对陈言提及，“你还是去我书上写吧，修改起来没那么麻烦。这样事半功倍。”

可是陈言也想着，自己反正已经写下了这么多，再另起炉灶，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