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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那和尚终于露出来真面目,情况可是异常凶险!”
“祁元茗是个傻的,一个劲在那儿激怒那秃驴,秃驴忍无可忍,手掌并握成一把利刃,剑风所至无一完好,那剑宗寺的大殿有半堵墙直接断开!”
“纵使我走江湖十数载也没遇见过杀心如此浓烈的敌人,祁元茗若是想活下来只有两成可能!而这两成可能,就在那说时迟那时快的须臾之间穿越了森林与大殿,如鹰捕猎,救下了祁元茗!欲知后事如何——大家得先给我来点掌声——嗝。”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势因为一个酒嗝下去了大半。
说书的人把这传奇讲得又急又快,但底下听众却寥寥无几,大伙不是忙着埋头吃饭,就是怀揣心事。
祁元茗这一众人围着大圆桌,坐在萍城本地地道的鱼鲜脍菜馆里。
今日本该死在慧明法师掌下的祁元茗还端坐在圆桌旁,除了身手多了几道彩、多缠了几圈白条,整个人精神看着还好。
可能祁元茗是为了庆祝自己在刘客舟的协助下侥幸逃脱,难得做东请一行人吃了顿好饭——他们一行人已经有二十多天没下过馆子了,生活过得十分拮据。
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没有银子”(自称),唯有一直努力打小工凑路费的祁元茗手里握了点钱,掌握着一行人的吃喝用度。今日祁元茗难得大方,饭天景点菜时毫不手软。
桌上摆满了蓝白骨碟,里面乘着有葱香虎斑鱼、菊花狮子鱼、蛋黄狮子头、三鲜笋丝腐皮卷、以及饭天景爱吃的牛肉球与萍城名菜山河小炒皇。桌上还有两个青花小盅,里头装着鱼丸粉丝汤与北边传来的胡辣汤。
菜色琳琅满目,谁还有心情听头顶那个拿着小麦大酿的人胡侃天地。从刘客舟驮着祁元茗下山来以后,他已经把这个故事讲了有十来遍了!
“你不吃饭吗?”饭天景不解。
萍城是个地灵人杰的好地方,不抓紧时间好好吃饭而是大吐唾沫子实在是浪费。
要饭天景来说的话,萍城比青州更适合当南方的中心,若是青州祁老头跟萍城的领头老头一定要打擂台,她能毫不犹豫地因为萍城这儿的山河小炒皇而站在萍城这一边。(尽管饭天景历史没学好,南方中心实际在金闵,跟青州与萍城都无关)
“还是坐着吃饭吧。”饭天景吃得头晕,每个菜都想尝尝,说话的功夫都很难腾出来,但好心的她还是劝了劝刘客舟,“大伙都没人听,今天祁元茗买单,我们还是多吃点。”
也是要趁着祁元茗吃不了这好菜色,他们旁人在他面前多吃点才更好。
刘客舟略一想,饭天景讲的也对,因此没再站在座位上大肆宣扬他从慧明法师手下救下祁元茗的传奇,反而是朝店小二吆喝道:“再给我来一打小麦大酿!你们这儿的酒味道是太淡了!”
菜色琳琅满目,但传奇里的主角祁元茗却一口没动。
祁元茗桌前只放了一杯武夷岩茶跟一碗小白粥。
“左手小臂骨折,胸口内伤淤血,身上细细密密的皮外伤无数,还是吃清淡些好。”饭天景这个贴心小棉袄重复了一遍医馆大夫的诊断,“那神医小道士已经离开继续云游四方去了,您老也别指望人给你治了。”
木坤刘给祁元茗算完卦就离开了,这人来去无踪,打个招呼还算了个凶卦以后再走似乎已经是他最大的礼貌。
最后祁元茗这伤还是他们花了银子去萍城的医馆找人治的。
祁元茗问剑吃瓜落被人反将一军打成落水狗,饭天景心里可乐,面上难得做了几分样子,成了个乖顺的小徒弟。
刘客舟嚼了两个鸡爪,附和道:“你说那木坤刘都已经帮你算出来今日有那什么,小凶,你还硬是要上山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风天小畜巽上乾下,小畜卦上九,此行多凶难,祁元茗是明白的。
只是,“问剑之路,知难而上,也就这一回事了。”
祁元茗笑了笑,好在他坏的不是右手,拿着勺子吃粥绰绰有余,不然就只能使坏让饭天景在尊师床前尽孝了。
刘客舟又同情自己的弟兄:“要不你还是多吃几口菜,万一那和尚拿上剑追下山来,就你现在这样是插翅难逃了。”
就是死也是做个饱死鬼好啊。刘客舟就是打算带着富贵驴吃饱每一顿饭,这样啥时候下土了也算不上是亏了。
“应当无碍。我让阁里的小孩帮忙盯着剑宗寺的动静。现在没有报信来便是无事。”
柳三刀今日话格外少,毕竟今日之变故也与他脱不开干系,内心多少有点不自在。
但是这桌上的人都无暇去关心他那些情绪,各怀鬼胎。
饭天景在想自己要不要趁着今晚还没出事再多吃点,刘客舟越喝越多开始怀念当年一起旅行时的酒搭子,王兰禾那儿则是有些危险的想法……
要不要先下手为强?趁着和尚有破绽的时候一击毙命,以绝后患?冒出这个想法后,一个人默默吃饭的王兰禾耐不住了。
王兰禾她一时间拿着筷子也不是,放下筷子又突兀,进退两难,焦躁起来。只是这种无措与纠结在吵闹的大环境里显得没那么引人注意。
“无事,无事,吃饭吧。”
祁元茗突然拿起筷子给王兰禾夹了一筷山河鲜小炒皇,又给饭天景夹了块鱼脍,最后还给刘客舟与柳三刀满上了麦酿。
“修行是自己的事,问剑的答案也能自己求。你们能陪我这一路,我已无以回报了。”
“其余的,也不用多虑了。”
祁元茗以茶代酒先干为敬,而后又给饭天景夹了个核桃包,叮嘱,“出门在外也不能懈怠,吃了核桃包补一补,晚上回去把功课做了吧。”
“我,你!我,我不!!”饭天景眉头肩膀一耷拉,整个人一瞬间没了光辉没了神采,焉了吧唧地坐在那儿,夹菜只吃得下咸菜毛豆。
这下是胃口也没了,还不如刚才多吃点呢。饭天景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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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中场的时候吃饱喝足的饭天景便昏昏欲睡,王兰禾一个人抱着饭天景先行带小孩回房间休息了。
饭天景原本是想借着睡觉躲过今晚的功课,谁想祁元茗特地嘱咐了王兰禾“要盯着饭天景读半小时诗词背两首诗再让她休息”,原本闭着眼装睡的饭天景一不小心露了怯,横眉冷对祁元茗,气得一个字儿都说不出。
逃不掉了。王兰禾自从被祁元茗带回来后对祁元茗颇有说一不二之势,饭天景算盘打空,哭闹的力气都没了。
三个男人则是在菜馆子里吃到了后半夜,最后等刘客舟一个人抱着十二个空酒壶喝得酩酊大醉, www.uukanshu.com又站上桌开始讲自己是如何在慧明法师的强刃下救出祁元茗的传奇时,店老板终于赶走了他们。
刘客舟醉得东倒西歪,柳三刀没义务背他,祁元茗自称受伤了没手能扶他。
最后两人一合计,把刘克周的手上绑了绳子、同富贵驴的脖子拴在一起,就算是尽心了。
四月末的春季要比祁元茗刚出青壶镇那会儿要暖和得多,他同柳三刀默契地走在夜风里,从点青江边上的这家鱼鲜脍菜馆一路走到了剑宗山的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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