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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该怎么办？
马里奥僵直地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标准地握在方向盘的两侧，身体端坐，两腿伸直分别踩在油门和刹车上。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道路，仿佛忘记了如何眨动。
他表现得比在教室里上课还要专注。
但实际上，马里奥现在完全没心思开车，他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开跑车是这种情况。脑海内快速浮现出曾经读过的悬疑小说和看过的动作电影，童年的记忆也莽撞地混杂进他的思维中。
该怎么办？
马里奥还在上中学的时候，布兰登警长曾常抽出时间带他一起巡街，带他去郊区的靶场，教给他枪械的知识。那个时候他还憧憬着父亲，热爱枪械，明确地知道自己一定会考入警校。
然而，这段美好的父子回忆，在布兰登第一次带着儿子去打猎后，就结束了。
那天，他们格外地幸运，顺利猎到了一头壮实的雄鹿。那本该是美好的一天，马里奥蹲在鹿的尸体旁，头发依然浓密的布兰登警长拿着新买的单反相机，为他的儿子和战利品拍照，记录这荣耀的一刻。
接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头熊寻着血腥味靠近了马里奥。熟练的卡维奇诺警长，想也没想，举起猎枪，大喊着让自己的儿子趴下。
几声枪响过后，父亲结果了棕熊，保护了儿子。
但这只熊离的太近了。
鲜血和碎肉混杂着毛皮，像是泼墨画，喷溅在马里奥的身上。
这个13岁的男孩被吓坏了。
和现在一样，马里奥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被送去了医院，怎么回到了家。
从那以后有个一两年，马里奥看到枪和鲜血就会感到反胃的恶心。
直到他高中毕业，上了大学，交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爱好。他终于敢正视家里的猎枪，正视鲜血。
而现在，那头熊又回来了，满身是血，拿着枪，指着他。
他轻而易举就认出这个浑身淌血的男人是被猎枪打伤。他也清楚知道，如果不尽快将这男人送去医院，他大概活不到天亮。
他该怎么办?
马里奥不想主动把车开去警局，那就代表马里奥与布兰登的战斗中，他输了。自从布兰登·卡维奇诺将他赶出家，他已经快一年没正面跟父亲联系。他明白这是他和布兰登警长之间漫长的冷战，他不想去借助父亲的力量，更不想承认自己是布兰登口里的软蛋，他不想输。
马里奥多希望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富有正义感的交警，将他们这辆血腥味十足的跑车拦下盘问。
这样，他就有借口去联系他的那个父亲，有借口去寻求帮助。
这样，他就还没输。
然而，事与愿违。漆黑的夜里，伦罗萨宽敞平整的街道上，空旷得几乎能够一眼望到尽头。
更要命的是，马里奥平时几乎不怎么来北德伍白区，不借助导航他根本不知道那个该死的西格大街304号到底在什么地方。于是，他只得像个无头苍蝇般，边注意着后视镜，边开着这辆招风的粉色豪华跑车在不同的街道上绕圈子。
他能看到那个后座上的男人手里依然握着枪，但幸好那个男人没发声也没质疑马里奥的小动作。
……
肾上腺素支撑着莫斯米逃出了停车场，但当里奇将他搬上车后座时，随着激素的消退，失血的无力感像是涨潮的海水，不断地涌上来。
视线模糊，他感觉到体温不可抑制地下降，冰冷的寒意将他慢慢拖向地狱。莫斯米怀疑自己现在甚至连枪的扳机都难以扣动，手指和手臂只是僵在枪把上，保持着那个姿势。
【既然夜视能力已经能够初步生效，该死，得试试另一个，不能就这么死了…】
莫斯米尝试回忆着萨奇练习激发魔纹时的技巧和感受，慢慢尝试着在自己身上复刻，激发背后不完整的疗伤魔纹。
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掐住了莫斯米的脖子，使他难以呼吸，他的视野迅速变得模糊然后陷入了黑暗，浑身仅剩的力量流向最严重的伤口处，拿枪的手臂从身上滑落。
他感觉到浑身的伤口都像是被烈焰灼烧般的滚烫，卡在肚子里的弹片被不断愈合的肌肉挤出，伤口像是被烧红的铁片压在了上面，缓慢地粘合在一起，勉强止住了血。
大概维持了5分钟的激发，莫斯米就不得不因脱力而停止，他依然醒着，维持住了意识。他能感觉到伤口并未完全恢复，但不再流血，右手的伤也恢复了不少，勉强可以持握轻的物品，肩膀的擦伤更是几近痊愈。
但他的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他想张嘴呼吸，却发觉自己完全动不了，身体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他忙快速在脑海中翻找萨奇的记忆，可惜这小子从未使用过不完整的魔纹，也没了解过任何相关的传闻。所幸莫斯米发觉自己的视力在慢慢恢复，他大致能够推理出，这是超限使用不完整魔纹的负面效果。
莫斯米默默地用余光盯着前面的驾驶座，在心里数着时间，按照这个速度，他大概得有个二十多分钟才能恢复视力，活动身体。
握在手里的枪撑在地上，支撑住了滑落的手部，几乎没发出任何响动，也没使他的身体姿势改变多少，坐在前面的两个小混混应该没发现他的异常。
这个时间，莫斯米终于有精力整理思路。
【真是糟糕，是谁搞得这一出？动手的那个保安必定是比安奇的人，那么就是出了叛徒。不太像是查理，不然他没理由在八点还给我发工作选表。比尔失踪了，倒是值得怀疑，但他是新人，我本来就不够信任他。既然是在酒吧的停车场，那个保安…和罗夫肯定脱不了关系。等等…这个方向不对，前面开车的人在绕路。见鬼…】
……
晚上十一点二十五，马里奥开了半个小时车，腿和手都已经绷得酸麻。绕了这么久的圈子，他终于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完全迷路了，后座的男人却没有任何动静。
马里奥怀疑那个男人已经停止了呼吸，成了一具尸体。
他慢慢把头侧过一些，看向坐在副驾驶上的里奇。发现里奇也以同样的姿势看向他，然后里奇看着后视镜，慢慢地将手伸向方向盘旁边满是按钮的仪表台，看样子是想寻找导航或者紧急求救的报警按键。
这个运气不好的黑皮肤青年，满头汗珠地按下了一个他认为正确的黑色按键。突然，小约翰·施特劳斯的《叽叽喳喳波尔卡》敲着锣鼓，伴着短笛与小提琴激烈的颤音，从车载音响内蹦跳而出，划破寂静的夜空。
妈的，这么张扬的豪华跑车，妈的，怎么放这么滑稽的古典乐？
马里奥和里奇不由地随着音乐抖了个激灵，马里奥猛踩一脚刹车将车停下，然后两人双双回头看向后座。
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依然躺在车后座上，睁着眼睛看着车顶，一动不动，握枪的手垂在地板上。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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