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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智夺阳珠
雪狐突然发难,扼住青果儿脖子,他虽然被阴阳五味真火烧得半死半伤,且被青果儿砍掉一条胳臂,但毕竟他是修行数百年的灵狐,一起势便欲置青果儿于死地,因而具有十分威力,在青果儿毫不防备的情况下,那单手扼脖子扼得非常残酷,非常凶猛。
雪狐厉声叫道:“青果儿,你快吐出阴珠!”
青果儿被扼得喘不过气来,一时难以运势作功,只得潜运丹田,伺机反击,岂知那身上金丝辟邪服“嘭”然一声,突然鼓爆,爆发出一种力道,将雪狐扔向远远的火堆丛中。
青果儿喘了一口气,气愤地说:“雪狐,你心好歹毒!我好心好意救你出火海,你怎么存心害人?!”
雪狐被摔个头破血流,那金丝辟邪服不知爆出什么力道,竟将雪狐浑身炸成一个个小洞眼儿,伤口兀自流血,却又很快被火舌儿舔得干焦。雪狐又是痛苦,又是狼狈,卧伏在火中忍受先前那种烈火煎熬。
青果儿恨声不绝:“你这样坏,我也不救你了,任你让火烧成灰吧。”
雪狐惊骇,他怕青果儿真的走了,忙说:“青果儿,你别走,我是试试你玩呢。你救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你呢?”
青果儿抚抚被扼得青紫的脖子,兀自疼痛,越发怒道:“雪莲姐姐说你害人,你母亲青媚夫人说你害人,你果然是一条害人虫。我走啦!”
青果儿正要走,雪狐蹿上前来,想借阴阳二珠灵气相合,跟青果儿一起走。岂知这一回可不行了,他一旦稍微走近一些,那阴阳二珠灵气尚未合璧,金丝辟邪服便嘭地袭击出一股力道,把他打得远远的。雪狐反复挣扎了四五回,就是近不了青果儿身。他以为青果儿在发功力袭击他,便痛哭道:“我该死,我该死!我怎么会开起玩笑来呢?!青果儿,你别生气,我待你们兄弟姐妹好,我母亲青媚夫人待你们兄弟姐妹更好,看在我母亲青媚夫人面子上,救我一命吧。我永远永远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我永远永远愿做你的牛马,供你们驱使,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服侍你。”
青果儿自然不再相信他的花言巧语,但是,一想到青媚夫人的慈和和恩德,却是说什么也要救出雪狐来。再说,青媚夫人正在洞子外边盼着呢。青果儿怎么好食言呢?可是,眼下却由不得他了,雪狐作怪,激起金丝辟邪服的灵性,使雪狐再也近不了他身。这可怎么办呢?想着,青果儿心中焦躁万分,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于是,青果儿隔火问:“雪莲姐姐,雪狐近不了我身,怎么救他呢?”
雪莲只顾吃吃地笑,笑了好一会儿,方道:“傻青果儿,这一回你該知道这臭狐狸怎么样了吧?”
“我知道,他坏!”青果儿愤慨地说。
“既然知道他是坏东西,为什么还要救他?”
青果儿说:“我已经准了青媚夫人,若不救他,怎么向青媚夫人交待呢?!若不救他,青媚夫人闯进关来,我又怎么对你交待呢?!所以,尽管他很坏,我还是要救他。”
雪莲叹口气,道:“青果儿,你真傻得可以,憨得可爱。唉,为了完满你的功德,我助你一臂之力吧!”说着,她声语陡然变得冷锐,喝道:“雪狐,你还想不想活命?”
“想活,想活!”雪狐忙不迭地说。
雪莲说:“告诉你,纵是青果儿想救你,他身上那件金丝辟邪服也容不得你这等丑类近身的,他也救不了你。你若是真想活,就先把阳珠吐出来,放在手掌上,我有办法饶你一命。”
雪狐迟疑道:“你莫非想诳骗我?”
雪莲霍然怒道:“我辈是何等人物?岂同你们这班丑类一样,专门诳骗行恶?你不相信就算了,我们走!”说着,雪莲素手轻轻一拂,但见一道红光飘来,裏住青果儿腰身,又轻轻一拽,青果儿便身势腾空,闪电般的飞出火阵。青果儿回到洞口,看雪莲手中那幅丝线织成的红绡,欲长则长,欲短则短,能发能收,能入水,能穿火,自是神奇,赞不绝口。
雪狐见势,心中更慌,忙道:“你们莫走,我吐,我吐!”说着,伸嘴一吐,果然独掌上多了一粒阳珠,毫光四射。就在这时,雪莲手中的红绡电闪掠去,蛇舌似的在雪狐掌上一舔,便卷起灵珠,又轻轻一缩,那灵珠与宝绡又回至雪莲手中。雪莲托着阳珠把玩一会儿,说:“青果儿,你把阴珠也吐出来看,是不是相同。”青果儿还有迟疑,说:“雪莲姐姐,莫非雪狐又要耍滑,拿出假珠来骗我们?”
雪莲笑道:“这一回我相信是真的了,因为一来假珠呆不过火去,一烧就崩裂烧化了。二来雪狐也没有那个胆子同自己性命开玩笑。你就放心吧。”
青果儿依言吐出阴珠,两人凝神细察,阳珠同阴珠果然不同:阴珠是霞气微笼,珠中似有云气在浮跃,认真看去,那云气仿佛如同二龙抢珠,盘旋嬉戏,且真的在动。那阳珠却是红光闪耀,摸上去颇感温润,珠中也有云气浮跃,看去竟象是神虎在扑耍。
雪莲把阴阳珠全都递给青果儿,笑说:“青果儿,你真算有福气。我寻常是烟霞散人,从来不问世事的,不知哪来的缘分,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你先把这阴阳二珠噙下嘴吧,可别弄丢了。”
青果儿笑了,说:“多谢姐姐。”他把阴阳二珠噙入口中,顿感身中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缭绕,周身五六丈内,火气不得逼近,连雪莲也自感身在火阵边,却分毫体味不出火的炎势。更令青果儿惊奇的是,噙下阴阳二珠,他突然长高了,更英俊更挺拔,更英姿勃勃,有着一种成熟男子那种伟岸的气派,仿佛他成了天下女人眼中最美最俊最具神采的白马王子。这种奇迹连雪莲也颇感意外。
雪狐在火阵中,一旦失去阳珠,整个身心全都在火中煎熬。虽然他声嘶力竭地呐喊,咒骂,呻吟,却再也发不出明晰的语言来。青果儿呆了一呆,忙对雪莲说:“雪莲姐姐,我求求你救他一命吧!不然他就死了,我怎么好向青媚夫人交待呢?姐姐,求求你,快些救他吧!”
雪莲轻蔑地冷笑一声,望着雪狐在火中垂死挣扎,怕他没有阳珠,真的会很快烧成灰。于是,她不耐烦地将红绡一拂,裏住雪狐,轻轻一扯,便扯出火阵来。
失去阳珠这一刻,又使雪狐变了一种样儿:本来是黑白分明的阴阳身脸,那白皙的一边也烧得焦黄,脸上身上全都是密布的血洞痂眼儿,独臂儿手膀被烧得卷曲,其形状好似狰狞的魔鬼,让人见了十分恶心。他被救出火场来,惟有喘气的份儿,再没有说话的力气。
雪莲说:“青果儿,你把他送给他母亲去吧,也算是实践了你的诺言。”
青果儿忙问:“雪莲姐姐,你到哪儿去?你就在这儿等我,好吗?”
雪莲俏声说:“你还记得温泉山我们说过的话吗?我是野人,你也是野人,野人便是云游四方,居无定所,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来是缘分,去也是缘分。若是真的有缘分,我们还会相见的,又何必在这儿等你?”
青果儿心里对雪莲充满感激,很希望同雪莲多呆一会儿,便说:“雪莲姐姐,我还有事麻烦你呢,你能不能在这里再等我一会儿?”
“我为什么要等你?难道你要同我一起去见冰美人吗?”雪莲笑着反问。
不知怎么的,青果儿脸一红,有些不自在,为之语塞。这时,雪狐一声迭一声呻吟,比猪吼还要难听,吼得人心烦意乱。青果儿说:“我得赶快把他送给青媚夫人。若是死了,话就不好说了。”
雪莲说:“你去吧!若是需要我时,你只管对身上辟邪服说:雪莲姐姐,快来救救我。我便来救你。再见吧!”说罢,雪莲一抛红绡,那红绡宛如火海上的一架云桥,雪莲便象是凌波仙子,沿着红绡,款款向火阵那边飘渡过去,直把青果儿惊得目瞪口呆。因为她没有阴阳二珠,竟然安然无恙渡过火海,太不可思议了。其实,青果儿不知道,雪莲乃是千万年寒冰之精化身,岂会象人那样害怕区区火阵?!
这边,雪狐仍是呻吟不绝,相貌丑陋,身上散发的焦糊臭气令人扑鼻难闻。青果儿想,再也不能迟疑了,得赶快将雪狐送出洞去。可是,该怎么送呢?雪狐又不能近自己身体,因为那会惹起辟邪服神灵作怒的。若是青果儿不接触雪狐身体,又该怎么送呢?或是用藤丝作绳索,青果儿拖着他走?不行!洞道崎岖,莫说雪狐早已皮肉熟烂,就是好人在石头洞道里也会被拖死的。或是用木材做个独轮小车,让雪狐躺在车上推着走?不行!时间不允许,就是时间允许,一时又找不到斧头木材。况且洞道狭窄,最低处需要匍匐而行,哪里还能象坦荡大道那样行车送人?!青果儿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唉,真真是难死人了。若为了救雪狐,让他脱却这辟邪服,他也不愿,且莫说这件辟邪服太神奇了,今后过五关斩六将还得仰仗着他,单是这衣服是雪莲姐姐亲手赠送的宝物,本身就非常神圣,他永远不会随意把心中爱戴人赠送的东西轻易扔掉。再说,万一脱下辟邪服,或恐宝物有灵气飞脱而去,那时到何处找去?又怎么向雪莲姐姐交待?是以尽管为救雪狐犯难,但青果儿始终不肯脱下辟邪服来背运雪狐出洞。
雪狐躺在地上,看着青果儿踌蹰神色,喘息着哀求说:“青果儿,望你千万把我救出洞去,这里很难有人来,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药物,若你把我扔在这里,倒不如爽快给我一剑,让我痛痛快快死去。青果儿,求求你了……”
青果儿说;“你先别急,我正在想办法,这里一没车二没船,你又近不了我身,一近身恐怕又会炸出许多血洞来,想救你也挺难呢!”
雪狐望望青果儿身上辟邪服,说:“这有何难?你快把这衣服脱下来,扔到火里去。凭你神力,还怕抱不动我?还怕送我不出洞?”说着,那枯黑的眼睛闪过一丝既嫉妒又狡黠的光。
青果儿笑道:“你好狡猾呢。若我真脱下辟邪服,驮上你走,怕你不以十倍疯狂卡断我脖子?白雪公子,我不上你当,我就是不脱,你死了那份心吧!”
雪狐一下子被青果儿说中心思,一时做声不得。为了掩饰心中窘态,他只好哼哼呀呀地呻吟起来,高一声,低一声,竟如鬼洞中那鬼影惨叫声,令人心寒恐怖。
也许这亘古未有的惨叫声打破洞穴的宁静,引起大批以腐肉为生的肥硕老鼠们的兴趣。但见一只肥硕的老鼠从一个小土穴洞里跑出来,围着雪狐转了一圈,仿佛侦察些什么,又闪忽回洞去。青果儿看着,不禁呆了一呆:这洞里老鼠怎么这样肥硕,简直象猫一样肥大。青果儿不知,这洞里没有天敌,只是老鼠为王,他们专吃腐肉,吃完了就呆着,是以养尊处优,一只只肥硕得很。
不一会儿,青果儿但闻满洞穴里涌动着鼠声,吱吱溜溜,如风卷枝叶,浪淘泥沙,在洞穴里滚动着。于是,潮水一般的老鼠们涌了过来,空气中流动着让人说不出难受的鼠臊味儿。老鼠们一边向雪狐冲来,一边一迭声接力似的相互叫着:“请大王——!请大王——!”这种低沉得有些凄惨的叫声,一直响彻洞野深处。
不多时,洞野深处滚来嚓嚓之声,声音渐渐逼近,好似暴雨前沉闷的雷声那般逼人。青果儿放眼望去,更是大吃一惊,先前的老鼠们还是满洞满坡的乱蹿,这一大队老鼠恰似皇家的御林军,队伍排列整齐,训练有素,真够雄壮。队伍丛中,有匹黄皮鼠非常雄硕,头大须老,昂首阔步,具有凛然威不可犯的气势。大队运动时,在嚓嚓的潮声中,鼠们不时呐喊出一种尖锐的嘨叫声,仿佛是怒涛上空的风啸声,那气势也颇吓人。王家鼠队在一般老鼠的簇拥下,来到雪狐面前,团团围困着青果儿与雪狐。望着漫洞漫野肥硕老鼠们,青果儿不寒而栗。是的,自古来攻五关者不可胜数,不知几多人成了鼠辈们嘴里的白骨。由此青果儿想到师父阴泉剑子,他攻五关是何等的艰难困苦!
这时,有几匹威武的雄鼠蹿上雪狐身子,在他肚上,嘴边左嗅嗅,右闻闻,仿佛研究从那里开口咬噬最合理。那鼠阵里老鼠们也全都兴奋起来,一个个嚓嚓嚓地磨着獠牙,就象西方人会餐时,面对精美的食物,忍不住先敲着磨着刀叉那样,准备放开肚皮饱啖一番。
雪狐被大队老鼠包围着,早就吓呆了。现在几匹老鼠又爬上身,爬上脸,更令他痛苦不堪,他尖声骂道:“狗娘养的老鼠,你爬到我身上干什么?我又不是腐肉,任你们吃!”
那几匹硕鼠全然不顾雪狐的抗议,越发肆无忌惮,不仅仅在他身上蹦蹦跳跳,而且有的还蹲在他鼻子上撒一泡鼠尿,鼠尿又酸又臭,直沿着鼻梁流进雪狐嘴里。有的鼠们兴奋起来,还用尖锐的爪子刨动雪狐身上的血痂儿。有的用嘴撕咬雪狐伤口,痛得雪狐几乎昏了过去。雪狐惨叫:“青果儿,你就杀了我吧!我忍不得了!你这青果儿,真是心狠手辣,你竟用老鼠来戏弄我,残害我,吃我肉,喝我血,我做鬼都要吃你!我,我真好命苦啊,呜呜——!”他说着,竟哭了起来:“这里的老鼠都吃惯了死人的腐肉,凶恶得很,什么东西都会撕烂的,你真要要我的命啊!呜——呜——!青果儿,你快给我一剑,你快让我变成鬼,我就是变成鬼,我也不会饶过你,呜呜——!”
青果儿闻言,慌忙用手一拂,一股力劲拂到雪狐身上,几匹老鼠便如断线的风筝,被吹飞起来,飘飘荡荡,许久才落到远远的老鼠丛中。那匹鼠王一见,非常震怒,下令:“给我上去,咬死他们。”于是,鼠队听令,潮水一般涌上前来,前不见边,后不见尾,一个个伶牙利齿,凶声滔滔。很快,雪狐被鼠群淹没得不见影儿。青果儿急了,他腾跃上洞顶,悬浮在空中,用鼠语大喝一声:“住手!你们若再进攻,我就全部扫死你们!”
一闻鼠语,众鼠们面面相觑,呆立着不敢再动。鼠王大怒:“你是何人?胆敢乱吾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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