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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中，兰蝴习惯性地观察起医院大厅的各种设计来。这所历史悠久名誉海内外的医院不只注重医术，对医院形象打造也很讲究，她被墙上硕大的医院院训所吸引“厚德精术，敬佑生命”。
“兰兰，你也在这里？！”田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仿佛来自遥远的回忆。
兰蝴转过头，目光与田泰相对的那刻，比他还要惊异，她不由站了起来。万不得已，病人不会选择节假日来医院看病，而身穿休闲皮衫的田泰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她就说：“我带朋友的儿子来看病。泰哥来这里，是看望亲友吗？”
田泰走近了，看了看正玩折纸的金兴潜，说：“我的胃总有些不舒服，这两天越发明显了，抽空就来看看。”
兰蝴这才注意到田泰的脸色有点泛黄，怀疑他有肝病，但又不能代替医生作诊断，就问：“你预约到了专家吧？”
田泰说：“是啊，找黄牛才行。医生让我又预约了PET-CT，明天还得做进一步检查。”
“现在的检查精准了，对症下药才好。”兰蝴听说过CT，没听说过PET，不懂装懂地说，随即又问，“有家人陪你来吧？”
“我这小病不需要陪。这小子，检查完了吧？”
“是的，他没什么问题了。”
“你的孩子呢？”
“在家。泰哥的孩子也在这边读书吗？”
“他们在成都。我在这边……”田泰见电话响起来，又接起了电话，听对方说了一句后，不好气的说，“又是你啊！还要我怎么说，现在没钱……上访？有脸你们就尽管去！……法律程序？有种你就去走！看谁有理……你们知道过节了啊！我去年怎么过节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田泰带着傲气与鄙夷挂了电话，发现兰蝴不解地看着他，一笑，解释道：“是个换着号码来催款的。”
兰蝴说：“你们给人家结账是不是都很困难啊！”
田泰说：“那么繁杂的工程，难免有延迟的时候。当结的账，我们一定会结。不过，有的人，不给他个教训，他就坑我没商量。”
兰蝴又想起了还没了结的一件事，问：“我同学鲁逢那里，说是窗户漏水，已处理好了，没必要教训他这么久吧？”
“漏水？”鲁泰呵呵冷笑两声说，“不只是大面积漏水，大面积返工。他不敢给你讲实话吧！他买通了验货员，在门窗上偷梁换柱，把我骗了！害得楼盘差点交不了差。那东西还有脸来要尾款！”
兰蝴直恨自己怎么与鲁逢这种人合作起来，不过人家关照了生意，得了好处嘴软，还得为人家尽量说说好话：“他知道错了，能不能给他一个反省的机会，适当支付一些尾款，少罚一点？”
田泰说：“他那种眼睛骨碌碌转的人，假聪明，哪会认为自己有错，只认为别人好骗。你别帮他说话，离他远点！”
兰蝴不好再说什么，接住他被打断的话问：“你刚才说，你在这边做什么来着？”
“哦，我在这边考察了一些楼盘，为新楼盘做准备。我后天回去，要不要搭我的顺风车？”
“我等会儿就回去了。谢谢了！”兰蝴哪敢搭他的车，婉拒道。不过，田泰提起新楼盘，她如同鲨鱼嗅到了鱼腥气，眼中顿时有了希望之光，“新盘什么时候开盘？能分我点业务吗？”
“嗯，可能三四月开盘吧。”田泰看了看周围，医院快到下班时间，旁边来去的人已很少，就说，“我们的新楼盘御庭灿海，它的开盘宣传品要求很高，你能接住不？”
这不废话吗？只要涉及楼盘广告类的，兰蝴没有不想接的，哪怕自己啃不了的硬骨头，还可以请他人来啃。不过要去田泰的办公室了解楼盘情况，详谈设计细节的话，那就是冒着人身安全风险了。想起上次在退回他预支的设计款时，他拒收了她返给他的三万感谢费，她还是由衷地感谢他。她谨慎地说：“可以把相关资料的电子档传我看看吗！”
田泰说：“基本情况我这里有，技术类的文件还在审核。楼盘离御林兰岸不远，离主城近些，有空可以去实地看看。它主打小高层，品质要高些，楼书得用心做些设计。”
上次的设计费徐总嫌高，不知这次是什么标准，兰蝴就问道：“徐总打算出多少设计费？”
田泰看了看金兴潜，有所顾忌地把兰蝴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全包价是个不错的数字。不过，这次得由一家公司全包，除了基本文案、图片和技术类资料由我们提供，楼书文案也得由广告公司策划，这批宣传品不允许文案、设计、印制分开做。”
兰蝴斩钉截铁地说：“全包没问题。”
田泰靠近兰蝴，低声说：“徐总要求很高，这个盘的文案策划我们做了几套，他都不满意。”
兰蝴问：“徐总有什么具体要求呢？”
田泰说：“他的要求很抽象。要让客人来了不想走，拿着楼书就想看，看了楼书就想成为业主。”
这不是所有房产老板的想法嘛，他们的目的是完成销售，如果单纯追求文案和设计的创意却无法直接完成销售任务就是失败的创意。兰蝴又问：“还有更具体的要求吗？”
田泰说：“这只可意会不可言说，其实就是让徐总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他看的文案和设计太多了，已看麻木，看什么都没新鲜感。”
兰蝴说：“徐总看楼书，与买房人看楼书，心态和目的不一样。重点应该考虑如何让买房人对楼盘动心。”
田泰说：“总得先过了他这一关。我们这公司名气不足，得和那些中迪、中粮、万科、蓝光什么的知名品牌去竞争。名气大的楼盘，开盘就秒光了。”
知名品牌商开发的楼盘，大家不看楼书就冲去抢房，买的就是品牌。升凯公司还达不到这样的名望，得靠宣传去提升名气。她说：“能把徐总朋友圈的内容转我看看吗？我想知道他喜欢什么风格的文字和图片。”
“回去后可以转些给你。”田泰说，“还有一个问题，徐总想请大城市的公司来包这个项目，也就是得用它们的名义签合同。你如果想做，得首先搞定这个。”
兰蝴明白了：“徐总看不起本地公司？”
田泰的电话来了，他看了眼，没接，继续说：“这是改善盘，不是刚需盘，面对的是比较讲究的群体，得靠楼书去刺激销量，宣传品必须全方位的高端，包括印制这块儿。这将是我们做的品质最好的楼盘，会比较讲究点。”
田泰似乎不放心，兰蝴想了想说：“没问题，我可以化为外地人，做给徐总看看。”
田泰的电话又来了，有朋友催他去吃饭，他答应着，挂了电话，对兰蝴说：“这个项目你可以考虑着，有进展的话我通知你。”
“谢谢泰哥能想着我！”兰蝴关切道，“你这么忙，胃不舒服的话，就多休息，别把身体累坏了。少喝点酒。”
田泰笑道：“到了这个年龄，有点小毛病没什么大不了。明天要做检查，不能乱吃喝。”
金兴潜喊了起来：“兰孃孃，我去下卫生间。”
“你去陪小子吧！我得走了。”田泰做了个告辞的手势，说，“回去后你要精心准备下，不要大意了，竞争很激烈。”
“我会全心准备的，泰哥保重！”兰蝴朝他告别，头一次发现这个曾经鲁莽的人有了几分可爱。
兰蝴把金兴潜送到卫生间，回头浏览起微信，只见金予度已回复过来：“麻烦你在医院观察一下，潜潜今晚不返校了。他婆婆爷爷可能晚上七点半左右来接他回去。你们可以就近吃点好的，辛苦您了！这趟动车错过了的话，九点四十六分钟还有趟，或者坐‘猎豹快客’回家。耽误您了！万分感谢您！请将这次费用收下，包括饭钱与交通费。”
“不客气！潜潜没怎么花钱。”兰蝴回道。她没有去点击金予度转过来的一千元。突然，她察觉到自己是不是没领会到他的本意，他也许就有找黄牛党买张专家号的意思……只怪自己没经验。又不是疑难杂症，为什么要成为黄牛党屠宰的羔羊，去他黑心的黄牛党！
晚上七点半左右就是回利泉的那趟动车出发时间。这趟没救了，兰蝴赶紧退了票，去抢九点四十六的动车票。不出所料，连同其他车次，所有票都售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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