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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右二看到曹制岳正愣神盯着他，慢慢坐到椅子上，将两条腿交叉搭在一张铁桌子上，很得意地摊了摊手，意思是让曹制岳继续。
“12月26日，文强再次在虹口和周伟龙见面，具体内容不详。下午在英租界79号他的公寓里，和廖功勋等四人见面，并一起吃了晚饭。因为我参加了他们的晚宴，所以我大致知道了他们的见面的任务，那就是重新成立军统租界特别分站，制定在租界潜伏和情报计划，廖功勋就是重新上任的租界分站站长。”
“廖功勋上任租界分站站长，这个我们也是刚刚知道。请继续。”
“昨天下午三点，文强带领我们四人潜行到闸北区，将四部电话交到一个黑衣人手里。回到租界已是今天早上八点多。然后我接到文强的命令，来到英租界12号和李连伟接头，领取秘密任务。”
“李连伟是什么人？领取什么样的任务？”
“李连伟是周伟龙的联络人。”曹制岳佯做回忆的样子，“李连伟给我的秘密任务，就是到浦东南路刺杀那个被我击中的中国人。”
曹制岳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他冷冷地说：“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刺杀他？”
曹制岳很坚定地答道：“我真不知道他是谁，我也不想知道。我是个侍卫，执行刺杀这种外勤任务，对我来说很正常。”
然后，曹制岳抬起头，眼睛看向前田右二。
前田右二有一种扑上去掐死曹制岳的冲动。自己培养和安插在国军最高层的间谍张玉迟，还没来得及将搜集了十几年的情报说出来，就被眼前这个军统特工一枪给报销了。
他有些后悔，当初如果接到张玉迟不是先去吃饭，而是先录制他提供的情报，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
但该死的张玉迟在电话里就很“亲切”地说他三天三夜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所以前田右二才选择先在“亨通源”饭店吃饭。
但偏偏就在饭店门口，这个特工打穿了张玉迟的脑子。
但现在都晚了，只能借助这个军统特工曹制岳的脑子了。
“就这些？没有其他的？”前田右二小眼睛里闪着冰冷的神色，咬着后槽牙问道。
曹制岳慢慢低下头，闭上眼睛，自打被俘进入这个审讯室，五个小时终于熬过去了。
赢得了时间，就赢得了胜利。
曹制岳深呼吸一口冷冽的空气，然后缓缓的吐出来，睁开眼睛，看着已经被多少同志的鲜血浸泡过的水泥地面，足足有两分钟。
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恩师。
想到了十年前在父亲和恩师的陪同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的“农夫”。
想到了在恩师和父亲的引导下进行的庄严宣誓！“……，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想到了黄埔军校毕业前夕的那个晚上，“农夫”的特派员带来的“农夫”最高的绝密指示。
当最后的信仰和民族危亡重叠的时候，曹制岳知道，就目前形势而言，他的选择目标是一致的。
对日本人的刻骨仇恨和杀死日本人的坚定决心，成为了今天咬牙切齿的决绝。
在现在国家和民族的危难时刻，自己以这种方式对付日本人，曹制岳内心坚信，父亲、恩师、“农夫”等等所有的同志都会理解，并且会支持的。
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
看到曹制岳低下头看着地上什么也不说，前田右二走过来，左手托起曹制岳的下巴，狞笑道：“你交代的这些情报，很大一部分我们已经掌握，对我们来讲，意义不大。”
他的右手忽然薅住曹制岳的头发，将曹制岳的头紧紧地摁在铁柱上，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讲的这些，看似很清楚很彻底，思路清晰，有条不紊，时间地点人物等要点很明确。这样的交代正能说明一点——你在隐藏什么？你在逃避什么？避重就轻，毫无价值，你以为这样就能糊弄了我？”
这前田右二苟渣种果然不一般。
曹制岳眼睛眨都不眨，“我知道，这些情报不足以买了我的命。更或者连一个胳膊也买不了。”
“看样子你还很知趣。”前田右二狞笑道：“你的命绝对不值这点情报。我的人被你一枪给干掉了，他的脑子没了我用不了了，那我只能用你的脑子，将你脑子知道的所有秘密和情报都告诉我，或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否则，我要将你的身体零部件，一件一件的卸下来，以泄我心头之恨。”
曹制岳忽然挣扎了一下被前田右二摁着在柱子上的脑袋，仰起头，盯着前田右二的眼睛，冷声说道：“答应我两个条件，我给你最有价值的情报。”
前田右二猛地站起来，松开摁着曹制岳脑袋的手，急问道：“什么条件？”
曹制岳咬着牙说道：“第一，给我准备一百根金条和五千美金；第二，明天晚上就送我去香港。作为军统上海区的侍卫，我深知军统内部的家法，背叛军统出卖戴笠，如果继续呆在上海，我绝对活不过三天，就算你们，也保护不了我。”
前田右二“蹭”的一下站起来，厉声喝道：“来人，快给曹先生松绑。”
铁门“咣当”一声，疾步走进几个日本军曹，和先前光着身子的秃头军曹一起，松开了曹制岳身上的铁链和绳索，然后扶着曹制岳，缓缓走到铁桌前。
“曹先生，请坐。”前田右二站着，虚扶了一下，顺势说道。
曹制岳双手扶着桌子站定，缓缓说道：“坐不了了，全身上下没有完整的一块皮肉，现在坐在椅子上，和你们继续对我用刑差不了多少。”
前田右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UＵ看书 www.uｕkanshu.com强自镇定，上前几步笑道：“好，曹先生，我答应你第一个条件，但是第二个条件，我必须等抓到戴笠后，我才按照你的条件办。”
曹制岳看着前田右二，足有半分钟，才咬着牙说道：“我选择相信你。”然后曹制岳扭头看了看铁窗方向，冷冷的说道：“戴笠现在就在上海。”
前田右二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曹制岳，纹丝不动。过了两三分钟，前田右二才狞笑道：“军统局局长戴笠在上海进行活动，我们早就知道，而且还有过几次接触。所以，你说的这个情报，不值一百根金条和五千美金。”
“我知道，就凭这个情报，最多能买我的命。”曹制岳苦笑道。然后曹制岳眯着眼盯着前田右二，冷冷地说道：“但我知道现在的戴笠在什么地方？”
曹制岳感觉到，前田右二的呼吸都急促了。
“我曾经扈从文强至少三次面见戴笠，昨天晚上还在英租界和戴笠见面。根据他们昨天晚上的计划，戴笠应该现在就在英租界的锦江饭店，会见文强，以及军统上海别动队的方进越、陶一珊、李连伟等人，商议军统上海区和苏浙别动队在2月份的联合作战事宜。”
“好！”前田右二几乎跳了起来，对着门口狂叫一声：“我现在命令，全体向英租界的锦江饭店集合，一个小时之内，活捉戴笠，从此灭掉军统！”
“把他绑到刑柱上，”前田右二对旁边的军曹说道：“等我回来，验证了他的情报，再做处置。”
说完，前田右二冷冷地看了曹制岳一眼，直接向外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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