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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哥,”王成鹏欣喜若狂,两腿一蹬,鲤鱼打挺,站起身来,直奔柳怀瑾而去,“我爹娘没事吧?”
柳怀瑾拧了拧衣袖上的水,笑答:“没事。有位姑娘懂些医术,正给你爹娘治疗。雨小了些,估摸快停了,你快去看看吧。”
王成鹏拔脚欲走,骤的又顿住,回头看着柳怀瑾,迟疑不定:“那……柳哥你呢?”柳怀瑾揉了揉王成鹏乱糟糟的头发,打趣道:“怎么,舍不得啊?我还有事要去做,得先赶路。你呢,快去谢谢那位姐姐。有缘江湖再会喽,小‘大侠’。”翻身上马,柳怀瑾拽起愣神的王成鹏,稳稳当当地丢在马背上:“来,最后送你一程。”
“踢踏踢踏”,随着疾如骤雨的马蹄声渐渐隐去,王成鹏这才泪眼汪汪地回头,走上斜坡:“柳大哥,谢谢。”
柳怀瑾松活松活筋骨,仰头欣赏旭日冲破乌云阴影,俯首一览江南烟雨。轻抚驰冥柔顺的鬃毛,柳怀瑾慨叹:“小驰冥,江南,要到了。”拈来衣服内侧的桃花,这朵永葆青春的桃花是愈发明丽。柳怀瑾只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到达江南叶府。
绿林青山不断倒退,一条大道渐渐明晰,雄伟的青山城便矗立在道路尽头。
打量着高阔的城墙,柳怀瑾勒住缰绳,驰冥降速,踏足缓行。大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城门下,驻守着四名披甲执锐的士兵,目光炯炯地扫视来往行人。
一位留有大胡子的汉子牵着几匹驮着货物的棕马,满脸谄媚地献上一张文牒。领头的军士点点头,目光隐晦地扫过汉子的腰间。汉子心领神会,笑容更盛,不着痕迹地将手探入腰间的钱袋,掂量出几两碎银,经过军士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其手中。军士挑眉,擦擦手,偷摸着将碎银滑入袖口。
“胡哥,你看那小子怎么样?”王富用手肘推了推胡杰,贪婪地望向徐徐而来的柳怀瑾。胡杰定睛一瞧,眸光一亮,随后肃穆道:“身上有功夫的,放尊重点。”王富皱眉,仍贼心不死:“真的?胡哥,这小子肯定有的是钱啊。”
柳怀瑾逐渐靠近。胡杰斜眼扫过王富,一哼声,冷冷道:“不信?你大可以去试试。”王富讪讪一笑,缩缩头:“那、那还是算了吧。”待柳怀瑾经过身边,胡杰垂首,恭恭敬敬地抱拳:“公子请进。”柳怀瑾讶然,饶有兴致地打量番胡杰,回礼,牵着驰冥走入城门。王富闷闷不乐地嘀咕:“至于嘛。”胡杰摊手耸肩,撇撇嘴,不置可否。他有预感,此人绝不简单。那种独特的气势,若利刃藏锋,含而不漏,他只在青云宗的长老身上见过。
柳怀瑾兴致勃勃地游览着热闹非凡的青山城,目不暇接。琳琅满目的奇货居内,热热闹闹,人群熙攘;酒气熏天的忘醉楼里,莺歌燕舞,门面敞亮;小巧玲珑的聚符斋中,奇珍异宝,玄机暗藏。沿路两侧,鳞次栉比的住房串连而下,茁壮生长的树木荫蔽一方,疾驰的马车呼啸而过,引起行人的阵阵惊呼。
“小驰冥,青山城原来是这番模样,好生热闹。”柳怀瑾轻抚驰冥脸颊,怔怔地环望四周,眸光闪烁。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了。自从上了桃疆山,整整十年,与师尊相依为命,一心练武修行,两耳不闻窗外事。
如今看来,印象里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繁荣,也更有生气了。这一切,都多亏了当朝皇帝谢长明。永平历三十九年以嫡长子的身份继承皇位,仅凭七年时间,便平定内乱,攘除外族,立下了足以传颂千古的彪炳之功。盛世当下,谢长明功不可没。饶是以严厉著称的左丞相张居正也对谢长明赞赏有加。柳怀瑾倒想一睹天子真容,奈何远在千里之外,谈何面圣。光是江南一行,便已经耗去些时日。并且,柳怀瑾有预感,此行定然凶多吉少。
寻到泽福客栈的大门前,柳怀瑾看着异常朴素的客栈,认可地点点头,对驰冥轻声说:“小驰冥,瞧,有地方住了。”驰冥嫌恶地翻翻白眼,对住宿的环境颇为不满。柳怀瑾敲敲驰冥的脑门:“你还嫌弃?有地方住就不错了,不要挑三拣四的。”驰冥吃痛,引颈嘶鸣,眼神幽怨。柳怀瑾一愣,旋即尴尬地摸着鼻翼:“呵呵,皇竹草?额,下次、下次。等见着有卖的了,一定给你买上几捆。”
驰冥眸光一亮,挤着柳怀瑾走向一旁的小贩。
小贩无所事事地守着小木车,眼神锁定过往的姑娘,上下移动,嘴角始终嵌着一丝笑意。生意惨淡,人生尽欢啊。虽说这大半天没什么人光顾,但自己也算大饱眼福。哟,有人过来了,还牵着匹马,难不成……
小贩当即起身,春风满面的招呼柳怀瑾:“客官,可是要买马草?那您可来对地方了,我宋二做生意可厚道了,您去附近打听打听,说到马草,谁人不想到我宋二的名号?您看,您要多少?”
柳怀瑾面色青灰,狠狠瞪了眼侧过头的驰冥,又看看面前木车上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草料,咬牙切齿道:“有皇竹草吗?”听这憋火的语气,宋二不由自主地缩缩脖颈,腆着老脸讪笑:“客官,皇竹草这种好料存货也不多,今儿呢,我也没拿出来多少,只有一捆不到,若是不嫌弃,您一两银子全部拿走。”言罢,从木车底下的暗仓中翻出半捆碧绿的马草。
驰冥骤然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半捆皇竹草,鼻息渐重。宋二被驰冥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皇竹草差点没握住:“客官,您需要吗?我看您的马挺想要的。”柳怀瑾抚额,眉头拧作一团,几经纠结,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出日渐空虚的钱袋,掂量出一两碎银。
宋二唯唯诺诺地接过一两碎银,称量一番,欲言又止。
柳怀瑾面色不悦地拉起驰冥向客栈外的马棚走去:“吃吃吃,一天天就知道吃,吃不死你。”驰冥颇为骄傲地昂昂头,随后一口咬在柳怀瑾手中的皇竹草上。柳怀瑾慌忙拿开皇竹草,抵住探头的驰冥:“停停停!你吃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像你这么吃下去,我们怕是江南都走不出去了。”
打闹的一人一马不多时便吸引了诸多目光。
“爹,你瞧,那位哥哥和马玩得真开心。”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娃扯了扯阿爹的衣角,指向柳怀瑾。这一指,让许多只敢偷偷看的人轻咳一声,随后光明正大地、齐刷刷地望向一人一马。
察觉到气氛的微妙,柳怀瑾登时僵在原地,正色,一丝不苟地将驰冥送入马棚,丢下半捆皇竹草的一半,也不顾驰冥如闺中怨妇一般的眼神,对一旁的马夫遵嘱道:“麻烦你了,他比较……额,活泼,多担待。”马夫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您放心,保管给您这马喂得结结实实,老壮老壮了。”不过,看着驰冥瘦削的身材,心头也打起退堂鼓:“这马不会被我喂死吧?嘶,皮包骨头了都。”
观望的人群潮水般散去,不一会儿,泽福客栈前只剩寥寥几人。宋二挠挠头:“这银子不对啊,有点像……”宋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慌忙摇摇头,不再多言。
柳怀瑾拍拍驰冥,走入客栈。
小小一间客栈,上下两层,下层喝茶饮酒,五张桌;上层休息住宿,四间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内,两位蒙面男子相对而坐,桌前摆放着一碗烧酒,一碟牛肉,以及一柄还未出鞘的刀。小二畏畏缩缩地藏在柜台后面,时不时探头观察针锋相对的二人。柳怀瑾只一怔,紧接着云淡风轻地走到旁侧一桌,坐下,抬手招呼小二。
小二注意到柳怀瑾,吞了口唾沫,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客官,您要不先上楼歇息一下?”柳怀瑾正要开口说话,一名稍显魁梧的蒙面汉子拍桌而起,怒骂:“彭锦涛,你不要不识好歹!是你先出尔反尔的,现在却不想买账?做梦!我老胡今日就替天行道!”言罢,手一探,直取桌面的刀柄。
“铮!”短匕干净利落地刺穿胡大全的手背,死死钉在桌面。
胡大全强忍着没叫出声,脸皮直抽抽,深吸几口气后,怒目圆瞪,愤恨的盯着对坐的彭锦涛。彭锦涛不动声色地擦擦手,掀起面罩,端起胡大全的酒杯,一饮而尽,:“哎呀,大全啊,你还是这么冲动。好好聊不行吗?你也不想那群捕快过来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哪里亏待你了?至于情谊嘛,那是死人才需要的东西。言尽于此,告辞。”起身,顺手抓一把牛肉,胡乱塞进口中,向门外走去。恰巧经过柳怀瑾身边,彭锦涛目光隐晦地扫过柳怀瑾,神情忽的一阵犹豫,最后径直走了出去。柳怀瑾唇角一扬,对小二说:“看,好了。我也饿了,你们这边有猪手吗?有的话就剁一只吧。”
彭锦涛身形一顿,随后加快脚步,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小二点头哈腰:“客官您可找对地方了,咱家的猪蹄,味可绝了。来份猪蹄!”后厨立刻有人回应:“好嘞。”小二拿起肩头的抹布,一边哼哧哼哧的擦着桌,一边问道:“客官可是打蜀州来?”柳怀瑾回答:“听出来了?对的,蜀州来。”小二咧嘴,腼腆一笑:“我亲家在蜀州,之前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蜀州好啊,吃山傍水,清闲自在。哦,对了,我叫冯生财。怎么样,没听过吧?”柳怀瑾不禁被逗乐了:“是,的确没听过。那你怎得跑到江州来了?”
冯生财擦桌的动作慢了下来,沉闷道:“媳妇儿生娃死喽,亲家也跟着走了。就咱自个儿,没啥牵挂,在老熟人门店里打个杂活,苟且度日。”柳怀瑾歉意地点点头:“节哀顺变。”小二一扫心中阴霾,呵呵一笑:“哎,都过去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小倩肯定也不希望看到我那副邋遢模样。您别说,那帮子读书人倒说的头头是道,什么‘且趣当生’,多潇洒,多豁达。客官您稍等,我给您端菜去。”
胡大全面色阴沉地拔出短匕,撇在腰间,拿出一小瓶药粉,撒在打颤的手上:“嘶——彭锦涛这个混账。这件事不算完。”汩汩血水不一会便止住了,寻来一张抹布,将血迹擦拭干净,胡大全喊道:“店家,损坏的器件算我账上。”随后,便看到了身后悠哉游哉的柳怀瑾。
胡大全一愣,抱拳道歉:“打扰兄台了,还望海涵。”柳怀瑾摆摆手:“无碍。壮士倒是好胆色。”胡大全豪爽大笑:“哈哈哈,兄台客气。洒家胡大全,不过逞一时之快,这不,这只手差点废了。”说着,将缠裹布条的手向柳怀瑾展示一番。柳怀瑾不由心生好奇:“在下柳怀瑾,敢问是何事让胡哥大动肝火?”胡大全不墨迹,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的座位上,倾身,低声说道:“我们这一行,你也知道,尔虞我诈,唯利是图。就刚刚走的那家伙,杀千刀的,彭锦涛。想来你也不认识。反正,他这人见风使舵的本事绝对是江湖一流,我那兄弟就被他出卖了。彭锦涛武功不错,洒家不是对手。”胡大全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猛然加大音量,一拍腿:“但假以时日,洒家必将报仇雪恨!”
柳怀瑾眯眼:“我看这彭锦涛盗术不错啊。”胡大全惊奇地看看柳怀瑾,连连点头:“对对对,他就是凭借那一手偷天换日的盗术才能混得风生水起,在青山城略有薄名。你咋知道的?”
“猜的。”柳怀瑾耸耸肩,端起小二送来的酒,小酌一口。胡大全被勾起兴致,抓耳挠腮老半天,最后一咬牙:“柳兄弟,您看啊,这顿饭洒家请了,您可否为洒……在下,指点迷津?”柳怀瑾神色一凛,正色道:“此话当真?”胡大全拍拍健硕的胸脯:“洒家出门在外,讲究的就是信誉。”
“好!其实呢,也没什么可说的。方才他经过我身边,摸了摸我的钱袋。”柳怀瑾老神在在地放下酒杯。胡大全目瞪口呆:“那、那你的钱袋还在吗?”柳怀瑾眉飞色舞地摸出钱袋:“雕虫小技罢了。”再仔细一掂量,柳怀瑾的笑容凝固。
“嗯,怎么,少了几两?”
彭锦涛抛甩着手中的几两碎银,冷笑:“呵,毛头小子还想给本大爷一个下马威?这次就收你一点利息。”别说,这银子质感倒非同寻常,让人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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