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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颠簸，其间李钰睡睡醒醒。血腥味加之愈发浓烈的尸臭，不知干呕了多少次才将将习惯，这也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表姐没有骗他，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表姐施法的画面在脑中反复播映，一些事情越想越迷糊。
她的真实身份、她的目的，她在这个世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顾诗诗日夜兼程，少有的几次停歇也仅仅非常隐秘地对李钰投喂清水，同时做出禁声的手势。
他们担心着同一件事情。
杨隆真会信守承诺？
出行已逾三日，李钰多次尝试感应到灵玉，依旧未果。
她明确说过，佩戴者可以使用玉石中上古战神的力量，在这个崇尚武力的世界的确可能成为不错的助力。
问题是不能用的金手指能算数吗？
臭姐姐，这手欲盖弥彰真是到位了。我偏不信没有挂就不能成事！
正在驾车的顾诗诗同样思绪万千。
叛军攻城前，四圣书院就如何救国一事展开过激烈讨论。武道有所造诣的都力求死战共赴国难，唯有父亲顾谦一人反对。
原因无他，论武道，四圣书院的水平绝不在金字塔塔尖。
叛军既已打到都城，那么大周的覆灭已成定局，凭借书院内寥寥百人，已与抱薪救火无异，如何延续皇室血统才是唯一正解。
周帝共有九子，其中七人早已上了战场，太子誓与皇城共存亡。
众人都认为九皇子早已是公认的废柴，且有消息称他也有意去当奉王的傀儡，救他还不如殒命沙场。
顾诗诗本意也是力战，碍于父亲态度强硬，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行车多日，舟车劳顿，李钰被压着不能动弹。
越往北地越是寒冷，顾诗诗尚且略感不支，不曾想那位身份尊贵的皇子竟也能一声不吭，更何况还与死人为伴，这份毅力便非常人能比。
顾诗诗侧首看向身后。
他的确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但真能负担起复辟王朝的重任么？
如若一切努力最终徒劳，他也好我也好，又该何去何从？
死于拨乱反正的路上，还是就此苟活于奇云山上......
又一次日落西山，在最后一抹余晖即将消亡之际，顾诗诗终于看见了锦城的城郭。
这是中原最北边的城池，过了此城便脱离了杨隆的势力范围。
边城的城防因为京师的陷落暂时瘫痪，就连守城的士兵也明目张胆地靠着城墙小憩。
顾诗诗罕见地选择穿城而过，赶在市集打烊前买了只烧鸡，最终在锦城以北十里外歇脚。
顾诗诗搬开上层的尸体，见李钰正注视着自己，触电般扭过头去：“殿、殿下，下车活动一下身子吧。”
李钰一边艰难起身，一边问道：“这里便是奇云山了？”
“还需半日路程。不过放心，此地已出了边界，应没有追兵了。”
“那就好。”李钰环顾四周，见植被颇为繁茂，依稀可辨远处山脉蜿蜒盖雪。料想绝不是这些儒生的故乡，不禁追问，“不是说要让他们魂归故土......”
闻言，顾诗诗愣了愣神：“这......不过是父亲大人搪塞叛贼的说辞，为大周马革裹尸是四圣书院人的荣幸。殿下不必在意，保住皇室血脉更为重要。”
李钰点点头，道：“即便如此，至少找个地方安葬了吧。”
“殿下......”顾诗诗一时不知所言，呆呆站在原地。心中那少年的形象又高大了些，高高在上的皇子，竟会如此在意底层的人......
“我与你一起安葬他们，这是体力活，不能全指着你一人。”李钰见她脸上挂满尘土，不难想象一连多日不进食又不眠不休是何等辛苦。不过与自己相仿的年纪，加之顾谦的事情，难免心生怜爱。
“唉，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李钰伸了个懒腰，深深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慨叹道，“果真又累又饿啊......”
少女急忙取出油纸包好的烧鸡递到李钰面前：“殿下恕罪，请用膳。”
李钰颇感意外：“哪儿来的？”也不待对方回答便接了过来，就近找了棵树坐下。
见顾诗诗站在原地没有过来的意思，李钰催促道：“过来啊，你不饿吗？”
“殿下说笑了，尊卑有别，民女怎么能......”
话音未落，少年的大手已经握住她的手腕，生生拽到树旁。随后，他又扯下一只鸡腿塞到少女手中。
顾诗诗错愕地看向面前的少年，依稀记得他在面对贼兵时分明威严无比，此刻竟像个邻家哥哥，毫无半点架子。
“殿下......”
少年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道：“别叫殿下了，大周已经亡了。”
“？”
啊喂，你这样说真的好吗？亡国了不应该痛不欲生么？
“实话实说啊，难道到了奇云山上你还一口一个‘殿下’喊着？我们可是寄人篱下......吧唧吧唧......啧，你愣着做什么，快吃啊，不然我都啃光了啊......嗯，果然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更别说烧鸡了！吧唧吧唧......”
这人......真能担住复兴大业么？
明明是皇子，怎么这么......不拘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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