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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良之揉了揉发晕的脑袋，本能地伸手去摸手机。
“喂，哪位？”
接下来电话那头的声音直接把他吓得扔了手机。
“徐良之，还想不想干了！连续两天，都给我迟到！不想干就直接滚，别在我这混日子！”
电话那头老板正劈头盖脸地骂着此时正神志不清的徐良之，而更让他感到恐怖的是，老板说的话和昨天，哦，不，应该是生前最后一天早上一模一样，一个字也不差，甚至连语气都近乎一致。徐良之愣了神，呆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只是木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无论是气息还是声音，都是如此的真实，还是那个出租屋。屋外像往常一样嘈杂，时不时传来的喇叭声，估计又是在狭小的巷子里，两辆电动车撞到了一起，紧接着就是耳熟能详的污言秽语。
而这一切，又和徐良之生前所经历的一切如出一辙。
见徐良之半天不说话，老板又吼道：“赶紧滚过来上班！”
徐良之战战巍巍地捡起被他扔到地上的手机，发现此时正是九点二十，已经迟到二十分钟了。看了看日期，十八号？
徐良之陷入了沉思，十八号？怎么会这样？我选择自杀的日子就是十八号，怎么等我睁开眼睛了，还是十八号？难道，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吗？我在梦里自杀了。可是，如果是梦，我又怎么会把老板所说的话，还有语气给完完整整地梦到？还有，刚刚楼下传来的声音，也在我的能力出现过，也和梦境并无二致。
徐良之纠结了半天，死活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就此作罢。心想，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了。就权当是个梦。
转而徐良之找到麻绳，奇怪，怎么连麻绳在哪都能梦到？徐良之质问自己。不过他可不打算继续纠结这件事。
他重复着梦里的动作，两腿一蹬，将自己吊在客厅……
徐良之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感觉整个世界都倒转了过来。两眼一黑，用最后的意识告诉自己，这下真的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朦胧中，徐良之眼前黑暗的世界受到一束光的刺激，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而眼前的景象再次把他吓得说不出话，还是一样的出租屋，一样的场景，电话铃声也在此刻响起。
徐良之颤颤巍巍地摸索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正是老板打来的电话。徐良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接电话。
“徐良之，还想不想干了！连续两天……”
徐良之还没等老板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又找到日期，十八号！还是十八号！
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说上上次是一场梦，那上一次算什么？难道是像盗梦空间哦那样？梦中梦？可是，又为什么每一次所遇到的事一模一样。
也就在这时，楼下再次传来喇叭声，已经听了两遍的谩骂声再次响起……
老板又打开了电话：“好啊你个徐良之，你还敢挂我电话了是吧！现在就赶紧滚过来，去财务把工资结一下，你不用再来上班了！”
徐良之不知所措地坐在床上，仔细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先是梦见自己自杀了，醒来后发生了梦里有过的事。然后按照梦里的事，找到麻绳再次自杀。可是等再次睁开眼睛，什么也没变，那些事反反复复地发生。
这究竟是死了还是怎么一回事？撞鬼了？现在的我还是不是真实的我？徐良之心想。这种违背科学，违背唯物主义的事情，徐良之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没办法，只好实践出真知。紧接着，徐良之又自杀了三次，可是每次睁开眼睛，同样的事情依然会发生。三次过后，徐良之的精神濒临崩溃。每次都感觉都是真实的，濒死的感觉很痛苦，他却经历了整整四次。
徐良之想了想，看来第一次那个不是梦，也是真实发生的事。那么这么算来，他自杀了五次，没有一次死掉。睁眼就是十八号，然后老板的电话，喇叭声按时响起。就像一切都被安排好了一样。
徐良之搞不明白，心想，怎么自个杀都能得罪老天爷，让他遭这样的老罪。难道，是老天不想让我自杀？
徐良之本就生活在阴影里，他的世界总是充满了灰暗。或许曾有一刻有过一束光照进来，可是那转瞬即逝，他都来不及抓住那道光。
徐良之早就失去了生活的热情，每天像个行尸走肉般的往返于公司和出租屋之间。面对着枯燥无比的生活，徐良之并不想改变，因为他怕一但变了，那迎接他的就将是无尽的痛苦。他不想把生活设想的很好，因为他实在是无福消受。
十八号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切都是那么倒霉。明明定好了的闹钟却没有响起，也有可能是徐良之没有听到，一觉睡到九点多，然后就被老板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这个月的全勤奖没了，还要被扣工资。
他心想，都已经迟到了，干脆就不那么急，慢慢悠悠地洗漱吃完饭后才去了公司。徐良之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早饭了，他那天才恍然觉得，原来吃一顿早饭这么幸福，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还没到十一点就饿得受不了了。
去公司的路上，徐良之的心情异常轻松。连徐良之都觉得奇怪，明明自己的工资被扣，全勤奖没了，可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心疼。初夏的早上还是挺热的，不过好在骑着车，吹着风，还算一丝惬意。徐良之才发现，自己以前总是忙着赶路，一直忘了陪在自己身边的风。
徐良之的世界在那一刻仿佛出现了一道裂缝，外面的阳光正在试图照进那个灰暗的角落。而徐良之也有意不断将那个口子撕裂开来，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勇敢地尝试去改变。
可是那道口子实在是太小了，徐良之又太弱小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挣扎在愈合的边缘，祈求它慢些，再慢些合上。
到公司后，又被老板一顿数落。公司的同事看着现在门外的徐良之，暗自笑了笑。等徐良之到了自己的工位，又是被同事们一顿冷嘲热讽。徐良之的背景也早就被他们扒得一干二净，每每到了中秋，重阳之类的，同事们都会在办公室里大声讨论给自己的爸妈送些什么东西好。有时如果某个人买了个奢侈品，又会阴阳徐良之，说有些土狗可能挺都没听过……
好像不管徐良之走到那里，都是被嘲笑的那一个……
徐良之独自忍受着这些，说心里不介意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将自己紧紧地藏在公司角落里的那个工位，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工作。心里还有一丝念头，心想，晚风是什么感觉？
等晚上下班后，徐良之满怀期待地骑上电瓶车，追着落日与晚风。人影错落，看得徐良之眼花缭乱，却又享受其中。在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无意间撞到了一个气质还算不错的女生。本以为那个女生会缠着他无理取闹，可是没想到她只是楞楞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他骑慢点，注意安全。
这是徐良之这么多年来收到的第一份关心，他如获至宝。
那道缝隙仿佛又走了生长的趋势。
可是，总有一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良之正骑着车，发现路边有一个小男孩，看上去三四岁，蹒跚的脚步让他走的异常艰难。可是他身边却没有一个大人陪着。徐良之心想，估计是和大人走岔了。本不想去多管闲事的，可是看着路边飞驰的车，他又担心这个孩子遇到意外，只好停下车关心地向他打听怎么一个人。
很奇怪的是，孩子怎么都不说话。他心想这届家长的教育还真是成功，不跟陌生人说话被他贯彻地如此彻底。徐良之没办法，只好把他抱到车上，打算把他带到附近的公安局，交给警察。徐良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心情不错的缘故。
可是徐良之刚打算骑车往警察局赶，一对夫妇模样的男女跑到他面前。而这时后座的小男孩也哇哇地哭了起来。徐良之刚打算解释，没想到被那个男人一顿臭骂，说光天化日之下偷小孩，那个女人心疼地搂着孩子，也跟着丈夫骂他。徐良之百口莫辩，只好任由着他们的恶语相向。
徐良之没有和他们计较，他已经习惯被误会了。可是明明可以去警察局调监控解释这一切，他却没有选择这么做。
因为那一道缝隙，在徐良之被骂的那一刻重新愈合，世界再次暗淡下去。
刚到出租屋楼下，就被从楼上扔下来的垃圾袋砸个正着，垃圾散落一地。徐良之麻木的心对比无动于衷，本想着就当这个倒霉蛋，正要弯腰捡垃圾，没想到被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数落没有公德心，在公共场合扔垃圾。也不顾徐良之头上的零食袋子。他说，就是因为有徐良之这样的人，他们生活的环境才会脏乱不堪。如果都像他自己那样，这里早就像个五星级酒店一样。留下一句社会的蛀虫后便扬长而去。
徐良之的心彻底死去，上楼的时候，他便想，世界不待见我，我又何必这么苦？干脆告别吧，这样，我也许不会这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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