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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役院的生活,是要艰苦些。

既然进入了宗门,修行,就是最重要的事,同辈的大师兄清严担任起了带师弟们“入门”一事,带着这些师弟们每天练功,而这修行的第一日,清严将《真大混元功法》的入门要领和《真大太极拳法》的拳架套路以及前三式的要领教会之后,就撒手不管了,让这六位师弟自己靠着功法提炼出一口混元真气:“提炼出真气,就可以加入师兄们的合练,最先提炼出真气、入门素骨境的,有赏。”

于是六位师兄弟们原地盘腿打坐,开始提炼真气,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苏子方提炼第一口真气的过程居然比想象中要简单的多,昨日云沉道士给苏子方打入的那一缕真气,提前让苏子方尝到了真气流转筋络的甜头,而轮到苏子方自己开始提炼那一口与云沉同本同源的混元真气时,就如同稚童蹒跚学步时身前有人牵着自己的手,随着平心静气,下丹田隐隐有些发热,这正是师兄所言的正确反应,而六人中最慢的,连打坐的状态还没找到呢。

除了每日练功练拳,还有额外的任务:挑水、劈柴、清扫院落......这些杂活成了苏子方每日的必修课,虽然累,不过好在那两月多的长途跋涉,使得苏子方的脚力大有长进,比起其他刚刚入宗的师兄弟,做起这些杂事来也算得心应手。

第三天,当一缕游丝般的真气从丹田中游走出来,虽然微小、但如涓涓细流、连绵不断,苏子方感觉,自己算是在修行一途,已经“入了门”。

苏子方小心翼翼的催动着这口混元气,让其游走在周身百骸、四体经络之中,混元功法游走一通后,苏子方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尤若新生。

“这就是素骨境,这就是修行中人的感觉。”

苏子方运功一遍、吐出一口浊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确实感觉体魄更加强健,况且这几日联系太极拳,苏子方觉得自己似乎也微微把住了一些拳意的脉络。俗话说:“练拳不练真,惹得鬼上身。练拳练得真,一拳打死神。”虽说有夸张的成分在,但足以说明拳法真意对练拳一事的重要性。

那么接下来,就是去领赏喽。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苏子方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这真大宗修士、自己的师叔、师兄们没一个省油的灯,还是小心为妙。

在师兄弟们或羡慕或复杂的目光中,苏子方去往演武场,找到了正在教授太极拳法要领的清严师兄,行了个抱手礼:“清严师兄,我已经提炼出第一口混元真气了。”

清严道士闻言颇为惊讶,一挥手停下了合练:“两两一组对练,清禾,你来。”

众位道人默契散开,找到了自己的对练目标,清严转回头,对苏子方言道:“清风师弟,说实话,你入门的速度出乎我的意料,三天修出混元真气,足以称得上天资聪颖。不过,真大宗传统,看看你能坚持多久,你们对练,直到一方站不起来或认输为止。”

此时清禾已经来到苏子方面前,苏子方才能细细打量这位师兄,方脸、宽额、浓眉大眼,阳刚之气颇足,约摸都不止二十五岁,个子足足比苏子方高两个头,筋骨四体也明显更加结实,明显的身材上的差距不禁让苏子方暗抽了一口凉气,心思转动。

清禾一抱拳开口说到:“师弟,我已轻身境小成,但我会把修为压制在素骨境小成,你只管放开手脚,坚持的时间越久越好。”

清严正要喊开始,苏子方却又向清禾抱拳行了一礼:“师兄,实不相瞒,上山之前,师弟对修行一事一无所知,如今虽说已经入门,但混元真气是否纯正,气机如何流转,师弟实在是两眼一抹黑,烦请师兄帮帮师弟,看看我这入门之路对是不对。”

清禾为人也算憨厚老实,二十五岁的轻身境虽然不算才华横溢,但是也不弱了。

清禾修为高、性格好,平日里人缘倒是不错,师弟如此开口,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上前几步,就要帮苏子方探查一下体内真气。

就在此时,苏子方猛然下蹲,对着清禾的腹部就是一拳,并非太极拳里的一招一式,而是最平平无奇的右手直拳,为何不用太极拳?一是真大宗太极拳本身中正,是内家拳,尤其是新入门之人打出,就更不以搏击见长,更多是配合混元功法,体会动静结合、阴阳相济的感觉。二是对苏子方来说,既然已经选择了出其不意,就要把出其不意贯彻到底,清禾修行多年,虽然压制境界,可不管是对太极拳的理解还是对战的经验都绝非自己可比,这些东西可不会随着境界的降低而消失。可是这一拳的效果却不尽人意。

一拳递出,是打在反应不及的清禾腹部,可那感觉就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空空荡荡无处着力。

其实清禾在苏子方出拳时就有所预感,虽然没想到苏子方表面上毕恭毕敬,结果却突然袭击,但毕竟自己已跻身轻身境,境界虽然压着,感官却依旧灵敏,况且,苏子方毕竟只是个半大孩子,于是清禾就干脆受了这一拳,算是试试这小师弟的根脚深浅。

“以素骨境小成的修为吃这一拳,微微有些疼痛,但伤害远远不够。”清禾想到:“看来这师弟不是没有实战经验,这一手兵不厌诈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苏子方见自己一拳效果不佳,又转身侧踢向清禾:“小心了,师兄!”接着又是拳脚相加,全不含章法,更像是小孩打架的王八拳。

这次清禾不再硬受,而是以正宗太极功夫应对,正巧苏子方踢来一脚,清禾以肘格挡,接着一步迈出,轻轻巧巧一勾一靠,苏子方顿时一屁股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的可不轻,苏子方攻击受阻,正是旧力将逝、新力未发之时,单腿被勾上身被靠,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疼的苏子方呲牙咧嘴,但苏子方很快爬起,笑着说到:“师兄好俊的功夫,摔的师弟好痛,再来过!”

清禾看着冲来的苏子方,又是一扳一拉,这回苏子方脸部着地,摔的更惨。

清禾并不追击,只是看着苏子方爬起,等着他再冲上来,再摔一次罢了,这一战的要求是看坚持多久,但其实,这些师弟只是刚刚修出一口真气,细若游丝无根无靠,离真正运用真气对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加上太极拳也只是刚刚接触,虽说压着境界,但差距还是太大,所以这一战其实还是更侧重于对心性的测验。

当一个新手面对强敌,会选择怎样的姿态来迎接?

有人谨遵师兄之命,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直到再站不起来为止。

有人意识到差距太大,不能力敌,就尽力而为,痛快认输。

有人以往有练拳基础,虽说不是修行之人,但能和师兄过上两招。

有人打小长在蜜罐里,娇生惯养,被师兄摔得打滚痛哭。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些表现只是表象,而内在则是一位修士的心性是否坚韧、体力如何、算力如何、面对失败又当如何。

青妙山真大宗给这些入门的新弟子上的第一课,是“如何失败”。

三次、四次。

当苏子方第四次摔倒后爬起时,没再冲上前。

“师兄,我再确定一下,考核的要求是坚持时长,对否?”

清严点头肯定:“对。”

苏子方闻言,咧嘴一笑,竟然转过头,直直朝着演武场中心去了。

清严和清禾彼此都是一愣,对视了一眼,确实没想到这师弟居然直接跑了。而就在清严清禾愣神的这一会功夫,苏子方已经跑到了演武场的中心,而且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所有能想到的招数用了个遍,全给人家摔的狗吃屎,又没划定范围,我还不跑?我傻呀。”

清严无奈,看着自己这位师弟穿过整个演武场,示意清禾继续,因为规则确实没说不能跑,只要不出演武场,自己作为发布规则的大师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师弟的行为作风实在是独特,这性子不敲打、日后修行说不得要吃大苦头。

清禾一个箭步冲出,径直冲向苏子方,他对苏子方的所作所为全然不能苟同,想当年自己入山后,面对自己的师兄,自己一次次上前又一次次摔倒,从未喊过一句痛,这师弟只是摔倒了四次,就如此这般,更是让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不忿,于是这次冲刺,他绕开正对练的师兄弟们,竟也用了五六成力,就要擒住苏子方。

清禾知道苏子方一定不会束手就擒,他紧盯着苏子方的腿,对方因为自己的奔袭显得有些慌乱,而只要看清他哪条腿先发力,就能预判他下一步的方向,然后将其擒获。

“左边!”看着苏子方的右腿绷紧,清禾直接向左边冲去,哪想苏子方一个虚晃,竟是又朝右边飞奔而去,清禾一下扑了个空。

清禾一咬牙,决定不再收力,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满场乱窜,于是重重一跺脚,朝苏子方的方向冲去,境界压着可速度一点不慢,原本拉开的距离瞬间被追上,只差毫厘之际,苏子方却一个前滚翻,从两位正在对练的师兄中间滚了过去,而清禾全力冲刺,想再急停确实不易,刚要停下,谁知正好那道人一记搬拦捶中的锤法就要打出,那道人发现情况不对登时收手,可是他也和清禾一样,只收去六七成力,还有三四成力,让清禾一个棚手接住了,两人都无大碍,可这一打一接,原本近在咫尺的差距又拉开了不少。

“嘿,这小师弟。”

清禾咬了咬牙,需知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自己一个轻身境,压着境界去试一个第一天入门的师弟,上来给他打了一拳不说,几次三番出手居然拿他不住,即便是好脾气的清禾,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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