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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利尔换上朝服跟着莱尔斯来到圣贤宫宫门处等候。这一回守门的侍卫入报厄兰德出来未再对莱尔斯进行阻拦,两位大臣被迎到候见室候旨。不一会儿,厄兰德传召二人前往御书房见驾。
两人进入御书房见国王端坐御座,倦容满面。莱尔斯慽然道:“陛下,数日不见,何以形容憔悴至此,您可千万要保重圣体...治世救民,护佑社稷可都指望着您呢!”
“哦---无妨,近日王后身体微恙,寡人相伴左右照料,难免精力有所耗损。王后怀着裘里家的血脉,寡人希望她能为裘里家顺利诞下子嗣以继承千秋基业,故容不得丝毫闪失。你们有何事要奏?说罢。”国王右手肘支着御座扶手握拳抵住额头闭目养神道。
说来王后并无病症,不过是蒂利尔为使君王无暇理会四方告急的烽烟而向王后授意尽力消耗国王精元罢了。
“陛下身系社稷大业,万不可因儿女私事误了国家大计呀!”莱尔斯见祖国沦陷在即,国王却被蒂利尔一伙所蒙蔽耽于繁冗的家常琐屑,全不顾战情危急。想到曾经英明繁盛的裘里王室竟沦落至如今只剩君王孤家寡人的颓败处境,痛心疾首,泪如雨下。
“你这是什么话?”蒂利尔斥责道:“莫非为王廷守护继承人就不是国家大事了吗?敢问莱尔斯大人,若裘里家后继无人算不算攸关社稷的大事呢?”蒂利尔摆出大义凛然模样诘问道。
“奸贼,你是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若非你谋害赫斯家,麦尔斯怎会举兵反叛?如今聚宝国大军压境,祖国四面烽烟骤起,各地流民暴动汹涌如潮。此时的十方国大地无处不燃烧着战火,这都是你一干把持朝政的奸臣无恶不作造成的结局。”
莱尔斯含泪怒斥着蒂利尔,接着又对国王说道:“我们的祖国正遭受前所未有的攻击,请陛下速作决断,否则王廷危矣!”
“蒂利尔!寡人早提醒过你,若无法根除赫斯家使得麦尔斯举兵反噬,必陷王廷于危难中,你是如何承诺寡人的?而今麦尔斯兵患未除,聚宝国又引兵来犯,原可以留着赫斯家卫邑军戍边御寇,今反使成为王廷另一强敌。你若不能为寡人想个退兵之法,亦留之无益,你自己看着办吧!”国王疲倦中夹杂着愠怒,以极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陛下,”蒂利尔满脸奸笑道,神态中充满了对疲惫至极的君王的不屑。只是国王已无力分辨蒂利尔的忤逆举止。
“微臣之所以未向陛下提及麦尔斯谋反一事,实因此遁迹之囚终究难有作为,一切皆为他虚张声势罢了。想他区区二十余万士卒怎敌得过拥有兆亿庶众的王廷?陛下放心,微臣早已定好剿灭卫邑军的计策,只要麦尔斯所部进入地势凶险的高登山郡,微臣便会令帕蒂斯切断卫邑军与深水河城的补给通道,再使按兵不动迷惑卫邑军的迪米埃斯部发起突然进攻围歼卫邑军。如此,前有城墙坚固的里雅尔城拦阻,后有迪米埃斯的大军掩杀,深陷天堑巨壑无所遁形的卫邑军唯有等待灭亡一种结果...”
“简直一派胡言!”不等蒂利尔说完,莱尔斯厉言呵斥道:“迪米埃斯临阵诛杀催战的军前司隶赫卡洛尔,分明就有意纵容麦尔斯兴兵犯阙,此时你还想蒙蔽陛下,诳言迪米埃斯会听从你的号令追击麦尔斯,莫非是你下令让他杀的赫卡洛尔?简直信口雌黄!”
“本相可没有下令元帅大人诛戮宫廷重臣,不过赫卡洛尔本性窳劣是人尽皆知的,早在苍岭城对阵敌将布赫率军进攻时就曾有临阵脱逃的劣迹,难保在对阵麦尔斯时故态复萌。据迪米埃斯所报,实为赫卡洛尔擅自出战大败而还,折损三军锐气尚不知反省,于之后元帅指挥的对阵深水河城卫邑军的战斗中意图再次抗命行事,元帅才不得已祭以军法。似此目无法纪之辈便是莱尔斯大人亦不会见容,遑论统御数十万军马的大元帅。终究,兵营山谷之败便是因元帅未能亲临指挥黑旗军作战所致,他又怎会容许旁人再次冒犯自己做为统帅的威严呢?”
奸臣将忠于自己的爪牙贬得十恶不赦,罪合受戮,以掩盖王廷日渐丧失对藩镇武将掌控的现实。尽管对局势洞若观火的莱尔斯早已看透了巧言令色的蒂利尔,却苦于无力改变现状只能就着他的谎言,将希望寄托在了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奇迹身上。于是说道:“这么说,首相大人是认为迪米埃斯并没有勾结麦尔斯反叛王廷了?”
“当然没有,”蒂利尔满口说道:“元帅大人对陛下,对王廷忠心耿耿,天日可鉴,若说他背叛了王廷又怎会奉命率军围困深水河城?那深水河城被敌军和叛军相继占领早已加筑得固若金汤,岂是轻易能攻陷的,元帅必是欲待麦尔斯率众出城应战之际据险而击,一劳永逸消灭叛军。”
“就算果似首相所言,而今敌军犯境,元帅又需率军追剿麦尔斯,那么又该让谁来履行抵御外敌的重任呢?”
“假使从前聚宝国远征军犯境确是令我们难以应对,此刻来犯倒是解了麦尔斯兵祸。正宜由他们斗个两败俱伤,王廷好就便取利”
蒂利尔话音甫落,顿使国王意兴大发,不禁振作精神,双目炯然睁视蒂利尔问道:“爱卿能出此高论,想必有了退敌妙计,何不速速奏来?”
“遵旨,当下麦尔斯大军逼近高登山郡境内,敌军突然来犯,必迫使他回师迎敌,否则敌军一旦攻陷深水河城断他归路,王廷即可召各地勤王之师于正面战场迎击因失去巢穴军心大动的卫邑军。当然,这是最糟糕的选择,因为纵使打败了麦尔斯,我们还得面对更强大的聚宝国军队。依微臣之见,不如遣一舌辩之士,与迪米埃斯共同游说麦尔斯。促使他以祖国荣辱.民族存亡为重,暂将个人恩怨放下,待击退强敌再做计较。麦尔斯虽反意坚定却非愚昧之人,必会在迪米埃斯对他晓以利弊后与之携手抗敌。如此,王廷眼见就少了一个敌人而多出一位柱石,未知陛下觉得微臣之言是否可行?”
国王深为所动,颔首道:“那么委任谁去当这个说客才合适呢?”
“莱尔斯大人为不二人选!”蒂利尔迫不及待道。
莱尔斯一脸愕然,未及反应,只听国王说道:“时下宫廷里还能秉持尽忠职守原则的也只有莱尔斯了...你去吧,替寡人把这件事办好了,寡人重重有赏!”接着,他张开双臂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说道:“寡人累了,都退下吧!”遂起身兀自离开御书房。
莱尔斯领了圣旨出圣贤宫直奔兵营山谷,于驻军司令部里召来亚琉斯对他详加叮嘱,务必在他外出办差期间严密监视里雅尔城内动静,切莫让权倾朝野的蒂利尔干出任何簒逆之事,特别应注意保住兵营指挥权。没有他的命令不得擅离职守,就是国王亲临面谕也不能交出兵权,要他以麦尔斯为楷模,昏昏乱世中倘天命垂顾,需义不容辞!
诸事嘱咐完毕,方放心登上车驾望黄沙城方向寻迪米埃斯去。
话说麦尔斯自深水河城率大军望里雅尔进发之前,事先派出了一支五百人的特遣队乔装进入京畿解救母亲与胞妹,要求可能的情况下将王子公主一并救出。特遣队传回的消息是赫斯家人与王子及联姻的公主均下落不明。
这令他内心始终惴惴不安,担忧国王会以母亲和胞妹相要挟。一旦兵临城下,进退之间难以决处。当大军行至高登山郡中部的黑雾山脉附近时,他收到一封神秘来信。信中说明他的亲眷与公主俱平安无事,只等恰当时机便将几位亲友送回营中与之团聚。
他既惊且喜,反复揣度信中所述将之与先遣队发回的情报进行比对,觉得消息应为属实,对神秘人的仗义之举涌现出了无限感激之情。当天他获悉聚宝国对十方国再次发表了开战宣言,遂通知各部主将于晚间至中军大帐召开军事会议。
众人依令准时赴会。
“相信你们都知道了聚宝国于今日午后三时再一次对十方国发动了战争,都说说吧,你们对二次爆发的两国大战有什么看法?是要继续向里雅尔推进,还是回师深水河城准备迎战敌寇呢?”麦尔斯对与会众将问道。
“还回什么师,迎什么敌?我们的敌人是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国王,聚宝国最多算我们的二号敌人,先杀进里雅尔宰了昏君替老爵爷报仇雪恨了再回来收拾这伙败战之敌不迟!”鲍伊狂躁叫嚷道。
麦尔斯点点头,示意他停止发言,继续说道:“诸将还有不同意见吗?”
“以属下之见,王廷已然成弱不禁风的莠草,我们随时可以将之铲除。聚宝国军队却是洪水猛兽,假如没有周密的作战方案,我们定无法避免被消灭的命运!”霍尔开言道。
“嗯,说得好,有了上次兵败的教训,聚宝国还敢兴兵来犯,定然已做好了万全准备。相信此次我们若还想轻松获得胜利是不可能的。迪米埃斯对我发来信息,告知停战后,聚宝国从未停止往十字岬运送兵员和装备,想来这一仗会打的格外艰难。”麦尔斯面色凝重说道。
“我同意霍尔的意见,我们应当立即回防深水河城,早日和迪米埃斯议定抗敌大计,若错过了交战时机,恐于大局不利。”哈克高声道。
“就这么定了,我们连夜拔营,原路回返,务须赶在敌军与迪米埃斯主力交战前,回到深水河城与迪米埃斯所部结成御敌阵线,希望迪米埃斯部署在无疆城的防线能撑到我们回去的时候。”麦尔斯果断说道。下令立即收拾辎重装备班师回返。
过了五日,麦尔斯率部抵达深水河城,迪米埃斯已在无疆城和沃伊率领的四十万侵略军展开了数轮激战,而侵略军的指挥官洛斯正率领剩下的二十万部队从东南方向绕开黄沙城防线直扑深水河城而来。经过五日急行军,他扫清了沿途十方国武装的阻击,进驻与深水河城相距百里的小城曲陌城。
要说洛斯何以敢率少数军力奔袭曾重创小哈尔斯军团的深水河城驻军?是因他曾有凭四万人的步兵师击败麦尔斯二十余万大军的骄绩吗?当然不是!东方军团在傍海郡登陆前他已和沃伊制定好了对十方国两股主力分兵作战的方案。无论迪米埃斯或麦尔斯都是不好应付的对手,若疾攻猛打必定有重大伤亡,最佳的用兵策略是凭借装备优势牵制住对方主要兵力,只要让十方国这两支军力过半的军队被东方军团牢牢牵制着,不能调往他处支援,待配备装甲师和摩步师的两个半机械化军团快速攻占里雅尔,再南下配合东方军团围歼十方国主力,到时候发动总决战就会显得轻而易举,也就能完成楔斯交付的将战损降至至最低的任务。故而,他并未打算以二十万人和麦尔斯进行决战,他在曲陌城扎下大营,只是督促三军深沟高垒,加筑工事。派了小股侦察部队往深水河城周边区域刺探敌情。
倒是沃伊这边,他掌控着四十万军团主力被洛斯赋予了绝对的统兵权,只要把控好战损,他可以自由施展指挥才能。
十方国元帅迪米埃斯收到敌军大举来袭的消息,严令各地驻军誓死捍卫国土,一边仓促率军赶往无疆城驰援当地驻军。而另外三个方向的敌袭告警他已无暇顾及。在王廷把控着各地驻军指挥权的情况下,他的军事权力仅限于指挥本部及东方驻军的辖下军力。
他率部赶往无疆城的路上不断收到敌人于沿海地区攻城略地的急报,得知敌人进攻无疆城的军队多达四十万,已然明白这是一场注定不能取胜的战争,敌人必会在这一战中令十方国彻底沦陷,他下定决心要与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
经过七天急行军,迪米埃斯和他的部队终于赶到无疆城西郊五十里的花绒山谷,傍海郡驻军司令彼特里特收到军令从前线赶来向他做战况汇报,详述了聚宝国军队的人数.武器和惯用战术。
“聚宝国军于两日前傍晚抵达无疆城以东五十里外的锈迹谷,次日凌晨四时许对无疆城实施首轮炮击,上午八点整炮击结束。四个小时不间断轰炸将无疆城变成了瓦砾场,城内找不出一座完整的墙垣,一间屹立的屋舍,军民伤亡惨烈。虽然如此,敌人出动数万军队前来占领城市时仍遭到了守军顽强抵抗。敌军不得不退回阵地再次对无疆城展开猛烈炮击,而后重新派遣军队向城市进占,同样被顽强的守军英勇击退。如此往复进行着拉锯战,直至属下赶来面见主帅两军仍未结束激烈的战斗,预计敌人下一轮炮击会在今夜七时许展开。”
“就常理而论,四十万聚宝国军队一战即能攻陷只有十万守军的无疆城,他们究竟在耍什么花招?...”听罢彼特里特的汇报,迪米埃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此时通讯员送来国王和首相的急电,迪米埃斯一脸不屑取过两份电文粗略看罢,干哼一声嘀咕道:“这就难怪了,原来进攻的主力不是这支人数最多的东方军团,而是另外两个方向的军力。东面和南面的敌军不过是为了牵制我和麦尔斯的部队罢了...呵!这回那高高在上,卑鄙险恶的王廷是在劫难逃了,即使如昏君奸相要求那般将本部三十万人北调驰援京畿也是赶不上拥有机动优势疾速向京畿奔袭的两个聚宝国军团的---忠奸不辨,残贤害善的王廷啊,你也会有覆灭的一天!就让我和麦尔斯预祝你无可避免的灭亡吧!”说着,他脸上竟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立即将电文转发回援的麦尔斯,让他做好两线作战的准备!”接着,他命令道:“第一纵队司令埃特率所部十万迂回至无疆城左翼山间埋伏待命,第二纵队司令米勒斯率所部十万迂回至无疆城右翼山间埋伏,彼特里特即刻回到城中指挥前线将士撤至城市后方偏僻地带埋伏。只等晚间七时炮击结束敌人大举进占城市,我方再还以炮击,之后轮到我们对敌军占领的城市发动攻城战,预计敌军后方的炮火支援会异常凶猛,此战非决胜之战,故而我给你们的任务是保存实力,减少伤亡,及时采取隐蔽措施。我们的目标是最大限度击杀入城之敌而非全歼敌军,在敌人进行火力投送期间,你们每一支队伍都得做好隐蔽工作,这一战击毙多少敌人我不过问,但各部减员不得超过所部百分之十,听明白了吗?”迪米埃斯严肃说道。
“是!”三位受命将领高声应道。
“立即行动!”
诸将依令解散,各回岗位做战前准备。
当夜的战斗格外激烈,双方主将对战场把控的恰到好处,彼此都将各自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双方亦无展开两军对决的打算,只出动了部分作战队伍交锋。经过激烈胶着的战斗,于凌晨三时许趁着夜色各自罢战收兵。
如此,十方国军队仍占据着被炸成废墟的无疆城,聚宝国军队主力也始终未从锈迹谷挪动半步,两军就此形成对峙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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