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1 / 1)

钟锐是那种深沉、不大爱说话，不喜欢谈自己、不喜欢表露自己想法的人，他从来没有主动和赵顺英讲过他自己和他的家庭。

“钟锐，”赵顺英开口，“嗯，”钟锐转向赵顺英，半边脸在阴影里，“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钟锐看着赵顺英，心里想，她会问他什么，“你问吧。”

“你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呢？”

钟锐盯着赵顺英，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又转头面向前方说，“我想，我以前一直没有遇见合适的人。”

赵顺英有些惊讶，她听得出来钟锐的话里是有寓意的，钟锐在他的话里加上了‘以前’两个字，‘以前’是什么时候？他是指什么时候之前？

赵顺英在心里问自己，是她太敏感了吗，还是应该在钟锐的话里读出些什么？又是一阵寂静，他们俩谁都没有再说话。

赵顺英突然感觉一阵心慌，心脏拼命地跳动，她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她在紧张地思考她应该怎么办，她需要放任这种变化发展下去吗？还是趁着现在还有可能，立刻马上制止它。

钟锐喝完了茶，把杯子放下。

赵顺英端着自己的杯子，放在嘴边，慢慢的喝着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赵顺英知道，如果她放下杯子，事情可能会迅速发生变化，除非她说点什么。赵顺英有点慌张，又有点激动，钟锐向她靠了过来，想要吻她，赵顺英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她的眼睛看到了客厅墙上挂着的志强的照片，心中一阵内疚，埋怨着自己，怎么会让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转念又想，她其实应该一直都知道，事情终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两年多了，赵顺英几乎记不起来，她最后一次被人拥入怀中、最后一次感觉到不孤单是什么时候了。和林丽之前在饭店的谈话又回到了赵顺英的脑海里，或许林丽是对的，或许自己真的应该珍惜自己旁边的这个人。

赵顺英把杯子放下，钟锐把手轻轻地放在赵顺英的肩膀上，慢慢地把赵顺英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赵顺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钟锐的嘴唇轻轻地压上了她的嘴唇，赵顺英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她可以感觉到钟锐的身体，赵顺英随着钟锐移动着，钟锐的大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虔诚地抱着赵顺英的肩膀，赵顺英的双手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她犹豫着，最终把双手放在了钟锐的胳膊上，一股暖流涌进了赵顺英的腹部，点燃了小小的火花。

他们足足吻了有半分钟，这个吻有些尴尬，还有些奇怪，但是又感觉很好。赵顺英一直在等着这点小火花变成火苗甚至烈火，但是，它没有。赵顺英想这可能是因为环境的问题吧，他们两个都很紧张，像他们这个年龄，紧张确实让人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赵顺英心想，钟锐是志强的好朋友，在赵顺英的家里，钟锐肯定会觉得不自在，肯定能感觉到志强的存在。突然，赵顺英就像是皮球泄了气一样，觉得好累啊，她再也没有心情和钟锐缠绵，她想自己单独呆一会儿，她需要静一静、好好想想。

可能是钟锐感觉到了赵顺英的犹豫，他嘴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赵顺英心里一阵感激。

“不好意思。”赵顺英心里一阵愧疚，说，“钟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准备好了没有，……我是说，我……。”赵顺英摇摇头，不确定她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钟锐松开了手，赵顺英也松开了手，她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冷冷的空气在她和钟锐之间升了起来，赵顺英为难地笑了一下，不敢再说下去。

“我会等着你的，我哪里都不会去。”钟锐平静地回答，听起来让人感动。

“钟锐，我…不敢保证，……我是说，……”赵顺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有些不确定，她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没关系，你不用说了，我先走了。”钟锐说着，向门口走去。

赵顺英跟着他，一起走向门口，在门口，钟锐又轻轻地吻了一下赵顺英，他们的嘴几乎没有碰到。赵顺英站在那里，看着钟锐打开车门、上车、打火、启动，目送着钟锐的车灯远去，听着他的发动机声音慢慢消失。

赵顺英回到厨房，把他们两个的杯子洗干净，放了起来，又回客厅检查了一下，她看到，钟锐买给阿军的玩具汽车还在沙发旁边的地上，阿军放到那里后，就再也没有动过它。

赵顺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但是睡意却迟迟不来，她一直在想钟锐的吻，在想那种跟人类长久地疏远之后再靠近的感觉，志强的音容笑貌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UU看书 wｗw.uukansｈu.ｃom她拼命地闭着眼睛、咬着嘴唇，但是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傍晚，陈家栋坐在自己家的门口，看着夕阳徐徐地落在山的那一边，天空也变成了色彩的杰作，地平线上闪耀着粉红的色彩，慢慢地它变成了粉橙黄色和橙紫色，为宁静的冬季景色提供了令人惊叹的背景。

陈家栋发现，自从他回到虞山镇之后，他开始特别喜欢看日出和日落。之前小的时候，有条件看，但是他从来都没有看过，也没有想过要看；后来到了上海，城市里几乎看不到日出日落，高楼大厦遮住了大自然的光芒；再后来到了监狱里，就更不可能看了。

每天早上，陈家栋都会很早起床，出去跑步，他喜欢看天空放亮前，空中那一片片的黑暗是怎样从黑色变到墨兰色、再到橘黄色、粉红色、火红色，他喜欢看第一缕阳光是怎样从地平面跳出、照向大地，再然后，缕缕阳光迅速照亮整个天空，给大地带来一片光明和勃勃生机。太阳就像是一位光芒四射又遥远的访客，将柔和的金色光芒投射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夕阳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柔和的阴影，营造出明暗对比的美丽风景。世界似乎都屏住呼吸，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夜晚。

陈家栋也喜欢看太阳落山之前那火红的半边天，他也喜欢看天黑前那一缕缕温柔的、慢慢褪去的光线，它给天上的云和地上的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粉橘黄色，给人们带来一种静谧、温暖和神秘的气息，让人们陷入无限的遐想，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