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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没有选择和组长去喝一杯,他总觉得下班后喝一杯酒会让他睡不好——因为会让他不在正确的时间点里入睡,尤其是被酒精带起的燥热感和烦闷感,还有被钝化的思维。
所以路德维希早早的穿行在铺满了太阳余烬的街道上,那些浸润着阳光的地砖逐渐冷清了下来,哀荣的乐曲从路德维希的耳边传来。他好奇的投去一瞥,那是流传已久的悲剧——《水中的奥休斯》
由于名字太多,而且路德维希对名字也从来不敏感,所以路德维希只知道主角叫奥休斯。在路德维希有限的记忆里,故事开始于水中——海神在海中驾驶自己的六轮马车,值得注意的是,马车是用海马拉的,那种特别大的海马——然后他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爱上了当时海边捕鱼的妇人,然后他们在海里生下了奥休斯。
奥休斯是被诅咒的,当时的众神之父不能容忍神和人的苟合——路德维希觉得他什么都忍不了——于是他诅咒奥休斯,会在21岁的成人礼的那个晚上,玷污自己的最亲爱的人。按照当时的习惯,子辈和丈夫要对玷污自己母亲和妻子的人复仇,否则复仇女神会一直追逐他的影子。
部族里的长老听见了这个预言,他在血夜里质问为什么众神之父要降下如此的奇怪的诅咒,他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回应——从来就没有回应,因为神是不需要对人负责的,他们的行为只是出于自身而已。
所以背负着命定的禁忌之罪的奥休斯在21岁那天被毒酒灌晕了,被藏在地窖里,那幽暗的地窖承载了长老无助的挣扎,在那天,她的母亲在神王的公鹿的指引下踏上了命定之涂;在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儿子,于是她死在了地窖的墙边。
奥休斯在悲怆的命运之下跳入了广袤的海水,柔和的海水欢迎着海之子的到来,他的父亲,躲在波浪中的海神救起了他。然而,如影随形的复仇女神追上了他的影子,她们三人愤怒地要求海神当中处决他的孩子。
海神当然不同意再背上杀子的罪名,他愤怒的带着奥休斯质问自己的哥哥。他的哥哥最后用闪电劈碎了海神的儿子,可怜的奥休斯。
海神最后以宣叙调的形式唱出了所有人都记得事情:“如果神的预言不能让大家看到它的灵验,我就不会再会敬畏地去到大地中央不可侵犯的神殿,也不会去庙宇或圣地。我不具十分的美德,也不是十分的公正,我之所以遭受不幸,不是因为本身的罪恶或邪恶,而是因为犯了某种错误。”
然而,现代的剧作家都喜欢像路德维希见到的这样改编,古早的悲剧形式在当代被重新演绎,与其说是尊崇,倒不如说是解构。奥休斯的命运早已不再重复那被上演过无数次的悲剧,故事在当代剧院里上演到奥休斯投水自尽就结束了,后面的故事与奥休斯无关,反倒成了海神和神王的斗争,那诸神就像玩偶一样被操纵着,满足了人们对自己的幻想。
但是路德维希所见到的这部确实保留了上古的风味,他看着海神的饰演者却格外的眼熟,甚至闻到了相似的鱼腥味。但是他的好组长分明在喝咖啡呢,所以他只能把这归于上天的巧合,他随着人群涌了上去,从兜里掏了几个银币扔进了筒子。
他看见了昨天在路上遇见的小姑娘,她正好站在路德维希的前面,左肩上还站着小老鼠。他终于在思维的巷子里抓住了她,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不知道她的名字。
“好久不见,”路德维希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他看着她毛茸茸的耳朵充血,在深沉的晚意的围绕之中闪出近似于伤口的颜色,那只老鼠,白色的老鼠拖着它粗长的尾巴跳下了她的肩膀,抽动了她耳朵旁边的碎发,“你叫什么名字?”
“克拉拉,”小姑娘被吓出了汗,紧绷的身体在压力的促使之下迅速的转身,像受惊的兔子,可惜兔子不会漏出她的虎牙,“怎么还是你?”
“你想要这个吗?”路德维希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了紫色的胸针。
“还给我,这是我的货!”她跳起来想要够住路德维希的手,但是客观存在的势能差使得这种努力变成了徒劳,“你想怎么样?”
“请你吃顿饭而已,”路德维希主打一个奇思妙想,“我有这个荣幸吗?”
“我可以拒绝吗?”克拉拉瞥了路德维希的笑容,“请带路吧,先生。还有,您的名字是什么呢?”
“叫我路德维希就好了!”费希特医生保持着自认为健康的笑容,他相信弗格森太太不会拒绝他的请求,老人很喜欢小孩,因为这能提醒她还没老,“请吧。”
为什么路德维希会邀请在社会意义上被认定为窃贼的人来到自己的家呢?这可说不好,如果究其原因,可能仅仅是想这么做而已,如果事事都需要理由才去做,路德维希会觉得这世界未免也过于无趣了,真正有趣的世界,是会因为自己在母亲的葬礼上没有哭泣就被认定为有罪。
或许总会有人认为这过于荒谬,但是如果这种荒谬感才是真相和本质呢?那其实才有趣,让世界变得有规律可循,假装自己在按规律做事当然是自欺,这样会让人生活在安定之中,但是一旦被这常识所监禁就只能寓居于监牢的一角,被世界自我展开的场域所震撼。说的这些只是为了证明,当克拉拉小姐坐在桌子上,和弗格森少将还有弗格森太太享用晚餐,是正当而且可能得——只要我们对这两个词的理解没有发生歧义。
“多吃些孩子,”弗格森太太依旧保持着她和善的微笑,她不会在乎被人看成什么样子,她已经足够老了,老到活成了自己的样子,“当成自己家就好了。”
克拉拉永远是警觉的猫,她不是家里的那种观赏品,而是确实存在着的,搏动着生机和自由的猫,她不需要家,也不想要家,也不需要他人的关心,在这个意义上来说,她的选择也可以表现成她想要这么做。
醇熟的白葡萄酒明媚而清澈,像一杯阳光。它的光线勉强掠过物体,仅仅能略起一段光影。在餐桌上的那些人的脸和手形成淡黄色的斑点。弗格森少将的脸色好像是在某块土地上轻轻地漂浮着一样。不时地,路德维希沉默的视线把水一样颤抖的阴影退治了。
他看着谨慎的克拉拉,就像看着谁的影子。但究竟是谁的影子他可说不好。
弗格森少将吃饱了,他是在今天早上路德维希出门之后才回来,然后沉湎在了熟睡之中,苛责他不回家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作为市议会的新议员,他总有自己要去做的酒会,要去了解的事情,这些繁重的事务以有意和无意的方式展现在弗格森少将身上,让这个模范少将也难以为继。
他想着自己的事情,却不曾发现他不小心打翻了在小野猫面前的盘子,他赶紧蹲下去用自己的衣服擦着被打翻的红酒焗牛肉,他忘记了这是他唯一的正装。
“孩子没事吧?”少将阁下手足无措,他的母亲推开了手忙脚乱的男人,她小心翼翼的安抚受惊吓的野猫。
少将阁下羞惭的消失在楼梯之上,小女孩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支支吾吾的谢绝着好意,就像她从没有触碰过的伤口那样。
在路德维希的安慰声中,她终于红着脸站了起来,留下了失礼了短短的三个字,从门内钻到了门外的夜色中。
“人是该爱人的,”路德维希看着想要追出去的弗格森太太,他轻轻的拍了拍弗格森太太的肩膀,“独立和自由,但是自由像是死亡。”
“你在说什么呢?”弗格森太太瞪了路德维希一眼,“好好说话!”、
“好好好,”路德维希心虚地藏进了沙发里,只露出了小小的头顶,“您喜欢她吗?”
“谈不上喜欢吧,”弗格森太太深邃的眼睛里装满了沉淀过的感情,“就那样吧?”
“您也会撒谎吗?”路德维希把书放在了茶几上,“我还不知道您会这个。”
“我会的还很多呢,”弗格森太太骄傲地抬起了头,“儿子,你的衣服给我拿下来!”
“扔进筒子里了!”弗格森少将闷闷的传来了声音,“您得早点把他洗了!不然我明天穿什么?”
“我想想办法吧!”弗格森太太转头看向了路德维希,“你的衣服呢?”
路德维希指了过去,在弗格森太太操心家务的时候看,他有信息,不能惹她不快。他突然想起自己还答应了爱德蒙过几天去他家看看,在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但是收他多少钱合适呢?
路德维希不太相信爱德蒙的话,但是他的精神状态确实引起了路德维希的警惕,睡眠障碍在何时何地都是值得注意的病理指标,他明天还得从学校把量表带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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