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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起立。”
法庭在座人员随法官口令全体起身，气氛高度紧张，等待着法官的最后决定。
法官宣布道：“针对是否羁押被告人奥利尔一事，本座认为，被告人奥利尔虽存在重大犯罪嫌疑，但其行为缺乏与刑事审前羁押相匹配的社会危险性，故决定，驳回检方申请，同意保释！”
说罢，法锤再度敲响，初审结束。（在吕宋共和国，审前程序有逮捕，初审，庭前动议三个环节，初审并非正式庭审，其主要作用在于讨论对被告人采取羁押或保释的问题，也为后面正式庭审做铺垫工作，让控辩双方更有针对性地补充证据）
听完法官宣布的最后决定，李浚泽感到难以置信，心想：“怎么会……明明法官都承认被告人有重大犯罪嫌疑，而且这种强奸幼女案件量刑起点都在十年以上，怎么会没有与羁押匹配的社会危险性呢？”李浚泽看上去无比失落，躬着身子坐在旁听席的座椅上，十指交叉，低头沉思。
在李浚泽陷入沮丧情绪的此刻，忽然有一只充满亲和力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他抬头一看，正是萨赫利。
萨赫利面带微笑，全无往日严肃模样，反倒是像慈父一般向李浚泽解释道：“浚泽，任何官司，都不会有百分百的胜算，即便你自以为胜券在握。法官的观点、风格不同，结果也不一样。”
李浚泽缓缓起身，整理好情绪，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萨赫利无奈地笑道：“其实啊，这个案子在证据方面本来就对我们极度不利。想必刚才你也听了辩护律师的质证内容，我方证据的证明力确实存在重大缺陷，所以在后面庭审中，我们依旧存在较大的败诉风险。”
“这……那我们还要继续指控奥利尔吗？”李浚泽追问道。
萨赫利笑了笑，道：“说实话，浚泽，法网恢恢，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除了指控罪犯，我们还有一个更加稳妥的方法。”
“莫非是……辩诉交易？”李浚泽忙问。
“正是！”萨赫利无奈地摇了摇头，“浚泽，你有所不知，在我们国家，至少有百分之六十八的普通刑事案件，是通过辩诉交易结案的。”
“为什么？恶人所犯之罪，却能适用更轻的量刑？”李浚泽情绪开始激动，难以接受这种现实。
萨赫利不说话，也低头沉默了。
伊琳卡见气氛有些尴尬，便插话道：“浚泽，亚洲国家的法律，尤其是我们东南亚的法律，都是清一色地由西方移植而来。西方人注重自由，而自由最大的障碍便是公权力，所以当公权力指控公民涉嫌犯罪时，法律便会设置极高门槛，提高指控难度。”
李浚泽冷笑道：“正是因为法律对许多恶行无可奈何，民众才逐渐寄希望于私力，依靠同态复仇，以暴制暴，相信黑帮更加高效的执行力，最终导致整个国家犯罪更加猖獗，无止境的杀戮与惨剧，每天都在重复上演！”
“但……法律本身就是这样啊……”萨赫利无奈地笑道。
李浚泽回忆起97年，家里反复遭到黑帮催债骚扰，父亲也曾尝试过报警处理，但警察始终以催债人员的行为为正当民事请求，拒绝出警，最终父亲不得不依靠暴力与催债员同归于尽……
“西方移植而来的法律，真的适合吕宋吗？”李浚泽反复思索着这一问题，“或许，吕宋应该有所改变，走自己的路……”
一周后，萨赫利约好莫奈到检察署，协商犯罪指控的问题。起初，萨赫利提出的条件是以“强奸罪未遂犯”提出指控，但遭到莫奈的断然拒绝。但后来萨赫利提出以陪审团参审的形式进行庭审，莫奈才开始动摇。
萨赫利深知，仅从证据方面，控方的确劣势明显，若让职业法官去判断事实，就存在极高的证明责任，即达到完全排除合理怀疑的标准。但如果把事实认定的工作交给法律外行的陪审团，控方的举证压力便会有所减缓，毕竟陪审团会把生活中的经验和情感融入到审判中，甚至能让原本优势的一方面临更多的不可控因素。
“怎么样，莫奈。这次庭审，我们就邀请陪审团参审，看看他们是选择相信你，还是我……”萨赫利似乎是抓住了莫奈的软肋。
“你……”莫奈还在犹豫，心想：“虽然本案优势在我，萨赫利能掌握的证据也是漏洞百出，但这件事明眼人也能看出来是奥利尔做的！可恶，萨赫利这个老狐狸……”
“怎么样，莫奈律师，我提出的条件，你能接受吗？”萨赫利开始掌握谈判主动权。
莫奈还在思考着：“这个案子，本来是有极大胜算，但现在引入陪审团，就开始变得扑朔迷离！唉，主要是陪审团作为行外人，他们真的很容易相信奥利尔对莉娜实施过强奸！如果同意辩诉交易的话，说不定还能争取到一个更轻的量刑……”
“我同意！”莫奈深思熟虑后，最终给出了答复，“但，检察官先生，您提出的量刑建议是……”
“七年。”萨赫利笑道。
“不，五年！”莫奈仍试图争取着。
萨赫利森然道：“莫奈律师，原本十年的量刑，给个七年算很轻了。”
莫奈摇了摇头，道：“不，五年是我的底线，不然我这生意以后没法做，毕竟你知道的，我主打的是无罪辩护！”
萨赫利皱了皱眉，道：“就是七年，不能再低了。”
莫奈冷笑道：“我说，检察官先生，您提出的条件一点都不诱人啊。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您？这可关系到我的名声啊。如果您执意坚持，那我就鱼死网破跟您干到底！别以为引入了陪审团，我就会怕……”
萨赫利一脸无奈，咬了咬牙，道：“六年！”
“真是个顽固不化的人！”莫奈心想。
“怎么样，六年，我已经让步了，莫奈律师！”萨赫利注视着莫奈，警告着他不要挑战自己的底线。
“五年半！”莫奈也在竭尽全力地争取谈判主动权。
萨赫利冷笑了一下，定睛看着莫奈，也有些无奈。
莫奈手臂环抱，也在注视着萨赫利，等待着对方服软。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双方僵持不下，最终忍无可忍，才异口同声地说出：“五年九个月！”
说罢，双方会心一笑，默契地达成了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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