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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老记者，‘老带新’也没看见老人在哪……”颜卿顶了一句。
“那我招你们来干啥呢！我还不如招应届毕业生！”唐思文怒道，“颜卿，我再给你强调一遍，大清早的闲着，还交头接耳，罚款100！还有，我不想看到你们呆在办公室，下次再看到你们呆在这儿，那我就继续罚款！我看你们到底有多少钱够罚！”
老蒲插话道：“唐主任，那啥，是我在看报纸，她只是问我不懂的问题。”
“你要帮忙是不是？那你也罚100，看你再敢顶嘴！”
唐思文转身回办公室去了，老蒲和颜卿张大了嘴，愣着说不出话来。这时颜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上你妈个锤子班啊！老娘以前在广告公司干得多好，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受气！”
幸好大办公环境比较吵，人来人往，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讨论选题，没人注意到颜卿的抱怨。老蒲连忙给她比了个“嘘……”的手势，赶紧说：“你小声点！你不怕这头公牛又回来罚你100啊？你赶紧站起来，别坐着又给抓到把柄，咱俩讨论讨论，要不然去找钱鑫，他不是说今天要给我们分配资源吗？”
“1200的底薪，还没拿到就被罚200了……”颜卿说着说着，这眼泪就止不住了，吧嗒吧嗒掉下来。
【小仙独白】
今天本仙骑着小貔貅，跟着老蒲到报社看了看，我就是想见识一下这个号称“西部魔鬼训练营”的《西部城市报》到底魔鬼到什么程度。这几天看见老蒲每天回来得很晚，不是培训就是开会，本仙觉得还好。但今天看见了这位唐主任，大开眼界。
本仙去其他楼层遛了遛，发现一个现象：这家报社都是这个风格。果然是魔鬼训练营，我反而有点同情老蒲了。其实这是个好事，至少他不会像前一阵子那样，每天魂不守舍地想佟晓卓，这几天他就只想赶紧睡着。从逛完回老蒲这里，钱鑫来了，应该就是此前说的“分配业务”吧。
听钱鑫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本仙终于把编辑记者和行业记者分清楚了。编辑记者，只生产内容，对读者负责；行业记者，主要是做广告经营，同时兼顾内容，对广告主和读者负责。说得直白一点，行业记者是要在这个行业里面，不管是硬广还是软文或其他形式，给报社创收，带回经济效益。钱鑫这回是把我讲懂了，本仙没有白到报社来一趟。老蒲还没有进入报社之前，我还真以为他每天就去报道那些婆婆妈妈的新闻现场呢。
钱鑫的培训内容大致还有，行业记者需要出去接触行业相关人士，以获取信息来源，为这个行业服务、推广，乃至打广告。而不是一说到记者就只知道什么报道黑幕啦，维护公平正义啦……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还没到那个必要——负面新闻要用在刀刃上。
接下来就是“划分口子”，只有分到了口子，才能“跑口子”。
本仙似懂非懂，大概明白老蒲将要干什么了，就是像唐思文主任说的：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进入报社好几天了，老蒲终于清清楚楚过了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的一天。第二日，由于不打考勤，他直接选择不去报社，和颜卿约着早高峰过后在成都火车南站西路见面。此处联通机场高速，高速两侧是CD市众多汽车4S店聚集的地段之一，老蒲将从那里开始尝试着第一次“跑口子”的经历。由于机场高速是封闭高速，4S店都在两侧辅道分布，交通极为不便，这就使他清楚地意识到，要跑口子必须自己有辆车，而报社都是不给报销的。颜卿没有车，她选择了自己前往火车南站，与老蒲汇合。
按照钱鑫事先的分配——其实也不叫分配，是那些老记者让出来的——老蒲和颜卿分到的口子，就是汽车品牌。比如东风标致、广汽本田、东风本田、东风日产、一汽丰田、广汽丰田、奇瑞、长安、吉利等汽车品牌以及他们对应的4S店。按照钱鑫的要求，老蒲今天要做的事，就是去拜访他们的市场经理并交换名片，送上当天的报纸，如果有报道提到他们品牌的时候要在报纸上指明点出来。再寒暄几句，拉拉家常，谈谈最近有没有新车上市以及销量情况，再告诉他们：以后报社这边由我来对接你们，这个口子划给我了。
“老蒲，你说我们今天跑哪家呢？”颜卿打开后排车门坐下，问道。
“哪家近就先去哪家呗！”老蒲绑好安全带，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呃……那啥……”颜卿递过来一杯奶茶，“昨天真不好意思啊，害你也被罚款了100块，刚路上买的，请你。”
老蒲顺手接过奶茶放进杯架，自嘲道：“小意思小意思，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看不惯，想顶他一句。”随后老蒲摸出一张A4纸，上面画着一些参差不齐的线条，他认真说道：“机场高速，笔直一条线，从这边辅道无法跨到那边辅道。按昨天划分的口子，出发之前我简单做了个地图，那些4S店的点位我都标出来了。这样才不会走冤枉路，效率最高。”
颜卿惊讶道：“嗬！你好专业，地图都自己画了！”
“那算啥！车屁股后面的川藏线地图都是我自己设计的，我最擅长的就是画地图，做路书，计划行程。”老蒲的语气自带三分骄傲。
“我是说上你车之前看见后窗上帖得那么花，你自己设计的？吹的吧，我看现在好多人车屁股后面都帖川藏地图。”颜卿捂着嘴笑道。
老蒲挂挡起步，边打方向边说：“今年二月我设计的！狗日的，我把设计稿扔给淘宝店，让他们给我做一幅车贴。做就做了呗，结果我忘了签独家协议，哪怕是发个消息有个聊天记录，也行啊，我也忘了！结果那小子把我的设计稿改了颜色，改了字体和版式，自己又挂网上买了。改动很大，也没有证据证明这就是我原创的，所以不了了之了。唉！”
“那川藏线你全程跑完了？”
“跑完了，不信你去看我微博——行摄漫记。”
“好呀好呀，马上去，互粉哟！”颜卿兴奋地掏出手机。
“一会儿停了车就互粉，”老蒲开着车，若有所思地说，“川藏线啊，人的一生必须要跑一次，跑过才知道天高地厚，以及生命的渺小——我以前是个领队兼摄影师，见过太多这些路上的风景了。”
“那你该跑旅游口子的，干嘛跑汽车啊？”颜卿打开老蒲微博，翻着页。
老蒲想了想，答道：“旅游和汽车不都一样吗？昨天我听钱鑫培训的时候我就恍然大悟了，行业记者就是要创收，创收就只能去跟行业内的权威人士打交道，我们现在去拜访市场经理，不就是这样吗？我听说他们旅游版的，还是不天天跑旅游景区和旅行社，去认识这个管理局、那个运营公司的人，都一样！我就是个拍照写攻略的，懂点车而已，我以前那套用不上，要重头开始。”
“创收不就是拉广告的呗，我以前在广告公司就是跑客户的， www.uukanｓhu.com套路都一样，”颜卿也似乎明白了，“在报社就是图个记者的名，还要写行业稿，好歹还可以混点名气，比拉广告的好听嘛。”
“这就是你呆在报社的原因？”老蒲问。
“对啊，你呢？你为什么呆在这儿？”
“呃……为了……”老蒲停顿了好一会儿，确实，为了什么呢？以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微博还有6万粉丝。思索了一阵，他认真答道：“大概就是为了以前的一个承诺吧。”
颜卿忽然咯咯笑出声来：“听这口气，多半就是为了女朋友！”笑完，她将手机举在胸前凑过去，“哎老蒲，是不是她啊？你微博上这个？我看挺漂亮的嘛，身材也好，你俩面相挺配。是你女朋友？”
“哎呀我开车呢！不敢看！”老蒲的老脸微微一红，迅速搪塞过去了。老蒲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又熟练地将窗户关至能形成负压的大小，再打开空调。老蒲这才轻声回答道：“是她，我女朋友。”他吐的烟雾顺着车窗的间隙被风带走，随即消散在车窗外的空气里，再也看不见，就像曾经的这个名字——佟晓卓，她现在应该已经到德国了吧。
正在老蒲努力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之际，颜卿突然高声道：“到了到了！你地图上标的第一家4S店，别走神开过了！”
“那……咱们就进去？我不会谈客户，你要带我！”老蒲还是有点迷茫。
“带你带你！就冲你昨天因为我被罚那100块钱和你今天来接我，我肯定带你！”颜卿笑了。
“行！进去了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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