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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洞耗子窝里斗,排天雁儿家中和;但听人间悲欢曲,最是无情帝王歌。

且说长沙王锢置金墉城,东海王连夜入启天子,天子惊道:“长沙王材力绝人,忠概迈俗,你等如何私废?”东海王禀道:“河间、成都二王举兵,乃是不容长沙王在朝,如今城外不得出,城内不得粮,若不废长沙王,一城皆要饿死,切不可因一人而失千万,请陛下定夺。”言毕,上前一步,天子又问:“若废长沙王,卿可保一朝无虞。”东海王回道:“臣定保陛下平安。”天子说道:“既如此,便依卿言。”于是大赦天下,改元永安,废置长沙王于金墉,开城与颖颙二军议和。

成都、河间二王得知长沙王被废,且羊玄之因疾而终,故无词可驳,于是内外议和。东海王开城,司马颖径入京师,令部将石超率兵五万,分屯十二城门。张方随同入殿。一朝臣子见颖、颙二军,个个面黄肌瘦,弱不禁风,方知城内城外皆是一样,只是东海王沉不住气,故而致败,皆后悔不迭,然事已至此,无可复回。司马颖将殿中宿卫一概处死,废羊皇后徙居金墉,废皇太子为清河王,自为皇太弟,兼职丞相,增封二十郡,都督中外诸军事;进河间王为太宰大都督,领雍州牧;加东海王为尚书令,表卢志为中书监,张方为右将军。王粹、牵秀、石超各进一级,刘渊为屯骑校尉。正大封群臣,忽闻长沙王于金墉上表:

陛下厚德宽仁,委臣以大事。臣小心忠孝,苍天可鉴。诸王受谗言蛊惑,率众斥责。众臣见处境困窘,各怀其私。东海王勾通殿中将士,收捕臣下于别省,幽禁臣下于私宫。臣死不足惜,但念大晋衰微,宗亲将尽,陛下有孤寡之危。若臣死社稷得安还罢,但恐使恶人大快心意,而无益于陛下耳。愿陛下明察。

司马颖闻表,不置可否,只道:“长沙王虽擅朝政,然毕竟宗亲,也是手足一场,随他在金墉,自生自灭罢了。”又道:“洛阳湿热多风,我在此甚感不适,欲回邺城,今后朝中大政,须先至邺都,禀明本王,方可施行。”也不管众人意见,令石超镇守洛阳,自己径回邺城。

百官见司马颖骄恣,皆怪罪东海王。殿中诸将与三部司马,见外兵不盛,乃起悔心,私下密谋迎还长沙王,再拒成都王。不料事未成行,风声走漏,有黄门侍郎潘滔,暗中禀报东海王:“众心将变,欲迎还长沙王,长沙王一旦得出,岂容公侯,公侯须早作决断。”东海王闻言大惊,即道:“如今看来,只有早杀,省得人心悬悬。”潘滔摇首回道:“公侯千万不可,若杀长沙王,终负恶名,于己不利,何不借他人之手除之。”东海王闻言,颌首称是,遂使人密告张方:“殿中诸将,三部司马欲迎长沙王,出讨成都王与将军,事态危急,望将军速速定夺。”张方闻言大怒,对左右道:“长沙王甚得人心,若不斩草除根,恐后患无穷。”

张方派兵,至金墉城,押回营中。长沙王斥道:“你等意欲何为?”张方冷笑,回道:“押你至此,取其性命,好断众人念想。”长沙王怒道:“本王金枝玉叶,谁敢杀我。”张方回道:“杀你者,便在眼前。”长沙王指道:“你肆行无忌,枉害宗亲,终有恶报。”张方不睬,遂命人锁长沙王于铁柱之上,剥去衣服,四周燃起炭火,可怜长沙王身被火炙,如烧烤一般,哀号震天,烧了一个时辰,全身乌黑巴焦,方才毕命,时年二十八岁。营中大小将士,目睹惨状,无不动容流涕。

张方既杀长沙王,得河间王呼召,欲回长安。临行之时,张方下令,允许军中将士大掠洛阳三日,掳得官私奴婢万余人匆忙而去,又因途中缺粮,于是将万余奴婢分批斩杀,与牛马之肉混杂一起,充作军粮。如此残暴行径,群臣激愤至极,加之成都王不知有君,越加骄纵,任用小人,令海内失望,怨声四起,不免皆怪罪东海王,有右卫将军陈眕责道:“长沙王奉国,虚心下士,始终靡慝,若非公侯急切,何致于此。”又有殿中中郎成辅叱道:“成都王奢侈日益,不当为国,河间王任用张方,足可见愚鄙,公既招狼入室,驱狼亦责无旁贷。”东海王心知群臣怪责,于是召潘滔商议,潘滔献计:“群情激愤,公何不借众怒之名,讨伐成都王,事若得成,公可掌朝权,总好过如今有职无权,万夫所指。”东海王点头称是,遂联络陈眕、成辅,及长沙王故将上官巳,商道:“本王欲征伐成都王,众位各从之?”众人闻言,皆附和道:“公侯既有匡复之心,我等誓死相从。”于是令陈眕率兵,攻打云龙门,收捕守将石超。

石超正在府中作乐,忽闻左右急报:“右卫将军陈眕,奉东海王之命,勒兵入云龙门,欲收拿将军。”石超闻言大怒,说道:“成都王不在洛阳,众臣便起他心,东海王一反再反,可恶至极。”遂披甲执戈,率军急援云龙门。至门下,见陈眕引一军袭来,石超怒道:“好匹夫,竟趁我不备,谋袭云龙门,眼中可有成都王乎。”陈眕回道:“成都王目无天子,骄奢恣纵,人神共愤,你等为虎作伥,我代天而诛,乃是顺天应命。”石超气极,挺戈便刺,陈眕也不示弱,拿刀便砍,云龙门前好一番大战,有诗为证:

一夜枫红秋来至,携风带雨满皇都;

云龙门下花不语,草木疮痍恨无凉。

二人来来往往,大战二十回合,陈眕越战越勇,石超渐渐不支,于是鼓足一口气,举戈砸下,欲拼死一搏。陈眕道声:“来得好。”用刀往外一磕,石超震得血气上涌,拿将不住,大戈霎时脱手,见势不妙,拍马欲走。陈眕哪肯放过,反背便是一刀,石超听得脑后风声,忙把头一低,也是及时,只闻“咔嚓”一声,盔缨打落在地,直吓得心惊胆丧,哪敢再战,也不顾他人,头也不回,落荒而逃。陈眕见石超败走,率军收捕残余,石超部众见主将逃走,皆弃甲投戈,拱手而降。陈眕收服众人,来报东海王。

东海王随即亲赴金墉城,迎还羊献容,仍立为皇后,清河王司马覃,亦复入东宫,再为太子。东海王禀天子:“成都王移权邺城,另立中央,分明未将陛下放置眼中。陛下当御驾亲征,兴师问罪,严惩逆臣,以儆效尤,我等为先驱,效死陛下。”天子准奏,于是奉东海王为大都督,领兵十万,征讨司马颖。

且说石超败逃,一路奔向邺城,禀明经过。成都王闻悉大惊,遂召群僚问计,正说话间,又闻急报:“天子亲征,东海王为大都督,发布檄文,令天下共讨公侯,现人马二十万,已至安阳。”群僚闻报震恐,议论不一。成都王问道:“如今事急,卿等有何良策?”无人应答,成都王再问,有东安王司马繇回道:“天子亲征,臣下当释甲缟素,出迎请罪。”成都王闻言大怒,斥道:“此言欲盼孤自寻死路,好让你等继享富贵。”怒目睁眉,吓得司马繇噤如寒蝉,连忙退下。

卢志知成都王心意,悄声禀道:“东海王虽挟天子,然忌克少威,且人马乌合,外强中干,有屯骑校尉在此,不足为虑。”成都王喜道:“卿所言极是,然白毛儿战死,又不见尸首,恐刘渊为亲情所累,无战之心。”卢志回道:“自古臣子当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死不足惜,何况一儿乎。刘渊若战,则可鉴其心,若不战,其心必定有二。”成都王点首称是,遂命刘渊为冠军将军,以石超为先锋,率兵五万,前往迎敌。

刘渊接命,唤来石超。石超问道:“久闻将军文才武略,万夫莫敌,此番一战,可让属下一睹风采,大开眼界。”刘渊笑道:“此战我欲成全将军之功,以为如何?”石超深恨东海王,欲报驱杀之仇,闻言喜道:“但凭将军差遣,石某万死不辞。”刘渊说道:“你可唤陈匡、陈规来我帐中。”石超去唤二人。

少时,二人到来,刘渊问道:“司马越怂恿天子北征,帐下右卫将军陈眕,你二人可识得?”二人回道:“如何不识,陈眕乃我二人之兄。”刘渊说道:“成都王待你等如何?”二人又回:“成都王泽深恩重,我等万死难报其恩。”刘渊说道:“既有效死之心,如今成都王有难,我奉命迎敌,想出一计,须你等相助,方可成功。”二人齐道:“但听将军吩咐。”刘渊继道:“你二人只须假投兄处,告之邺城空虚,人心思变,便是大功一件,事成之后,成都王必有厚赏。”二人闻言喜道:“如此而已,我等定不负将军之命。”刘渊正色道:“计虽简单,然需留下家眷,只你二人前往。”二人应允,出营而去。

刘渊对石超又道:“你可精选死士百人,或三五一队,或数十一群,三日之后,可佯作逃兵,投于东海王处,便说天子亲征,邺城上下惊惧,军心涣散。十日之后,你率一万人马,内外相联,乘夜劫营,务必一举成功,切莫失了天子。”石超回道:“将军果然高明,有将军在,我等何愁不胜。”

不说刘渊如何定计,且说东海王率军至荡阴,忽闻陈匡、陈规来降,令左右带至帐前。东海王问道:“你等既在成都王帐下,来此何干?”二人回道:“天子御驾亲征,以兄长陈眕为将,成都王恐我等为内应,便要诛杀,幸早得消息,故而逃出,未知公侯肯容纳否?”东海王疑道:“既然出逃,为何不带家眷?”二人闻言,止不住泪眼婆娑,痛哭流涕,泣道:“事态紧急,我等逃出已是万幸,家人不及安排,此时只怕已断送于成都王之手。”又是一阵大哭,东海王见二人情见于色,不由信以为真,沉思片刻,问道:“成都王虚实如何?”二人回道:“成都王得知天子亲征,惶恐至极,城中人心不固,将士皆有离散之心,公只须号令天下,徐徐前行,邺城不战自溃。”东海王大喜,自道:“果真如此,我亦无忧矣。”遂令二人与陈眕相见,后营休息不提。

又有三日,邺城陆续有人来投,三五成群,皆道:“东海王随驾讨逆,成都王大失人心,我等愿弃暗投明,效力天子。”东海王闻知,心花怒放,对左右道:“成都王之败,指日可待,我等且在此安息几日,待将士养精蓄锐,再破敌不迟。”左右皆以为无患,附和称好。

这厢,东海王驻军荡阴,不加防备;那厢,石超奉刘渊之命,率精兵一万,抄小路悄至东海王身后,使人潜入营中,联络陈匡、陈规,以及假降众将,约定时辰,点火烧营,内外夹攻。

当夜子时,待天子归寝,将士解甲,石超命擂鼓吹角,冲杀越营,霎时四面火起,喊声震天。那假降诸人,见石超率军杀至,各为内应,互相煽动,大叫:“敌军破营,东海王弃逃。”营中将士不知虚实,互相乱窜。石超率军冲入营中,四处砍杀,越军大溃,个个哭爹喊娘,人人弃械逃奔。东海王听得帐外鼓声大作,忙出帐来看,见营中已是乱作一团,有军务官来报:“石超率军来袭,我军不加防备,难以抵挡。”东海王恍然大悟,怒道:“本王中计也。”见大势已去,敌军逼近,哪里顾得上天子,赶紧率百骑,杀出重围,自寻逃路,仓皇往东海国而去。

陈眕见事危急,赶紧自领亲兵,寻护天子,恰遇陈匡、陈规,怒道:“你二人贪图富贵,诈降投我,致天子蒙尘,社稷遭殃,有何面目立于人世。”遂挥刀一斩,取了二人性命,正要再寻天子,忽一阵箭雨射至,躲闪不及,身中数箭,落马而死。

天子在辇上,前无一人,后无一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又有流矢射来,避无可避,面颊被射中三箭,大哭大叫,痛苦万分。百官侍卫,见东海王逃走,陈眕战死,早已纷纷窜去,不暇顾及天子。唯有侍中嵇绍,见天子受难,忙朝服下马,登辇护在身后。石超军见天子御辇,一拥而上,左右围住。嵇绍见众兵,喝道:“此乃天子,不得无礼。”众兵闻言大怒,将嵇绍拖下御辇,举刀便砍。天子急道:“这是忠臣嵇侍中,不可杀,不可杀。”众兵齐道:“奉成都王之命,但不犯陛下一人,其余皆杀。”遂将嵇绍一刀砍死,霎时鲜血狂喷,溅至天子身上,可怜一缕忠魂,尽付尘土,有诗为叹:

嵇家有贤后,抱竹抚清弦;

岑岑入四海,峨峨出白渊。

束冠承先志,正身事君前。

矫矫闻遐迩,诤诤呈谏宣。

国伤赴危难,蹈节拒锋镝;

天子衣沾血,洗浣莫可惜;

言死多壮语,付躯能几人。

大行垂兰质,明月照芳枝。

嵇绍受戮,吓得天子浑身乱颤,兀坐不稳,一个倒栽葱,跌落辇下,僵卧草中,随身所带六玺,悉数抛脱,尽被众兵拾去。恰时石超赶至,见是天子,当即喝令部众不得侵犯,自己下马相救,扶天子上辇,迎入营中,令郎中疗治,又问:“陛下有无痛楚?”天子答道:“痛楚尚可忍耐,只是腹中饥饿。”石超忙亲自进水,令左右奉上秋桃,天子吃了数枚,聊充饥饿。

石超安置天子,禀报刘渊,刘渊令石超向成都王报捷。成都王闻报大喜,对卢志道:“石超英勇,为孤立一大功。”卢志亦道:“若非刘渊妙计,安得如此大功,此人超群拔萃,此战又可见忠心,乃公之福也。”成都王闻言不语,只是面中带笑,思忖片刻,即命卢志速往迎驾。卢志不敢耽误,率一军马不停蹄,奔赴石超营中,奉迎天子,同回邺城。成都王率群臣伏于道左,拜迎天子,天子见成都王,忙下车慰劳,二人涕泣交并,好不欢喜。入城以后,又有一班朝臣相继入邺,天子颁诏,大赦天下,改永安元年为建武元年。

成都王大封群臣,独不忘东安王,殿上斥道:“司马繇可知罪?”东安王闻言,早已是浑身战栗,颤颤回道:“为臣多嘴献浅,乱语胡言,望皇太弟恕罪。”成都王怒道:“昔日你为汝南王所贬,投身于孤,今孤为群小所逼,大难之时,你瞽言妄举,动摇军心,欲使孤束手就刑,岂是枉言之罪,明明里通外贼,乃不臣贼子。”即命左右:“拿下司马繇,立斩不赦。”东安王闻言,大哭大叫,使劲求饶,成都王哪肯罢休,令侍卫将东安王拖出宫外,一刀了事。成都王仍不解恨,又令夷灭三族,甲士随即出宫,各奔东西。其间,殿上一人,乃是王导,见此情形,趁众人不察,溜出殿外,直往城南一处小居而去。

那小居之主,不是别人,乃是琅琊王司马睿,此时正在读书,忽闻叩门之声,甚是急促,不由放下书卷,令书童开门。王导抢步进屋,见司马睿急道:“殿下好闲心,可知大事不好?”司马睿不解,问道:“茂弘如此急切,所为何事?”王导扯起琅琊王,便往外走,口道:“不及细说,快随我去,否则性命难保。”司马睿知王导素来沉稳,此时如此慌张,定是出了大事,也不多言,拔腿便走。王导又道:“莫从前门出去,且从后门行走。”二人才驾马出门,只闻前门马蹄声起,一人喊道:“拿住司马睿,立斩不赦。”司马睿听得言语,吓得面如土色,悄声低语:“幸得茂弘及时相救,否则必死无疑。”王导说道:“莫要多话,快快出城。”二人急奔南门,即至城下,见城门已关,设置关卡,严查出入行人。

王导对司马睿道:“殿下且随在后,只道是我家亲。”二人下马,缓缓行走,守将兵士上前,拦住二人,说道:“奉皇太弟之命,东安王司马繇惑乱军心,里通外贼,满门抄斩,夷及三族,令我等严加盘查,不可放走一人。”司马睿闻言,方知叔父遇难,全家遭殃,肝胆欲碎,脸上却不敢显露,王导回道:“你不识得我,我乃尚书郎王导,欲往城外一走,与东安王无干。”兵士又问:“虽无关系,然身后何人?”王导回道:“乃是我弟王敦,与我同行。”兵士看司马睿,见神色从容,无有异常,遂不心疑,正要放行,忽闻一人喝道:“且慢放过。”原是城门校尉。

校尉上下打量司马睿,又从怀中拿出一画,仔细比对,左看右瞧,愈加生疑,好半晌喝一声:“司马睿,你叔父全族受诛,却侥幸让你一人脱逃,如今胆敢假称他人,混淆视听,妄图蒙蔽过关,岂不知城内四面,早已绘你画像,只待自投罗网。”又令左右,将二人拿下。城门兵团团围住,水泄不通,二人手无寸铁,又无救兵,急得心忙似箭,意忽如云,正是:四面楚歌无生路,五内如焚见迷茫。

司马睿见四面人马,料无生路,长叹一声:“可怜我司马之后,上不能中兴社稷,下不能安抚黎民,志不得舒,身不得展,竟死于此地乎。”正无计可施,束手待缚,忽记起永昌宫老者言,若有危急,可看简贴。遂从怀中拿出简贴,打开来,见一道金光,直冲霄汉,惊动了一位道姑。

且说神居山东陵洞有位上真,名曰杜姜,闲游至此,忽被司马睿怨气拦住,拨开祥云,往下一观,见二人受困,再一细看,见司马睿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叹道:“此人帝王之相,今番有难,也是成全贫道之缘。”于是命青鸟:“且送二人出城。”青鸟领旨,扇动双翅,只见司马睿二人正待被擒,忽一阵狂风,平地而起,怎见得好风:

平地之上,骤然风起,以无形之势,扫有形之间。出混沌,开寰宇;接日月,御太极。雷鸣其外,电闪其中,一柱旋踵,寸心不定。上吞吐星图穹苍,下呼吸四海五行。龙出尘,凤呷津,龟问鼎,雀开屏。所经之处,摧枯拉朽;所到之地,击水拍云。但看忽来忽去,而后遁迹难觅;只道世事如此,刹那雨过天晴。

风骤然而起,呈龙卷之状,天不见天,地不见地,一时飞沙走石,播土扬尘,众人睁不开眼,匍匐倒地,少时风过云收,烟凝雾敛。再看时,二人早已不知何往,踪影全无,皆称怪事,有校尉前往禀报不提。

且说怪风连人带马卷起,司马睿、王导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只听得风声飒飒,不一时霹雳陡响,二人跌落在地,细看四周,已在邺城之外。司马睿说道:“定是神灵护佑,助我二人脱逃。”忙伏地而拜,口称:“是哪位道家?我弟子愚钝,不能相识,千乞留名,日后好谢!”半空中响起一声:“殿下勿惊,我乃是神居山东陵洞杜姜,方见杀气连绵,愁云卷结,才知殿下蒙难,故而解救。”随即现了真身,司马睿定眼一看,怎见得模样:

旭日初照五彩身,异乐殊香动心真;

广陵住家寻仙子,蹑虚同升迎凤晨。

秀额小月展新眉,高隆碧落点双星;

肤骼纤妍鄙尘爱,霓裳飘摇显神仪。

头翔青鸟照奸邪,手持葫芦顾凡间;

上清降庭杜姜女,一朵莲花成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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