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祖国，延城的大街小巷提前挂满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旗和香港的区旗，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面容，百年屈辱下的香港终于回来了，香港市民估计不会想到，千里之外的延城人民也和他们一道，庆祝着这来之不易的成果。

林凯今日特许迟睡一天，母子二人窝在沙发上观看着回归仪式。0点0分0秒，国旗正式升起，满城烟花齐放，人们走到窗前，肆意的呐喊着，仿佛要把这百年积攒的郁结之气在这一刻释放出去。

林凯喊叫的最大声，喊着喊着，眼泪流了出来，他感同身受，都是漂流在外的孩子，如今终于回家了，他赶紧将眼泪擦掉，怕妈妈看见，整整一个小时后，城市才回归平静，林凯带着泪痕，安心的睡了过去。

该中考了，从考场出来后林凯低着头沉默不语，那考卷犹如天书一般晦涩难懂，选择题很多不会，也是抽签选的，王燕站在校门口看着低沉的林凯，叹息一声。

成绩出来了，按林凯的分数上不了高中，连最次的高中都不够，只能去周边县城上个三年制的中专，可上出来后就成无业游民了，幸好高建国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事情已经办妥，这让王燕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九月，新兵报到。

新军装很是笔挺，单薄的林凯穿着虽然有些松垮，但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林凯告别了亲人，告别了朋友，登上了西去的列车。

还是那个车站，只是送别的人只有母亲和二姑，听说二姑说大姑也要来的，但大姑父的病情似乎又恶化了，先天残疾的堂哥也离不开人，大姑实在脱不开身。

列车缓缓开动，王燕和林青一边走着一边抹着眼泪，挥手示意，林凯探出脑袋，直到看不清母亲和二姑了，才缩回身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林凯趁着旁人不注意，赶紧抹了一把，坐在对面的小伙递过来一个鸡蛋，说道:“大男人哭啥了，来，吃个鸡蛋。”

林凯勉强咧嘴一笑，说道：“噢，是了，谢谢哥。”

火车走了半天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到站，到站后又转乘大巴。大巴一路向西，道路两旁的城市逐渐消失，走到最后路两边就只有大片的荒漠，5个小时后，道路走到了尽头，一座大院映入眼帘。

院外红色的砖墙边种着淅淅沥沥的槐树，驶入大门，几座小楼树立着，与偌大的操场相比有些孤单。

此时新兵整齐的站立在院中，形成了一个个的小方块，操场前有一方高台，负责新兵训练的参谋长讲着年复一年的欢迎词，但众人还是对这一切充满了好奇和憧憬，一个个站立的笔直，聆听着长官的训话。

分配好宿舍和一应生活用品，明日开始正式训练。

林凯兴奋的收拾着自己的床铺，上铺的小子来自四川简阳，叫方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却有一口洁白的牙齿。

“林凯，一会收拾好去院子转转？”

“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乱走。”

“阔以撒，我都问了指导员了，只要不出院子，随便走随便看。”

“好，等我把床单铺好。”

两人在院子漫无目的的逛着，周边也都是新兵蛋子瞎逛，空旷的大院没什么好玩的，就有一些双杠和兵乓球案，此地就是专门的新兵训练场。

沿着围墙走了一圈，两人觉得无趣，便回到宿舍。宿舍很大，整齐的放置了25张架子床，床边放着双层柜，再无他物。

众人各自一小堆一小堆的围坐着，互相介绍着自己和自己的家乡，还有人拿出一些零食来，说是家乡的特产给众人分食。

年少离家的少年郎们第一次有了所谓的自由感，且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兴奋，这估计就是部队的魅力吧。

西城，周末的午后

林宁已经在路边举了2个小时的牌子了，牌子是拿旧纸盒裁的，上边工工整整的写着:初高中语数外辅导，每小时30元。

附近有西城的重点初高中，所以家长们经常走这条路，路边举牌子的也不止林宁一人，约摸有10来个，都是附近的在校大学生。

太阳已经落到了西边，但日头依然猛烈，人行道上高大挺拔的梧桐树为孩子们遮挡了大部分紫外线，让他们不至于晒成黑煤球，失了大学生的尊严。

林宁个子很高，这点遗传了林满仓的基因，皮肤白的发光，站在人群中非常显眼，此时额头处已经有汗珠滴了下来，马尾扎的有些匆忙，前额漏出来几缕长发，已经被汗淋湿，贴在了额头上。

林宁抬手将头发拨到一边，尽量的将牌子举的高一些，好让家长们能看清。

“你好，这位同学！”来人是一位40来岁的中年妇女，穿金戴银，看起来贵气的很。

“阿姨，您好，您家孩子是需要补课吗？”林宁已经站了两个小时了，今天再找不到活，下周的伙食费可就跟不上了，二姑给的钱去年就花光了。

“女子，你是交大的学生还是？”

“阿姨，我是交大医学院大二的学生，我去年高考成绩是653分，这是我去年的成绩单和我的学生证，您看下。”林宁从包里拿出已经有些发皱的成绩单和学生证双手递给妇女。

“噢，林宁，你去年的成绩很高啊，可以去首付上学的，怎么来西城了。”中年妇女似乎对林宁的成绩很满意。

“离家近么，想毕业后就留在西城上班，方便照顾我妈我弟弟。”

“真是好孩子，你是哪里人？”

“延城的。”

“延城的？哎呀，我们当家的也是延城的，我是西城本地人。我们当家的也是原来考学考出来的，不过他一天忙的不着家，根本顾不上管娃娃，都扔给我了，这是把我又当老婆又当保姆了，呵呵呵呵。”

“这算是叔叔主外，阿姨主内么，都是为了孩子，分工不同而已。”

“呵呵呵呵，会说话，真是个好孩子，长的又俊俊的，呵呵呵呵呵。那是这，我们家娃娃初二了，有些跟不上，我就想找个家教给补补课，你看你现在有空没，不行来家里一趟，跟娃娃见见。”

“有空了，阿姨，那咱们现在就走？”

“走，我们家就在前边了，专门为娃娃上学在这买的房子。”

“那个小区我知道了，阿姨，好多家长都在那住着呢，就为了让娃娃能少跑点路。”

“就是说么，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走，女子。”说罢，就拉了拉林宁的衣角，往前一指。

不一会二人便走到家里，三室一厅的房子，目光所及的桌子上，柜子里都摆满了书，看着都有些拥挤了，但收拾的井然有序，客厅放着一张三人沙发，两张单人沙发，扶手和靠背用白布包裹着，中间围着一张茶几，上边放着一个干净的玻璃烟灰缸，和一桶喝剩下的牛奶，还有一盘洗干净的水果，墙上的泼墨山水画用紫檀木装裱着，这所有的一切无不显示着这个家庭的殷实。

“林宁，你先坐，我把娃娃叫出来。”

“噢，好的，阿姨。”

林宁收回惊讶的目光，小心的半坐在沙发上，屁股不敢使劲，怕弄乱了这份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