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都说了反派死于话多。”祝玺吐槽道。

这次的融合并不像之前那样顺利，可能是内容过于杂乱、矛盾点过多的原因，好几秒过去，类球形和彭新军的脖子依旧泾渭分明。不过很快，断口萌发出一些新的组织，狰狞得如同虬结的树根，将类球体牢牢固定在彭新军的脖子上。

陈知行猜测这是在自动产生用于说服自己的虚假思想。

与此同时，彭新军咧开大嘴笑得格外开心，舞动着四肢，整个人疯疯癫癫，跟他一贯严肃的形象判若两人。

裴路完全不敢回头看彭新军的新造型，火烧屁股一样抱着彭新军的头返回，陈知行迅速伸手接上断口查看其中的信息。

海量信息融入大脑，包括许多关于意识体的知识，以及彭新军和章东之间事件的前因后果。

彭新军是章东的老师，剽窃章东的成果，却偶然间发现章东也只是将他人未发表的内容据为己有，他以此威胁章东保守秘密。但是任觉得不够，最后使用修改了对方的部分记忆。

“没什么新意。”

在彭新军哭着笑着哼着歌的背景音中，陈知行平静地总结道。

“章东也不是技术的发明者，他是个搬运的，暂时不清楚他的知识来源。尹笙声身上的肉芽也完全没有信息。”

裴路闻言顿时急了：“那怎么办？等等，章东？对哦外面还有个人要自杀呢？怎么办怎么办？”说话间又有大量裴路的普通意识体散落。

“他死不了。”陈知行又仔细看了看脑中的知识：“我觉得你还是先关心下自己，人死后，人格意识体‘我’会逐渐遗失自己携带的所有普通意识体，遗失的先后以普通意识体的强度为定。因为没有新的普通意识体的产生途径，或者产生速度远远比不上遗失速度，最终人格意识体会走向消亡。”

祝玺见裴路还没反应过来，无奈地叹口气：“颂声已经不想自杀了，所以章东也不会死。倒是小路你别继续掉意识体了，可能会没的。”

“你可以把‘可能’去掉，如果那个邪教徒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突然消失，我实在想不出裴路能有什么执念比对方还强。”

裴路这次听懂了，他很快露出了不服的神色。

陈知行瞟了他一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尹笙声之类的。”

裴路这次一言不发，分毫不让地跟陈知行对视。

“行吧，看样子你很喜欢这种方式，自我安慰能够通过不切实际的幻想改变既定事实，你说行就行。但是这几天看下来，我还是觉得有一个方法更有效。”

“什么？”裴路急忙问。

“背单词。”

祝玺当场笑出了声。

保安已经闻声赶来，陈知行原本想让彭新军这样疯下去，但是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裴路灌篮时，一不小心把那根从尹笙声身上获得的肉芽一起插了上去。他们离开病房的时候，那颗类球形突然自己脱离彭新军的脖子。

再去找新的素材填补空缺已经来不及了，彭新军被去除的部分人格意识体几乎是瞬间开始生长。

眼看彭新军的意识体已经恢复一半，应付着保安的询问看了过来，陈知行懒得再跟对方有冲突，后退两步，招呼祝玺和裴路逃跑。那颗球则拼命倒腾着自己已经生长得密密麻麻的肉芽，蠕动着跟上来。等众人终于停下后，顶端那颗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子一翻，给了裴路一个白眼。

裴路突然福至心灵，觉得这个白眼激发了某些久远的回忆，他咂摸了片刻，变得激动起来：“笙声！”

祝玺一下子有些看不懂裴路当下思维产生的普通意识体：“怎么了？小路的女朋友在附近吗？”

她在大街上四下张望，并没有看见尹笙声和尹颂声。

陈知行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满脸感动的裴路，和他怀里那颗明明没有脸、但是流露出满满嫌弃的球：“没什么，我觉得我们还是把裴路送回去，他的确符合精神病院的鬼的身份。”

于此同时，尹笙声正在病房陪着尹颂声，大部分病人已经回家或是转院，她们的母亲却要求尹颂声再在医院待一段时间。可能是因为祝玺的离开以及医院的混乱，尹颂声的兴致不是很好。她觉得自己的脑中被挖走了一块，填上了一些仿佛隔着玻璃的、不真实的快乐与满足感。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尹颂声久违的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感受到平静，但是这种平静并不温和，而是一种麻木和迷惘。

尹笙声看上去比尹颂声还难过，使尹颂声不得不安慰自己的姐姐。

“姐，没事，再住一段时间而已。”尹颂声咸鱼翻身，“我现在感觉自己已经贤者了呀，这床挺舒服的，医院午饭也还行。”

尹笙声说：“你之前倒不会这样子说话。”

尹颂声皱眉回忆了一下，勉强点了点头：“的确？差别也没有很大吧？我之前会怎么说来着？”

尹笙声垂下眼皮，做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模仿道：“这是什么通过让人懒得自杀于是放弃自杀的新疗法吗？”

尹颂声被戳中笑点：“哈哈哈哈哈瞎说！你污蔑我！我之前是这样的吗？哈哈哈哈哈……”

空气中顿时充满着快乐的气氛。

“颂声，如果忒休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它还是原来的忒休斯之船吗？”

尹笙声突然出声问道。

“如果不是，那它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是忒休斯之船的？如果这些旧木头在另一个地方组合成一艘完全不同的船，那它还是不是忒休斯之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姐姐要问她这些，但是尹颂声还是停下嬉笑，在认真思考后给出了答案：

“不是。从第一块木头被替换开始，它就是徒有忒休斯之船的名字的另一艘船了。嗯……第二个也不是。它只是继承了忒休斯之船遗产的新船，就像动物死后尸体上长出的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