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洋彼岸(1 / 1)

风和日丽的上午，上海的货运码头人来人往，扛着各种货物的码头工人，卖生煎的小贩，卖报的孩童齐聚在此，好不热闹。自几十年前，大清国在鸦片战争中落败，和日不落帝国签订了第一个不平等条约后，洋人随后大量涌入中国，为的就是是在内地倾销西洋货物，套取金银钱财，更有步步蚕食中国之意图，例如把控中国海关，大量开设私有银行，各国在上海划分租借地，明里暗里都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彼时之上海已经是鱼龙混杂之地，外资不断涌入，港口吞吐量的持续增加，造就了这样一个扭曲的繁荣之景。

在一个无人角落，一个叫陈山河的年轻人正拿着油纸包着的生煎包一个个往嘴里塞，边吃嘴里还嘟囔着“饿死我了”，身旁一个晒得黝黑的年轻人在焦急地放风，时不时将脑袋探出去张望，此少年看上去年龄和陈山河相似，只是脸上多了一些岁月的轮廊。

“少爷，快吃快吃，被那洋老头发现我们偷偷矿工，今天又得挨鞭子。”那少年回过头来焦急地对陈山河小声说道。“小黑，我发现你怎么越来越怂了，那洋人监工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两鞭子，再就是两棍子，他还能整出个花儿？”陈山河嘴里还没来得及吞下，一脸嫌弃的样子对小黑说。“爷，现在可不比以前啊，如今咱不是是落寞了嘛，吃饭都得看人家脸色。”小黑语重心长地摊了摊手争论道。“去去去，看着点。”陈山河眯着眼睛摆了摆手。听到此话，小黑知道陈山河倔脾气上来了，也不再与之争论，只好继续转头望风。

话说回来，陈山河为何性格变得如此呢，主要还是身份地位的突然落差导致的。原本是西洋留学生，妥妥一个士绅公子哥，谁知道读书读到一半，一阵传染病从北美通过商船传到了他留学的不列颠国，导致好几百号人在短短几周内被传染，当时不列颠政府将此病认定为疯狗病，下令在全城搜捕染病者，并将他们隔离在教会医院，围墙外有军队持枪负责看守。

那几个月，教会医院哀鸿遍野，病人生前惨状难以用言语描述。在染病初期，病人并不会有任何异样，只是全身的筋脉暴起呈蓝紫色状，过一周左右的时间，病人会开始呕吐黑色的血液，腥臭味可以弥漫整个大厅，与此同时病人嗜生肉，眼睛虹膜增厚，失去独立意识，极其容易被激怒攻击医护人员，到此阶段，军队就会来将他们分批次带走处决，尸体全部都用生石灰浸泡后，淋上汽油大火焚烧。好在有一批病人，由于自身免疫力强，用药及时，用药量大的缘故，在几周的时间内全身蓝紫色的血管逐渐消退，再接受三个月的观察后就顺利出院了。

陈山河一直维持在第一期的症状下，并且他的父亲也一直托人花重金从美利坚买药送到不列颠，说白了就是花了大半个身家保他一条命，这还是他运气好，命够硬。与他同时进医院的人也不妨有欧陆的贵族少爷，和巨贾之子，不知用了多少药也没保住一条性命，最后都是吃枪子儿，被大火一把烧了。

但是陈山河在出院之后，一直觉得自己的病没有痊愈，因为他总是感到有人在叫自己，有时候走在大街上一回头什么都没有。一到晚上更不用说了，远处的天空总是闪着蓝色的风暴，在梦里总是能梦见板房，沼泽，杉树林这些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

这些后遗症对他的留学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也没有办法在日常生活中集中注意力，经过深思熟虑后，陈山河决定踏上归国的邮轮，在邮轮上他感慨万千，当初离开家的时候，踌躇满志，立志做个戴高帽，拄拐杖的绅士，如今只能悻悻而归，归家旅途中，遇上暴风雨，经过窗外看云雨里的蓝色闪电，他感觉到自己要被吸进去，冥冥之中总是有着东西在呼唤自己，陈山河能唯一确定的是那些东西不是人。

“你们又...偷懒，赶紧...给我去搬货。”前方指挥工人的西洋老头终于注意到了二人，甩着鞭子就走了过来，嘴里还喊着蹩脚的中文。

“好嘞好嘞”小黑殷勤地点着头，迅速弯下腰来，随手还扯了扯陈山河的衣袖，一脸陪笑道。“这不是一晚上没时间吃饭嘛，我们就想着快点吃两口，这样也更有力气为您干活儿，不是嘛？”。此时，陈山河也不情愿地起身迎合了两句。说罢，两人迅速的小跑到人群之中扛起来两袋米，融入了搬运队伍。

此时，一个油头粉面的胖中年穿过人群从码头后面走过来，还挥着手叫那群搬运工好好干。 wwｗ.uukanshu.ｃom西洋小老头回过头叫住了他，胖中年小跑着来到他身边，那肚皮里的脂肪，西服扣子都扣不住，脑袋后面的辫子比麻绳还粗，一看平日里就没少压榨手底下的苦力。

“王先生，好久不见”，西洋老头微笑的拱了拱手。“我想死您了”王胖子也恭敬地附和道，顺势拉着老头手就开始寒暄。“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商人。”老头笑了笑说道:“这一批工人很不错，我会叫老板多给你一点酬劳。”“哎哟喂，真是麻烦您老了，下次去法租界，我给您安排顶好的法餐，咱爷俩好好喝两杯”。王胖子开始点头哈腰。

“只不过”小老头忽然提高了音调，抬高了鼻子，眼睛顺势看向陈山河和小黑的方向。“您这是？”王胖子轻轻地拖长了语调，眼睛顺着小老头的鼻子看向了人群，最终将目光也锁定在二人身上。

“只不过那两位先生旷工次数有点多，虽然他们工作很努力......这两位的工钱嘛......”小老头笑了笑。王胖子眼睛一转就知道这老头没好屁，要扣自己两个人头费，心里暗骂两人给自己找麻烦，但还是堆笑道：“您不用操心，小的一定帮您把事情办好。“，心里想着怎么让陈山河和小黑长长教训，在他手底下干了这么久，如今已经仁至义尽了，既然没法剥削二人了，不如打一顿消消气，再叫两人卷铺盖滚蛋。

王胖子和西洋老头对话完，就匆匆向二人走去，但是走到半路，他又心生一个更恶毒的想法，这样能让自己不受气，一次性还能捞更多的钱，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