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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房子这事情,亚岚也并非心血来潮,在他还未带冬华回到空界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这里了,空间、装潢、安全程度都很高,加上远离了人口比较集中的居民区,不用担心冬华受到太多非议的目光影响暂时安宁的生活,反正这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与其留在这里让它变成待拆迁建筑,不如好好利用起来,当然他的这些算盘,冬华是不可能知道,他希望冬华暂时活得安逸些,对他找回记忆可能有帮助。

冬华将衣物叠放在精灵木衣柜里,就高高兴兴地下楼检阅他暂时的房产了,家具很多都是精灵木的,亚岚说是因为这些表面有些许多天然的花哨纹路,加上性能好不易被虫蚁蛀蚀,很多有钱商户都会争相购买。冬华抚摸着表面的纹路,确实如亚岚所言,纯天然泛光花纹,没有使用喷漆之类的包装防腐外层,不仅是衣柜,连桌椅和挂画框都是这种木材。来到一楼主厅,暖色调的墙壁和桌椅以及正在燃烧的烛台让氛围变得温馨不少,那烛台上点燃的似乎不是普通的火烛,缓缓燃烧的蓝色火焰释放出一种独属于草木的芬芳气味。

“这是特制的蜡烛,使用的是梦之森林里一种名叫安息松的树脂炼制的,有安神驱蚊除味的功效”,亚岚见烛台上的火烛将要燃尽,从抽屉里又拿了两根续上,“如果你需要,这里有很多”,他打开抽屉让冬华看得更清楚些,里面躺着一根根被包装完好的火烛。

“我很喜欢这里,多谢帮助”,冬华在这几天的相处中,对亚岚渐渐放下了原有的戒备,关系愈发亲密起来,他踮起脚尖,用双臂环抱起亚岚,用自己的鼻尖去触及亚岚的鼻尖,感受他呼出的气息。听兰斯说这是狼族内部表达友好和感谢的礼仪,虽然冬华觉得这动作怎么都不像是表示感谢,但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还是非常执着地学来了这个,他发自内心对眼前这个与他非同族的兽类表示感谢。亚岚对冬华突如起来的行径感到惊讶,当冬华的鼻尖贴在他冷冷的鼻息上,他全身怔在原地,稍稍颤动了一阵,随即才做出回应。

“不用谢我,其实我还应该谢谢你才对,我……”本想继续开口的亚岚放开了冬华,警惕地转头看向身后,背脊上的毛发耸立起来,一时间让冬华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冬华看着瞬间进入警觉状态的亚岚,轻抚着他背脊上竖直的毛发,看着他的瞳仁从竖瞳状态中松弛下来,“你感觉到了什么东西?”

亚岚自知有些失态,稍稍愣神后就恢复了原样,“没什么,大概是在森林里待太久了吧,不用担心我,等我去汇报森林里的境况后,就回去休息了”,亚岚自然不想让冬华知道,刚才一股被监视的感觉令他有些反常了,狼族天性擅长反侦察,那一瞬间从背后传来的注视感是无法被掩盖的。

“那,你赶紧去找城主吧,完成任务后好好休养,不用担心我”,冬华也明白亚岚的任务很紧凑,不想让他浪费太多时间在自己这里。亚岚教冬华检查了一遍房屋内的多媒体索引后,就准备去城主那边复命了,冬华一路看着他渐行渐远,背影最终消失在人流中才返回住所。

不得不说,这栋住宅完全超脱了冬华的想象,周围的环境清净安宁,还自带一个小花圃,内置一个吊脚摇床可以享受明媚阳光小憩一番,算是不可多得的安身之所。也就是房屋整体外观看着有些陈旧,甚至在浴室和厨房还能触摸到不少前主人留下的生活痕迹。根据亚岚的说法,想要获取食材饱餐无需去集市购买,直接通过一楼厨房内的多媒体索引就行,选购的食材会确保完全新鲜,通过传送基座被直接运输到砧板上,看起来十分简单便捷。卧在皮质沙发上的冬华静静看着窗外最后一丝夕阳沉寂,才想起来要自己做饭来着,于是在饥饿的胁迫下选购了些食材。雪猪肉排、胡椒、海盐……这些物品都被记录在多媒体索引中,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传送到了台座上,冬华并不相信自己的厨艺能做好猪排这种东西,但迷迷糊糊间还是选择做来试试,一切做法和处理手段似乎都是从脑海中自动涌现而出的,例如雪猪里脊腌制和酱汁的调配,所有的步骤在他记忆中自动产生,轻松到不需要任何说明和迟疑。

“奇怪,我为什么会做得这么娴熟呢?”冬华坐在餐桌上,独自品尝自己信手拈来制作的酱烧雪猪排,肉质很嫩,腌制也是极其入味了,酱汁的味道也会很丰富,光这一道菜就让冬华萌生了自己以前是不是个厨子的错觉,可惜自己终究还是推翻了这个结论,毕竟他要真是个厨子,又怎么可能会梦到遥远的北境边关呢。

享用晚餐后的冬华自觉清洗了餐具,沥干了水才摆进橱柜里。仔细想来,这里是不需要灯的,全靠一种名为“火花”的魔法域链接点提供光源,仅仅一个火花,就能保证你整座房屋的灯光供应。这些神奇的魔法类科技让冬华无需关注什么能耗问题,反正都是共用的。浴室很大,排除那个大浴缸都还有不少面积,花洒并没有水管接连,却能直接使用热水清洗,倒也是件幸事,冬华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洗澡了,处在密林里感觉不到也很正常,但是真正来到城内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沐浴液的味道和壁炉边点燃的火烛有些相似,只是更加清新,香味也更醇厚。

这里的夜,让人感到安心,虽然独自一人居住在这里稍微有些寂寞。冬华独自坐在床头,看着窗外静静刮起的微风抚动凋零的枯枝,望着自己手中愈发明显的黑色刻印,在无言的沉默中止不住叹息。黑色的影子悄悄靠了过来,从阴影中钻出的漆黑影龙将他的落寞和孤寂看在眼中,乖巧地靠在他的床头,将龙头放开冬华的双膝上。

“差点把你忘了,也亏你一直陪着我”,冬华爱抚着包围他身躯的羽翼,冰凉坚韧的龙鳞在手心留下独特的触感。影龙在冬华的抚慰下静静闭上双眼,一人一龙就着窗台的月光,陷入对往昔的沉湎中。

炽刃殿,空界城城主以及大部分元老院成员办公的区域,这座高塔建筑与星神阁是互相呼应的,两座高塔塔顶放射的魔力波动维系着整个空界城结界,除此之外,包括人造星体的魔力供给也受炽刃殿制衡。此刻早已不是工作时间,仅剩亚曦一人在塔顶完成每日的星体迁升工作,这是只能由城主才能完成的事项。褪下白日里的城主服饰,在这个远比平日寒冷的秋季,他竟半裸着上身,看神情之淡然,似乎是完全忽视了初秋的冷漠。衣着可解,盛气却难削,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诉说着他自身的血气之刚强。

“我应该说过,这个时间点,所有居民理应不得外出的吧”,他甚至没有转过去看来人一眼,就以白日里城主般的威严腔调呵斥来者,“如今空间异动,夜间尤为明显,贸然出行,或许有些不顾生死了。”

来者的身形很高大,借着月色未及的暗处将自己隐藏起来,对眼前空界城的现任城主没有丝毫尊重,“即便我是你儿子?”

“对,即便你是我的儿子”,亚曦的口吻在转身望见那人脸庞的一刻,变得温柔随和,“我,才更不允许你受到伤害。”

“呵,现在倒是很深情了,母亲走的那一天,你也是这么信口雌黄”,来者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冷淡地交代自己的事情,递上一份份巡查报告,“今天来,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情,并没有想和你多解释什么。”

“你问吧,我,会考虑真相的代价”,纵使眼前人多么不在乎他,他也没有丝毫怨言,平和的语气将自己的位置降到了最低,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城主架子,“但你也要保证,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必须遵守。”

沉默,之后仍旧是沉默,来者倚靠在高塔的墙角,思索自己是否要按照规矩行事,亚曦就这样等着他,让他决定是否有知道真相的必要。

“可以,在我所遵从的法则之内,我会保证。”

“那么,你就拥有了去完成第一步的资格。”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从你监视他的那一刻起,你就很清楚我会做什么的吧。”

亚曦没有解释什么,他更希望将这一切交给那个人来判断,去决定是否要为了整个梦之森林和狼族,做好牺牲一个无辜者的准备……

与森林里的聒噪相比,空界城的夜更加静谧,除了风在流动之外,似乎就没有剩下任何其他的声响了,这和尤里印象中的夜晚不尽相同,卧室的房门传来声响。意识到兰斯今晚留宿在他家,尤里才放下手头上的针线活应声打开房门。正巧兰斯端着一碟水果候在门外,“来吃点儿雪晶果吧,早些时候纳塔尔送的”。尤里点头示意兰斯进门,又从床底搬出一张小型折叠桌展开,将兰斯端着的雪晶果放在粉亮的桌面上。

兰斯也不客套,像往常一样拾来座垫垫,与尤里相对而坐。“你似乎很不安,为什么?”看着尤里心事重重的模样,兰斯一边剥着雪晶果的果皮,一边问道。

“一种直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一样”,尤里不是很有精神,趴在桌上慵懒地把玩着球状果实,“你说,宵禁还要持续多久?”

“大概,还要三个月吧,最近不是很太平,照这个情况,或许到寒时都不会太平。”

“长老们因为城主的指示,都听召集合了,除了大长老在白灵雪山未归,元老院基本集结齐全。”

“怎么会,连你母亲都听召去了?”

“自然,而且很可能是关于……”

尤里没有继续说明下去,她很想自然而然断掉这种念头,但目前的一切变故都显得反常。

“或许是你太敏感了吧,如今梦之森林的状态愈发诡异,无名的红雾让魔法生物纷纷狂暴,召开议会制定方针也是正常的”,兰斯没有表明自己的顾虑,在一切都未明了之前,随意揣测一件事情的结果,这不是他们应该考虑在内的。

两人各怀心事,又都不想告诉对方自己的担忧,也只得相信未来所要发生的事件不会太过偏离正轨。由于兰斯在清晨还要巡逻,他们二人的谈话也没有持续太久,仅仅只是享用了一顿新鲜的水果,就散了念头,各自安睡。

虽已是午夜,冬华却异常清醒,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恍惚间不知是谁在呢喃。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监视他,从窗外望去,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卧室的窗口,看身影似乎是一个狼族人,那黑影见他发现自己,迅速向远方逃离。冬华心头一惊,顾不得惊醒影龙,从二楼的窗口纵身越下,借助底下硬布棚顶的缓冲安然无恙地站定在地面,立刻朝着那黑影的方向袭去。他不知道那黑影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家伙一直在他房屋周围监视着他,仔细想来,自己明明是第一天来到空界城,无缘无故又怎会被图谋不轨。那黑影的动作十分迅捷,冬华渐渐追不上他,可令冬华疑惑的是,那人明知道自己追不上他,却也不奋力逃跑,甚至不时驻足等待。这令冬华转变了思路,觉得那人不是因为被发现而逃离的,更像是引诱他,跟随他的足迹去什么地方。

幸好冬华将亚岚他们对传送矩阵的使用烂熟于心,利用那些传送法阵接近了那引导他的黑影,不知不觉竟到了空界城城门处。白日里,城门有众多卫兵看守,但此时早已过了交接换班之际,空无一人的城门只有阵阵寒风吹过。冬华气喘吁吁地赶到这里,一眨眼却不见了人影,正四处徘徊,那黑影竟自己暴露出来,站在城头居高临下对着冬华讪笑,言语中近乎鄙夷到了极点。

“小鬼,看来你确实有点毅力,不过很可惜,依旧是无用之举。”

“少废话,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监视我!”冬华稳定心神,毅然决然地质问城头那看不见面部的人影,明明身影像极了狼族人,眼神却是极为空洞虚无,倒像是一具空壳了,冬华看见那双空洞的眼睛,心里居然生起了一丝恐惧。

“我很想告诉你,可惜……你似乎没有那个机会了呀”,那家伙挥动着双手,掀起阵阵紫色光晕,“千手镇魂!”。他在结印,冬华立刻联想到了亚岚不久前对抗影龙的结界,与现在的情形似乎并无不同,一道道魔法构筑的锁链自冬华站定的地面蜂拥而出。冬华心中一惊,被那些枷锁封在了狭小的空间中,锁链像是有意识般追踪着冬华的足迹,锁链尖端那些略显血红的尖钉仿佛嗅到猎物,下一秒就要将他穿膛破腹。

冬华至今并未展现出自己具有魔力的一面,在这个陌生的杀手眼中只是作为取悦的玩具,完全就是在被动的东逃西窜。“跑吧,跑吧,悲哀的孩子,成为我摄魂链的食粮”,这个家伙似乎弑杀成性般,享受着猎捕的乐趣。

即便冬华再怎么小心,他也只是个人类,甚至是没有觉醒魔法天赋的人类,体能和耐力不可能与那些魔法锁链相提并论,加上先前追上他浪费了不少气力,不过短短四分钟就体力透支了。体力的缺失导致对危险的判断能力逐渐减弱,那些锁链的尖钉穿透了他的四肢,但他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痛苦,与一瞬间的穿刺相比,那些锁链托举着他身躯的撕裂感更加难以承受。但要说最难受的地方,自然就是那些诡异锁链对他意识的剥夺,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什么钳子掰开一样,有什么东西被夺走了,即使他极力忍受也无济于事,那股痛苦甚至让他惨叫出声来。

“烈焰,焚尽——”从天而降的火焰剑气将那些缠绕在冬华身体上的锁链一一焚毁,失去支撑的冬华从城墙跌落下来,轻轻落在一个温暖且厚实的胸膛上,“你最好期望他没什么大碍,否则……”来者竟然是亚岚,难怪是如此具有如此炽热的气场,明亮眼眸中闪动的赤色火焰一如周围陡然升高的温度。

“嘻嘻嘻,今天真是不走运,不想狼族新一代最强者竟为了一个人类肆意放纵魔力,莫非那传言是真的?”那狼族人丝毫没有惧怕火焰灼烧的意思,只是在烈火中大声嗤笑,亚岚紧皱眉头,怀抱着冬华,站在城楼之下观望那人自杀式的举动。

只见那狼族人在火焰中逐渐失去本来的模样,全身猛烈烧灼起来,最后竟得到了一具木偶残肢。亚岚纵身越向城楼之上,单手将那木偶烧焦的不见完整的躯壳翻动了一番,“这下麻烦了”,随即利用魔法让那些残肢轻松漂浮,抱着受伤的冬华兀自返回了。

晨曦渐微之际,星神阁顶层,大祭司尤利安,城主亚曦,以及亚岚三人全都齐聚一堂,紧急召开会议。

“你最好解释一下,这么早把我们全都叫过来的原因”,兰斯首先发话,对于自己休假第一天的懒觉就被打扰,心里极其不满,“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严肃,我的大少爷!”

亚岚的神情凝重,看着周围的几人表露不满,将自己带回来的人偶残肢展示给众人看,“就在一小时前,冬华在城门处遭到了袭击,攻击他的人留下了这个,原本是一个完整的人偶,不过可惜被我的火焰焚毁了。”

“什么?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来到城里袭击一个人类什么的,可真是有够蠢的”,兰斯瞪大了双眼,怒气冲冲地凝视着那些残破焦黑的玩意儿。

“这技术,有些类似水渊的炼金傀儡”,尤里很理智地对那些残骸进行了解析,这技术类似水渊,却又不像水渊所能使用的材料,这具人偶甚至无法依靠蛮力摧毁,只能利用中阶以上的魔法进行强制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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