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1 / 2)

到底是战士家庭出身，而且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好青年。

重拾记忆的徐有安迅速压制了儿时就埋在自己心底深处的恐惧感觉，偏过脸抹了抹眼泪。

她迅速理清了思路，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是生活在麻烦中的，只是有人一直在自己身边一次次消除这些麻烦。

儿时的陪伴，记忆的封存，都是为了让自己平安的长大。

“别怕，丫头。”叶长青爱怜的摸了摸徐有安的小脑袋，不动声色的想把胳膊从这和二十年前触感完全不一样的怀抱中抽出来，没想到却让小姑娘仿佛抓救命稻草般抱得更紧了。

“我已经不怕了。”徐有安终于松开了老叶的胳膊，虽然还有些腿软，但依然坚强的站直了身子撅着嘴回了一句——果然人最硬的就是嘴。

“我还有几个问题。”抬手看了看表，离老叶说的一个小时还有一刻钟时间，徐有安想了想决定先把最重要的部分问清楚。“第一，是不是我一直在被什么妖怪之类的东西追杀？或者说...捕猎之类的？”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一针见血问出了核心问题。而且跳过了很多诸如‘世上真有妖怪吗？’这样没有意义的问题。

“你真的让我越来越惊讶了。”老叶欣慰的点点头：“是的，按阴历来算，今天正好是你的生日，七月十五，而且，你爷爷和你爹，他们...嗯，身上背的阴气很重。”

叶长青纠结了一下措辞，看小姑娘点头表示理解后继续说道：“但是他们是金戈铁马出来的，自有英气，但是你不一样，各种时间，地点上的巧合，造成了你对于妖魔鬼怪来说，就像是士力架，懂了吗？”

“是不是武侠小说里那种纯阴之体，就跟什么千年人参一样？吃了能涨好几百年功力那样。”徐有安居然咯咯笑出了声，也不知道太过于信任老叶所以情绪稳定的很快，还是这么多年的无忧无虑，让她多少有点没心没肺。“然后呢，我刚刚想起来的东西是不是你以前让我忘记的？”

“什么人参有几千年，那还不长成老树根了。”老叶也笑了起来：“但是这个形容很贴切，你太小的时候先天的气息太重掩盖不住，所以我必须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被这红尘味儿掩盖住身上的气息。”

“至于记忆。”叶长青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如果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就不用出此下策了。”

“没事，不用抱歉，你这么厉害的人，这世上肯定有很多事必须要你去，小安原谅你了。”徐有安拍了拍老叶的肩膀，老气横秋的原谅了他：“最后一个问题，那我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我长期深居简出，身上烟火气少了盖不住我这美味了？我现在也是金戈铁马啊，你以前说过这些东西不是最怕我们这种人吗？”

叶长青表情有点奇怪，并没有回答，只是淡道：“以后你会知道的。”随即转头轻轻敲了敲黑沉沉的铁门，仿佛面对面跟某人聊天一样说了句“我来了。”

眨眼的功夫，半扇铁门嘎吱吱的被人向里拉开，刚刚开够一个人过的缝隙，一个风一样的身影从门缝里窜了出来，一把扑在叶长青身上。压抑着音量从嗓子眼里挤出哀嚎般的声音：“老大，你终于来了，我一天死了两回了！”

徐有安几乎缩在老叶身后偷偷的观察着把她吓了一跳的身影，也同时打消了继续追问的想法。从小就很懂事的她知道当大人岔开话题的时候，最好应该找机会绕个圈子重新问而不是狗皮膏药似的贴着撒娇，那样只会产生反效果。

扑在老叶身上的是一个身材有点微胖的中年男人，衣着看起来就像是个刚下班挤完地铁回到家的社畜，皱巴巴的白底灰条纹衬衫，扣子扯开了三颗，藏青色波点纹领带扯成一条担在脖子上，他完全没发现藏在叶长青身后的徐有安。正在满脸悲痛的跟老叶哭诉——真的是哭诉，眼泪从白白胖胖的脸上滚滚而下。

“老大，我今个太倒霉了，出门的时候我就回头跟素描交代了句，没看清门外情况，江小姐开车走神直接给我撞死了，等我再赶回来的时候，江小姐已经被摄了。”胖子语速极快的叙述着徐有安全都能听懂的话，但是内容让她越听越迷糊，只猜到这个江宅的小姐可能遇到了跟自己差不多的麻烦。

“我再来的时候跟那个镜子打了一架，那他妈也太厉害了，不是啊赭帮忙，我又要被它打死一次，但是还好把江小姐抢回来了，已经送回我那了，你快点想办法带她回来吧。这要出事了我就...我次奥徐小姐！”胖子蹦豆般涛涛不绝貌似已经说完了事情经过，眼神一撇看到了徐有安，见了鬼般跳起足有一米高。

徐有安又被他吓了一跳，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戏法叔叔的袖子朝胖子龇牙一笑。

“老大，你，你，徐小姐，这里可是...这，怎么能带徐小姐来这里...”胖子脸上的肥肉都在随着他的语无伦次纵情颤动。

“没事，我带着她。身体在哪里？”叶长青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睁开了从胖子叙述开始就闭上的双眼，淡淡盯住了胖子的眼睛。

他的眼神宁定悠远，仿佛有万斤之力，压住了胖子突突乱跳的神经，也压住了他脸上乱颤的肥肉。

“三楼卧室。”胖子好像冷静下来了，朝还在暗中观察的徐有安俯首以示歉意“现在怎么办？”

“你回去吧，你待在这江艳醒了怎么办，我这里处理好了去你那。”不顾胖子的欲言又止，叶长青说完便反手抓住了一直揪着自己袖子的一只小手，拉着徐有安走进了阴森森的院子里。

走进门缝的一霎那，铁门再次发出铁锈摩擦的声音缓缓闭合。徐有安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她看到胖子对着面前的空气做了个拧动把手推开门的动作，一步跨入门中，消失在了自己车旁的黑暗中。

哦，这就是‘出门’。那素描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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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在门外时，徐有安只觉得院子里包括这栋三层小别墅都是漆黑一片，一点灯光都没有，一切看起来都像剪影一样一片片堆叠在黑色的夜幕中。

但是一步跨进奇怪的铁门后，突然出现的灯火通明让徐有安眯起了眼睛，院子里所有的景观灯都亮着，整个庭院纤毫毕现，爬在围墙上蔷薇花藤蔓的叶片都清晰可见。院子里三层的小别墅也是里外通透的亮着暖黄色的灯光。

徐有安有点犹豫，毕竟所有人看到完全超出认知的新鲜玩意时，好奇心都是压制不住的，尤其是身边还有个肯定了解的人。但是她不确定现在是不是提问的好时候，毕竟刚刚那个胖子说话的感觉那可是十万火急。

仿佛感觉到了小姑娘的心思。叶长青拉着她沿着两旁种满各种花草的小路走向别墅时突然开口：“想问什么就问，多知道点对你有好处，不用顾忌。”

“为啥我们在外面看不到灯光？刚刚那个人是谁？干什么的？他突然消失是什么法术吗？江小姐咋了？是有个镜子成精了吗？”得到了许可，二十来岁的好奇再也压制不住。徐有安叽叽喳喳问了一大堆，语速跟刚刚胖子悲天怆地的叙述有的一拼。“对了，还有素描是什么啊？”

“这个宅子的门，是活的，是一棵成了精的铁树。”叶长青第一句话就让徐有安双眼放光，这可太刺激了，试问这普天之下，几个人见过妖精长啥样。

“这个宅子，是通往冥河的一个入口，刚死的亡魂，妖精鬼怪，或者想去地府幽冥的各色人物，都可以从这里去往忘川，简而言之，这里是个渡口。但是理论上，这个渡口应该已经废弃了。”上楼梯前，叶长青换了左手拉住了徐有安的右手：“从现在开始，必须拉着我的手，千万不要松。”

“所以那个铁门，你可以看作是门房保安。毕竟这个宅子越不引人注意越好，它有能力让这个宅子里的一切东外面看起来都不一样。那个胖子，是地府的钟馗之一，职责之一就是巡查这些阴阳交界的地方，跟你们的职责有点像”老叶说到这，咂了咂嘴，似乎想起了胖子今天好像有点玩忽职守。

徐有安听得津津有味，感觉再次回到小时候追着戏法叔叔听故事的岁月：“什么叫钟馗之一啊？难道钟馗还有好多个吗？”

“对”叶长青对她点点头，小丫头已经跟自己肩并肩在走了，星辰般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不光是钟馗，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判官，这些都已经是称谓了，也是官职。”

“那不对啊，他能做钟馗怎么会打不过一个镜子呢？还说被江小姐撞死了啥意思啊？神仙鬼怪也能被车撞死？”徐有安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

“你也是警察啊，什么人你都能制服吗？当了官也要自己锻炼身体啊。”叶长青笑眯眯的看了看小徐警官“还有，到了哪里，就要守哪里的规矩，他想来人间，就要守人间的规矩，带着肉身来，哪个肉做的被车撞能没事？”

“我是我们总队徒手对练第三名！”徐有安气鼓鼓的又撅起了嘴，想了想，举一反三道：“那假设我们要去忘川...是不是只有灵魂能去？就等于我们在人间就死了？”她突然全身一震“你刚刚问身体，是不是这个江小姐已经死了？身体在这，然后那个钟馗把她的灵魂抢回来了带去了那个，那个，地府？”

“我今天说了好几次了，你真的很聪明，让我惊讶。但是去冥界这一点上，你，我，还有很多人，都有区别。”老叶偏头看了她一眼，赞许的点点头：“先看看怎么把江艳救回来吧。”

“死了的人怎么救？”徐有安没有说出口，只是木然被老叶牵着转过了最后一个转角，走向了走廊尽头敞开的房间门，她突然又意识到这个房子里面好像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很多，这小楼外表看起来可不像能摆的下好几转可供几人并行的楼梯。

她突然对自己这趟出差，额，其实算是带薪假期充满了期待。

徐有安本来已经在心里认定了这个小楼肯定也是什么精怪变化的，所以内外大小不一样。但是站在房间门口后她突然发现可能是自己想错了，这个房间出乎意料的小，只有十来个平方，作为客房都有点嫌小了。但是这不合理，怎么可能把空间都用在楼梯和大厅上？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看过的小说，这种反常的设计，一般都不是给人住的。

房间里没开电灯，但是房间四个角和桌上点着很多蜡烛，一张小几上还有个三叉烛台。其他的蜡烛都在散发着温暖的黄色火光，但是烛台中间那根却是幽幽蓝色中透绿的诡异火焰，虽然微弱到被暖黄色的火光完全掩盖，但还是马上吸引了徐有安的目光。

借着火光，她看到小小的房间几乎被进门左手边一张古色古香的架子床占据了一大半空间，床架上的镂花和浮雕都非常精美，挂着玫红色和紫色两层帐帘，勾起帐帘的黄铜钩子在火光的映衬下反射出暗哑的黑色，看起来是有年头的老物件了。

徐有安看了一圈，惊讶的发现整个房间里居然没有任何现代物件，一张床，一张木桌，桌前一把木椅，桌子左侧一个颜色有点发黑的小几，摆着那个奇怪的烛台，桌上几根蜡烛，几本书，一个小小的竹编纸篓，除此之外，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