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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派出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过。
我和陈哥顶着大雨跑进大厅，跑过短短一小段路我们身上就哗啦啦淌水，在大厅留下两摊水渍。
我刚站定，还没来得及拧下衣摆上的水，一个眼熟的红色塑料凳的凳子腿直直朝我脸飞来。
我险险侧过身躲过，凳子腿掉到地上，一路从大厅滑到门外。
我目瞪口呆地看向陈哥，指了指扭打到一起的两个大男人。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男人跟见到仇人似的怒视对方，他们在一人被三个民警拉着的情况下还在借助各种道具延长手的长度，极力往对方头上招呼。
刘哥头疼地看着眼前的闹剧，他没上去掺和，抱着大厅里各种能搬得动的工具一股脑堆到服务台后面，几个塑料凳也被他码好收了进去，坏了的那个也不例外。
“小林！把凳子腿捡回来！”
刘哥见我们回来了，挥挥手支使我捡回差点飞到我脸上的凳子腿。
我捡回凳子腿交给他，跟着陈哥走进闹剧现场。
大厅里除了扭打在一起的男人外还有两个女人，从她们的站位很好看出谁是谁的妻子。
两个女人没有上前去帮着民警拉扯自己的丈夫，也没有互相扯头花。
蓬头垢面的女人站在胡子拉碴的男人身后几步，脸上挂着痴傻的笑，衣服肮脏但还算整齐合身，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满是抓痕和淤青。
想来她看着眼前的这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动作上还想上前，被一名女警死死拽着胳膊，换来她委屈的一声痛呼。
女警一下子松开手想要安抚她坐下，但四处看看，那些凳子全被刘哥码起来收到了服务台后面，只好再度拉住她不让她上前。
另一边的女人穿着鲜艳的橙色裙子，化了浓妆，脚跟踢着地面，手里牵着一个胖胖的男孩。
那男孩目测得有十一二岁，手里拿着翻盖手机，拇指在按键上按的飞快。
她没有去看丈夫那边，只是温柔又宠溺地看着儿子。
她的丈夫看着怯懦，瘦瘦高高，但打起来下手却一直往人家头上招呼，她不担心也不关心，站在那里看她儿子玩手机，时不时发出夸赞。
陈哥拍了拍我的背，示意我上前给他搭把手。
陈哥挤进人群，二话不说掏出手铐给瘦高男人拷上了，嘴上大声喊着“在派出所斗殴，甚至袭警，再不停下就采取强制措施！“
一二三还没数完，两个男人就被我们按倒在地。
其他民警松了一口气，他们也不是没想过把两人铐起来，但事实上却并没有人那样去做。
看见丈夫被按倒在地，这下穿着裙子的女人急了，她没有松开牵着她儿子的手，指着按着她丈夫的陈哥破口大骂，想上前推开陈哥，好在被站着的民警拦了下来。
另一边我按着胡子男，胡子男被按到地上了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他的妻子拍着手嘻嘻哈哈，胡子男转而开始骂起她来，她跑到了我身后站着。
陈哥按住人后大家一拥而上去给他帮忙，这边按住胡子男的只剩我一人。
好在我个子高，力气大，剩我一人也够用。
没想到被那女人带来的男孩松开他妈妈的手走了过来，他没有去看他的父母，脸上带着有趣的笑容，拿着手机对着狼狈的胡子男。
嘈杂的环境下，
“——咔擦“
整个环境都出现了一秒的凝滞。
随之响起来的是男孩嘹亮的哭声，场面再次乱起来。
被我按着的胡子男在男孩蹲下来拍照的下一秒顶着我的压力抬起脑袋给男孩垂下来的左手狠狠来了一口，男孩的手瞬间鲜血如柱。
他大哭起来，手机被他一气之下砸向胡子男的脑袋，我伸手护了胡子男的脑袋，手背立刻被手机打的一片通红。
小小一块手机，砸人的时候和板砖都没两样。
我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把胡子男从地上带起来。
因为男孩的母亲、穿裙子的女人，带着比刚刚骂人还凶恶一百倍的表情冲了过来，活像要生撕了胡子男。
我赶紧押着胡子男去调解室，把他一只手拷在桌子上，一个前辈被陈哥叫来看着他。
前辈的一只手拉着那个痴傻的女人，把她安顿到胡子男身边，女人瞬间瑟缩下来低着头开始如小孩一般哭泣，前辈头疼地把女人带到另一边，自己坐到了两人中间。
我走出去，被女人和男孩的哭嚎震了下耳朵，脚步瞬间不想踏入大厅。
但是那是不行的。
女人半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儿子，橙色的裙摆铺在地上，沾上了大厅里人的脚步留下的泥水，瞬间变得暗沉肮脏。
她干嚎着，挤出两滴眼泪，眉头皱起的样子和张玲玲十分相似。
“民警欺负老百姓啦！我可怜的儿子，手被一个酒疯子咬断了！民警还把那个疯子藏起来！”
男孩的手还在流血，刚刚拉着痴傻女人的女民警想要上前拉他去上点药，被女人瞪得停在原地。
“你们还想对我儿子干什么！”女人凶狠地拽着儿子大喊，“我儿子什么也没干就被咬成这样，你们不光把我老公给绑了，还任由那个疯子欺负我儿子！”
“我们家造了什么孽啊！都来欺负我们！”
女人哭嚎着拍打地面，她的儿子吃痛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她的手，发现挣脱不开后开始踹着女人的腿。
女人像是感觉不到疼，抓着她儿子的手不肯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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