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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穿着两套秋衣，房间内刺骨的寒冷还是让江有礼打了个寒颤。
习惯性的摸索了下床边，没摸到手机，却在压在身上的两床被子上面摸到了外套还有毛衣。
拿起来闻了闻，还好，酸馊味不是衣服上的。
借着月光又找到了掉在地上的又冷又硬的裤子还有床边的鞋子，穿好后来到门边摸索着找到了开关。
啪的一声轻响，吊着的日光灯管亮起白光驱散了黑暗。
将铁皮屋顶上的锈迹和日光灯管旁边的蜘蛛网都照的一清二楚。
江有礼恍惚的打量起四周。
房间有十几平，靠左墙一侧放了两张上下层的铁架床，右侧铁皮墙上挂满了素描色彩习作。
里面那张铁架床就铺了木板，上面放了几个塑料桶和盆，另外还有两个旧拉杆箱。
靠窗的这张铁架床上铺只铺了木板，摆了牙膏洗发水等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床位还挂了几个衣架，晾了几件冻得梆硬的衣物。
这场景，既陌生又熟悉。
高三时来四九城参加美术艺考培训时的那个铁皮宿舍。
江有礼失去意识前脑海中还出现过这一部分的回忆。
陌生是因为已经15年过去了，很久远。
熟悉是因为这部分记忆实在太过深刻，可以说是江有礼人生30多年里最苦的一段日子。
江有礼虽然家里穷，志气却不小，又仗着有点天赋，非靠报考华大美术学院这所全国最好的设计类院校。
华美不以各省联考的成绩为参考，想考取华美只能去参加华美本校所设置的校考。
针对这一点，华美所在四九城的画室就会请华美在读大学生来当助教，并且针对报考华美做了不少特定的课程。
高二的那个暑假江有礼跟父母说了自己想报考华美的决心，并且跟父母说要去四九城参加培训。
父母满脸愁容，江有礼问了才知道，家里现在连送江有礼去省城沙城参加艺考培训的钱都凑不出，又哪来更多的钱送去四九城。
而且当时家里已经欠了不少外债，能借的亲友早已借了个遍，亲朋好友也都是农村人，大家本身就不宽裕，父母实在不知道怎么再次开口借钱送儿子去四九城。
后来这事被江有礼当过乡村小学老师的爷爷江志国知道了，他把自己的子孙都叫回祖宅吃了顿饭，饭桌上拍着桌子说：“只要孩子们花钱是为了读书，就是倾家荡产都要供！我们江家几辈子农民，总要供个真正的读书人出来！”
没几天母亲黄萍就拿到了亲戚们七拼八凑凑出来的两万多块钱。
10块20块50块100块，各种面额都有，厚厚的一沓。
父亲江援山看着那些钱一言不发。
母亲语重心长地跟江有礼说：“礼崽，你也长大了，爸妈没本事，帮不到你什么，也不懂你说的那些艺考什么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钱不够，妈找你外公外婆还有你那些舅舅们再凑......”
江有礼当时既感动又感觉斗志昂扬热血沸腾。
等江有礼一打听去四九城的花费问题，傻眼了。
四九城作为国家中心，消费高，那些培训机构光培训费加住的费用，基本都要2万多，好一点的知名画室甚至要3万到5万，还不包括吃饭的费用，更不包括画画本身所需要的耗材的费用。
亲戚们凑得这2万多只够交个学费和住宿费。
其他费用怎么办？
跑网上到处发帖到处问，一个多星期一无所获。
已经高三，时间紧迫，学校画室里的其他学生早已跟着画室阳老师去了沙城参加培训。
江有礼只能一咬牙独自一人拖着两个邻居那里买的二手拉杆箱来到四九城开始了北漂生涯。
而在此之前，江有礼没有出过县，没有坐过火车，甚至没有住过宾馆....
对江有礼来说，去四九城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是第一次。
饿了啃馒头，渴了就用水壶去周边饭店里接免费的热水，晚上不想花钱住宾馆就去地下走廊对付一晚，每天就在四九城央院附近画室集中的地方到处问。
一天比一天着急，一天比一天崩溃。
皇天不负有心人，来到四九城的第五天，江有礼碰到了在附近招生的可哥，一问价格，直接让有点崩溃的江有礼欣喜若狂，毫不犹豫地跟着可哥来到了位于六环以外位于农村的这间可哥画室。
说是画室，跟工地差不多，全是铁皮房子，唯一一间砖瓦房成了画室负责人兼主教可哥的办公区和卧室。
画室最大的特点就是便宜，包吃包住直到考完离开画室一口价10800元。
而且画室开办者可哥还是中院雕塑系的学生，另外一个助教是华美设计系的学生，无论如何，他们的学历摆在那。
就是吃住差了点。
燕城冬天很冷，画室的铁皮房子没有暖气完全不抗冻，关键还漏风，只要外面风一刮， ｃ风从那些空隙钻进屋里，发出的声音就像恐怖片里的鬼叫声。
原本这些铁皮房子基本都住了4个人，那样会更热闹也更温暖一点。
江有礼运气不好，其他三个舍友都吃不了苦去了别的画室，只留下江有礼一个人在这个铁皮房子里独自对抗夜晚的寒冷。
为了抗冻，从12月开始，江有礼只能晚上睡觉穿两三套秋衣和两三双袜子，然后再盖上两床被子，幸好几个舍友离开的时候还给江有礼留下了两床被子，一床垫身下一床盖自己被子上面。
至于吃的方面，早上雷打不动的馒头和粥配咸菜，中午和晚上基本是白菜炖粉条或者萝卜炖土豆，反正各种便宜蔬菜乱炖，隔三岔五里面再放点肥猪肉，也算有点油水。
不过有个好处，量大管饱。
想吃多少拿多少，关键是别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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