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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夏日的下午,我去黄金健身房找横田烟绪。

在中学毕业之后百无聊赖的暑假,我除去以外的心思大多都花在了垒球上。在这世纪正中,绝望事件之后重建的RB,垒球是一类代替棒球兴起的娱乐运动。继侑把它称作“对外来文化的顺从”,但对于我来说,任何运动,除去其单纯的娱乐性质以外,并没有任何其他效用,我也并不像他一样,迷醉于政治与其天花乱坠的词汇。我的志愿很单纯,就是沉静地过完这一生。我指望自己比他人些许聪明一些,相对于其他普罗们拥有一副强壮的胴体,能够平凡,不被潜藏在命运之下的湍流突袭地迎接晚年。

要是除此之外再要求什么,那就太过僭越了。我的名字已经决定了我人生的位置,好像是一种提醒。在如今的RB,每个人都要或多或少接受这样的提醒。我的意思是:努力能达到的事物是有极限的。对于我而言,甚至一个人努力与否,应当都被算作被他们与生俱来的姓名所决定的性格,这一组性格决定了他们之后的命运。这样的命运,夹杂在普罗之间错综复杂的网络里,同样也是无法更替的。

所以,只要一个RB人的双眼足够澄明,他就可以窥探自己人生的全貌——本该是这样的。因为我不认为在这里,有什么真正值得被改变的事物曾被人尝试过改变,那么,我们这些继承了国家恶习的人性也是一样的。

但只是或许。我在思考,有可能我们并不用承受文化强加给我们的罪孽呢?倘若我们的文化真的是一个命定的系统,但是这个系统本身受到了外力的摧残,成为了不可预知的事物呢?譬如说,倘若,我们的系统从机械变成了动物。而且如果,这样的从机械向动物转变的变化,我有对应的证据,又该怎么说呢。

绝望事件之前的RB,哪怕在百分之八十的本州城市都曾被摧毁过的当今,仍旧历历在目。历历在目的旧时代投影自未曾做过斗争的人们,像天照大神一样,藏匿于防空洞深处的深处,或混杂在暴乱的人群中央,除去那些想要将他们尸体一样仅属于旧日的精神根据本能延续下来以外毫无追求的老人,他们至今还是构成当前RB世界的主体,是承载绝对命运的涡轮。

但是倘若有超越这些老人的存在,或者说,超越这些老人所能够决定的事情,这个系统理所应当就被打破。这种超越的存在,并非所谓“希望”,同样,也并非所谓“绝望”,乃至于“未来”。只要还是这系统中能够被理解的事物,都没有超脱其存在的能力。但凡其能够被命名,定义无法凌驾于旧时代的意识之上,他们就依旧会被束缚,和其他社会的零件一样,在幽暗与沉寂中湮灭。

很多时候,我习惯于想些这么多事情,但其实我不会记下来太多。当我又被堀川今出川的十字路口绊住时,交通信号灯的闪光就能逼迫我将这一切全都忘了。我的意识会游移到信号灯的变动上面,穿过十字路的车流上面,行人与机动车掠过荒寂的柏油路时掀起的热风上面,十字路斜对面灿金色的“GOLD’S GYM”的招牌上面……好像被一根竹篙戳回了现实,但是我夹克衫内袋里的那个东西,和在体育馆内我相约会面的那个人物,都在冷静地将我从现实中二度剥离。

横田烟绪正坐在大厅前方矮小的两排合座的沙发上,她是我认识的人中最特别的一个。她和我一样,热衷于穿夹克衫,只是我更热衷于帆布与皮革,她更青睐那些较为松软的材质,但是,她的其他服饰——总是由这类较为坚韧的材质构成的。譬如,这条才不到脚踝的帆布长裤。

当我进门时,她在翻看茶几下方抽出来的一本时尚杂志。见到我坐在她对面时,她才收起杂志,和我打了个招呼。她叫我“更木”,理所应当的,这是我的姓。我的名字叫多多良,但也鲜少有人可以这么称呼。相对地,我也叫她“横田”,同样没有称呼她为“烟绪”或者是“横田烟绪”的理由。

横田——一言以蔽之,是应届的“超高校级的营养师”,在这座京都有名的健身房实习。与其说是实习,不如说完全更像是工作,只是根据如今的法律仍旧无法拿到全额薪水。也幸于如此,横田可以花费更多时间在自己的课题上专研,而不用受缚于旧世界而来的腐朽客人们,这是一个能够成功的人所需要具备的最低限度的幸运特质。

我和横田属于同一届学生,这并不是我在最初认识她时就知道的。她的面貌让人难以分辨出准确的年龄。她生了一只俊俏韧拔的鹰钩鼻,好像一对翅膀一样在鼻梁两侧展开的大眼,还有更为标志性的,微微前倾的苹果下巴。但最为标志性的,还数她倘若护额一般前凸的眉骨。与其说她身上难以发现任何能够断定年龄的特徽,不如说,她这一幅仿佛骨骼包裹似的刚性面孔简直将她从任何年龄、性别、乃至人类当中彻底区分。这样的面孔让她得以给予每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与众不同的印象。那是一种刚毅而又精致的美丽。好像一朵骨玫瑰。

我有把她叫来健身房里面。她和我最早就是在这座健身房相识的。我与她,在课业之余都热衷于锻炼。虽然是为了截然不同的理由,但总而言之算是熟识。因而,当她受邀成为“超高校级的营养师”的时候,我也几乎在第一时间知道。“超高校级”,在“绝望事件”之前的RB就已经存在。不如说“绝望事件”的解决,就本国的情况而言,也极大程度上基于旧世界“超高校级”们的活跃。以如今的标准,“超高校级”特指希望之峰学园(前身为私立希望之峰学园)在京都校区(也就是高等校区)每一年招收的三十二名应届高校生。所有被招收至京都校区的高校应届生都必须在特定领域有接近业界一流的成就,这被称作他们的“才能”。横田作为营养师的才能,我也实在难以以显著的标准描绘。但是我想,当希望之峰的猎头看到她骨玫瑰一般的面孔,和虽然矮小但却称得上壮实的身材,一定会有一探究竟的想法的。

“横田。”

我把她在走廊上叫停下来,从夹克衫的内袋中抽出那样东西。一封来自希望之峰的信件,只有信纸还隐隐可辨,印有希望之峰校徽的蜡封早在昨天就已经被我去掉了。她有些惊讶,但仍旧一言不发,好像在等我翻开信封内的信纸一样。但是我把信封取出来之后,好像就着了魔似的捏着它的一角。就像是倘若我真的将信纸揭开的话,就会发生什么无可预料的后果,我难以承受。只是夹着一张折叠四份信纸的薄薄信封而已,我拎着它,就像拎着一张空气。但就在我准备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应对时,我空白的大脑已经将我的喉舌送作先驱:

“我是超高校级的幸运。”

“我是超高校级的幸运。”或者说,“我是应届超高校级的幸运。”更准确地说,“我受邀成为应届超高校级的幸运。”具体我是如何表白的,我难以确定。唯能够确定的一点是,我确确实实把“幸运”两个字说出来了。至于具体我有没有声明我还尚且仅是受邀,有没有声明那个“幸运”指的是超高校级的“才能”,都有猜忌的空间。譬如,横田烟绪骨一样的脸上,丝毫没有泛起涟漪。仅仅只是维持在之前的讶异,其情绪到达顶峰的后一瞬,讶异的衰退上。好像我什么都没说。

“挺好的啊。”横田痛快地回复了一句,然后说,“这样我也有认识的人一起去学校了。那一张就是录取信吗?”

我把西封交给她,她接过得很快。然后很快地又还了回来,像是感官错觉。她问我今天也有锻炼的安排吧。我肯定,跟着她往健身器材去,选了一台高拉力训练器,以正手宽握的姿势攀上去。横田没有跟着我,被健身房的经理西宫叫走了。

横田在先前检查的是信纸上的公章。如果在昨天,理事会没有专门让负责招生的部门主管特地来我家一趟,仅凭一封信和一块难以分辨真伪的章印,恐怕我自己都无法被说服。横田没有在意自己是否被说服。就好像她不在意季节一样。

做完负重弓步,我又有些不安。于是又拿起卧推凳上晾着的夹克,从内袋里抽出一张信纸。好像在我急匆匆放回来时,它变得有些皱。上面俨然印着:

更木多多良先生

敬启

青叶之时,

经东京希望之峰学园理事会随机抽选评定,您具有「幸运」的才能。因此,本人鱼住敬文代表东京希望之峰学园理事会,邀请您作为 110届「超高校级的幸运」入学希望之峰学园京都高等校区。

百忙之余,亦珍重健康。

此致

东京希望之峰学园理事会鱼住敬文

我记得我把信纸仔细收回了西封,贴回夹克衫的内袋里。今日已经是接近开学的八月十二日。横田之后回来找我,问我十四日有没有一起去一趟京都校区的打算。我没有理由拒绝。

八月十四日,我和横田在乌丸今出川汇合。

横田在任何位置都恍若钻石一般显眼。我之前提到过的,她有近乎流于表面的特别,就像是其睿智的结晶。尽管这种睿智的结晶或许以成人的眼光来看还并不完全,因为其密度尚且受到年龄的限制,比起坚实的晶块还相去甚远,但也足以让所有与她同龄的普罗黯然失色。

或许我曾提及过,横田与我都热衷于夹克衫。她今天也穿着一件浅褐色的尼龙无袖夹克,大驳领的款式,我则没有,穿了一条稍微宽大的鲜红格子衬衫。夹克衫于横田身上是一种对她湮没女性特征的胸肌的凸显,内衬的一条青色短袖衬衫溢出夹克衫外,是对她上半身姿态的总结。她一个人站在下今出川站的直梯口前,我和她打了个招呼,一起进站。

早在七月,横田就已经收到了来自希望峰的录取通知。按照常理而言,所有新一届希望之峰的学生都应该是在每一年的七月份决定的。横田理所因当认为我隐瞒了她接近一个半月的时间,而事实上我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这份录取通知,乃至于在前些天上访的“部门主管”都是一种新颖的恶作剧。我认为,总是会有人想要这么做的。

不过,如果要是恶作剧的话,这份仿照的技术也太过真实了吧?倘若只有盾状的,一面为翅膀,一面为钢笔的校徽公章是伪造或者盗出的话,那还能够解释。但是那名主管,宫内理幸,倘若他在希望之峰官方网址的成员身份也是伪造的话,那也太匪夷所思了。如果真的要认为这种迟到是一种恶作剧,而所谓的“主管”是我不曾了解的魔术技术所制造的幻觉,愿意认为这个国家有拥有如此过分财富的闲人愿意将如此之大的恶意大费周章地投射在一名普通人身上,我只能认栽。但在认栽之前,我至少要全力抵抗这类潜藏的恶意,将它当作我真正如祝福一般的幸运看待,在那个时候,恶意才会看起来可憎。如果我只是一味地怀疑他是一种恶意,为了规避恶意而对恶意本身抱有嫌恶的目光,那恶意反而看起来倒被我接纳了。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因此,我并没有怀疑我如今幸运身份的打算。横田看起来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才这么做的。我认为她有坚不可摧的精神,那种精神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恶意的推论所打倒的。但与其说她不愿意怀疑,或许说她没有必要怀疑更为恰当。我究竟是不是幸运,对于她而言是无所谓的。因此,她也没有将恶意透过怀疑折射到我身上的必要。

只有在接触到这类冷漠的美德的时候,我才能被天才所触动。这种触动本性而言无疑是嫉妒。但是这种嫉妒,在我受到同等善意的情况下也应该要被化解了,因此剩下的只有触动。触动本身是一种中性的词汇,像是尚未产生性征的胚胎,在即将完成分化前停留在了纯洁的前一瞬。好像一种凝结的感动。

京都的地铁已经面向市民免费了。但是诚然,我们还需要凭借居民身份领取纸质车票。地铁卡这种方便的事物,听说因为人力资源问题早早被取缔了。如今的世界,所有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全球化生产的,受灾最严重的RB早没有那么多人生产地铁卡了。但在生活的其他方面,据说大家倒都变得奢侈。至少鲤鱼旗我们偶尔是能够在商场免费拿的。

中午的今出川站没有多少人,因此取票机前近乎没有队伍。过了检票闸口,很快就能走到月台。我们坐到国际会馆站的前一站修学院,也就是京都地铁乌丸线和电铁睿山线的交汇处。先前的乌丸线是不到修学院的,在京都校区设立之后,乌丸线做了延长。在松崎站后向东,穿过高野川,接上原先仅通过睿山线的修学院站。京都校区修筑在睿山电铁的下方,以白川通为界分为东、西两个校区,近乎占据了整座修学院,是整个京都最为巨大的学园,比起扩建过的京都艺术大都要大上整整两倍。修学院站北方的马路叫北山通,出站东行,到白川通与北川通的交界处,此处便是京都校区的主校区:东部校区大门的所处。

整座东部校区被一圈近两米高的白砖围墙圈起来,正门是一块带岗亭的缺口。岗亭很长,掩映在砖墙后方。没有往街道方向开的玻璃窗,唯一的一面朝向正门。这块缺口没有设置栏杆或者路障,倘若无人在岗,随意出入是很自然的,然而在整个京都,乃至整个RB,都绝对无人会这么做。岗亭里面除了两名精壮的保安,在角落还睡着一位黑制服的学生。因为还在入学前,我们并未获得正式的学生证明,因此保安需要核验我们二人的身份,这需要我们提供居民身份证明(任意证件)和右手食指的指纹。诚然,倘若我们都确实收到了希望之峰学园的入学邀请,那么这一个环节我们显然是没有必要紧张的。横田背对着我先验证指纹。她看上去相当从容,但为什么我的心却砰砰直跳呢?

横田穿着浅棕色夹克的身影好像一座大钟,忽然又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门。这座门,显然,就是分隔我与在这其后的事物的。而对于这个在这其后的事物,将我拒之其外的横田显然能看到,但被隔离于外侧的我毫无头绪。这样的门,我也曾经在继侑身上看到过。而继侑身上的门只存在于他的眼睛里,离我要遥远得多。我曾认为我无法,也无需越过这样的门,但现在它却触手可及。但是当它触手可及的时刻,我却不住退却,因为我何尝不知道:我并不是什么渴望窥探门后隐秘的门外人,而是立于这道门扉之前的另一扇顽固的门啊!

我的指纹检测毫无意外地通过了,幸运的话,一般还会要求做一次声纹的流程。我难以理解这一额外流程背后的含义。我在麦克风前轻轻啊了一声,像极了进食的姿式。

之后,我们被超高校级的向导清水良悟带着游览了整个东部校区。东部校区非常之大,其游览的流程,我在此处无法一一叙述。映入眼帘的新奇事物能以秒来计算,或许是我对于其过于期待了吧,要是全部一一写下来,今后的故事我想也没有什么必须讲述的了。或许也正是这样想,在回到家的那一刻,我近乎把我所见到的一切全都忘记了。我所看见的,准备作为武器与现实针锋相对的一切,好像演讲前的吸气声一样,复归寂静了。这种寂静变成了一类向着未知的现实前进的动力,就像曾经背诵演讲稿的人如今站在讲台前记忆却变得模棱两可了一样,眼前只剩下炽白色的灯光和掩映在阴影之中黑魆魆的观众了,他不能停止演讲,但是他的演讲肯定不能按照计划进行了,这种演讲,从准备完全、精心构筑的演出变成了勇气的颂歌。演讲家在此时此刻已经毫无退路了,倘若退却,他就再也无法作为演讲家站在台上了。这类过去曾经清晰,而如今昏沉的记忆,会像虫洞一样,把人的命运吸向难以预知的高空。但是,接下来的演讲应该从哪里开始呢?应该从吐出来的第一口气开始。温煦,凝实,与舞台灯光交相辉映的第一口气,会把演讲家推向演讲的场所,把他的大脑从后台彻底推向前台。这是他跌跌撞撞,为自己过去的人生追悔莫及的开始。就像一只咬住自己尾巴不放的蜥蜴一样。

在那之后,我和横田还是经常见面,但也只是普通寻常的见面而已,在寻常的场所,寻常的时间,和寻常的人物。寻常就和雪白的制式日式信封是一样的,只要是它装着的就都只是信件了,倘若想让这封信有什么额外的含义,为何不去购买一些更加华丽的信封呢?倘若只是三角开口的西封也都比普通的日式信封要特殊一等吧。倘若是更为重要的信息,鎏金底纹的烫红色信封不更能凸显其尊贵吗。场合的一致性决定了寻常的最基本性质:它是最没有营养的生命填充物。你不能指望砖头表现出和电器一样卓越方便的性能,即便砖头变成了更加结实的砖头,那也是没有区别的。因此,我的日常死了,死于我对寻常的不寻常渴望。我渴望希望之峰学园学生的身份能够给我的生活带来新鲜未来,但寻常的场合只向我投射历历在目的过去。

我为何惦记着变化呢?可能是因为横田太过于不变了。理所应当投射在她身上的时间好像都被反射开来了一样,她身上满是对变化的麻木,只剩下生机盎然的成长。在访校的一周后,她的卧推负重已经从100千克加到110千克了。即便是我就此向她祝贺,也只能感觉到时间被排除开来的烦闷。就算是整个世界仅剩下八月十九号当天,她也能够将负重从100千克增加到110千克,从110千克增加到120千克,就像是宇宙膨胀一样。横田永恒不变地进化,但是我身上的进化只能祈求于他人,与宇宙膨胀无关,我的命运凭依在能够扰动四季变化的滚动的时间上。

或许我的曾经也和横田一样,是具备自我膨胀的能力的。这种自我膨胀的能力,如今已经完全消失了。是我去让它消失的。我的心中有一种妄念逐步被催生,这种妄念在引导我逃脱诅咒的束缚。姓名的诅咒的束缚。姓名的诅咒,要是具体点说的话,便是RB本身。任何出生在RB的人都幸运地在出生之时就获得了自己既定的位置,他们的性格,武器,资源,都早在最出生开始就确定了。这种麻木的确定就像是镌刻在碣石上的,任凭风吹日晒都不会变化的生动。生动便是与四季变化和宇宙膨胀同时等同的,自然而恒定的成长。

成长体现在普罗大众身上,不外乎阳光投射在绿色植物的叶片中。我需要阐明的是,我对这种成长深恶痛绝,因为即便它表面上看似是成长,但是事实上却是与变化无缘的碑文。是一个人在一辈子中并不一定会变化的提示姓氏的门牌。倘若是结婚或者入赘,事实上是去做劣一等的人了,也只是从一个囚笼跑到另一个囚笼中。RB的每家每户都有门牌,它不外乎死后僵硬一般被钉在墙上,提示一个人的生命在被埋葬前和被埋葬后都是没有区别的。整个RB,总是还是会有这个名牌的。因此姓名之于RB人无非是莫大的悲哀。但在任何的悲哀当中总有喜悦存在,在RB,喜悦则是过程。在固定的姓名中用过程完成自我,是整个RB最为诚挚的喜悦。所谓弓道、茶道、花道、禅宗,或者平凡一些,中学生在学校内需要完成的对未来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的社团活动,都属于这种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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