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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自己手里的书稿,袁连强的心理是矛盾的。有时他希望书稿尽快出手,因为他在拿第二部周记集和第一部比,他总希望第二部比第一部有所进步。所以当他那次投的第三家编辑回绝了他的稿子之后,他有点着急。所以才找论坛群管理卖稿子。论坛群管理也没有很快回复他,所以他前去催促了一次,他并没有直接问什么,而是说,管理,在线吗?

没想到,管理直到四天以后的傍晚才给他回复了一个在字。

而此时袁连强的心理又变了,他想,可能自己的第二部周记集不能像第一部那么快出手了。不过自己并不是没有别的路,自己也可以把稿子再压得时间长一点,直到找到出价比第一部稿子高很多的编辑再出手。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是,如果现在就把第二部周记集出手了,那么他势必要结束现在正在写的第三部周记集,而他不知道自己在结束第三部周记集之后,接下来该写什么?!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因为写作现在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生活中的必修课程,不可能不写,而万一不知道自己该写什么,那将是一个难受的局面。

所以当论坛管理回复他一个在字之后,他并没有去追问什么,而仅仅是给对方回复了一个握手的表情。而对方,也没有再说什么。

何病人后来被微博群群主踢出群了。袁连强是问了管理才知道,袁连强对何病人一点同情都没有,因为他很清楚,像何病人这样的,除非终身住在精神病院没有别的出路,否则肯定会肇事肇祸。

可是袁连强这次的判断还是出了一点差错,他以为何病人离开群之后,很快就会去住院,可是那个女患者妈妈却告诉袁连强,何病人并没有住院,前一段时间还在另外一个群自言自语地说话。

袁连强对患者妈妈说,只要不看见何病人我就满意。患者妈妈有点愠怒地反问,为什么?袁连强说,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曾经,我也想收何病人当自己的一个徒弟,可是他自己愚顽不化啊。你别想得太简单了,病人也不全是好人。患者妈妈不再说什么了。

微博群遇到一点状况,之前说过群主曾换成有政府背景的人,可是那人干了没几天,老群主就被几个管理又忽悠回来了,继续自己的群主角色。

再后来,曾经被老群主踢出的几个群友,因为内心不满,商量着要到老群主现实中的单位去告发他利用群谋私利,老群主害怕了,再次把群让给了有政府背景的人。

这次和上次一样,政府背景的人当了一天群主,老群主又回来了。这次老群主宣布,群要开始柔性管理,除非发不堪入目的图片基本不再踢人,只采取禁言的办法。

经过几次这么折腾,群的热度就下来了,而且大家也都看清了老群主的用心,就是老群主没有群活不了,虽然他在这里基本什么也没有得到,可是他已经当群主上瘾了。

袁连强也多了一个心眼,他现在没有患者私聊也活不下去,所以他偷偷加了好几个患者组建的群,发现其中的个别群,热度正在逐渐上升,所以,袁连强开始在自己的电脑桌面上,同时开着老微博群,再开一个最热的新群,同时观察跟踪。

有一天,袁连强发现一个新群居然达到了一千多人的规模,所以他就观察了那群一会儿。群里正在讨论用什么群名。当时的群名是精神病人欢乐多,大家都觉得欠妥,因为有些上班开着电脑的患者会被自己的同事追问是否有精神病。

这时有人建议,群名改成醉后的归宿。有人同意,有人反对。

这时,袁连强点开这个新群的群主的私聊,说,我想推荐一个群名。群主说,你说吧。袁连强说,叫情商训练营。群主说,这。袁连强没有再理会那个群主。过了一会儿,他想到别的话要对新群群主说,就再去点她的私聊,却意外地发现,新群的私聊被群主全部关闭了。

还有一个新的群,叫微博健身群。里面聚集了不少收入较高注意健身的患者。有一天,袁连强看到微博健身群有一个患者在诉说自己的论文被退稿,她很担心自己被单位辞退,满腹的纠结。

于是袁连强点开那人的私聊说,你的烦恼可以对我说吗?

结果那个患者并没有回复他,而是把他对她的问候发到了群里公开。并且问其他群友,这个人是谁?

袁连强并没有去群里解释,很快就看到,另外两个群友,都站出来介绍袁连强的情况。

于是,过了一会儿,才看到那个被退稿的患者找袁连强倾诉。袁连强鼓励她说,其实对于患者来说,被单位辞退是虽败犹荣,而自己去辞职就是认怂,而且辞退和辞职相比,经济上也差很多,所以他鼓励患者,一定要坚持。最差也要得到一个病退的结果。

现在在袁家,袁姐姐和袁连强之间,还是存在着一些矛盾。在袁连强的心里,他把袁姐姐当作自己的一个下属,他们在一起的目的,就是为了照顾生病的父母。可是袁姐姐是不甘心在袁连强之下的,所以两人之间难免有龃龉。

有一天,早饭时间,袁爸爸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袁妈妈来,问袁妈妈吃的什么,谁给喂的?袁连强听了冯师傅的说明跟着说,我姐姐给喂过了。然后又说,不会饿着我妈的,真没吃的话,我会给她喂的。

然后就见袁姐姐从卫生间里满脸带水地冲了出来问袁连强,你怎么不说我已经给妈妈喂过了呢?眼看两人要吵架,冯师傅赶快说,袁连强说了,说你给喂过了。袁连强看到袁姐姐的样子,有点想发作,但是又想到,她既然是欺负我老实,我还是漠视自己的老实的这个缺陷吧。这样,这天的矛盾就糊弄过去了。

可是,第二天。中午,袁连强自己吃完饭后,看到冯师傅正在凉着给袁爸爸吃的糊糊,于是走过去,端起碗来,过来给袁爸爸喂。

这时袁姐姐先发制人地说,你明明看着那么热得冒气!还急着喂什么喂!

袁连强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说,你狂什么狂,不能好好说吗?我给爸爸喂饭是为了害他吗?并且扬言要打袁姐姐。好在有冯师傅拉着,袁连强骂了一会儿,解气了,才摔门出去了。

袁连强骂袁姐姐是失败者,然后出门坐在车上,还想着刚才骂出的话。至于车上有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他一概没有印象。坐车到终点,再原路返回来。袁连强又在想,袁姐姐会不会找警察在家里守着自己。于是试探地给冯师傅的手机上打视频电话,无奈冯师傅都不接。

袁连强硬着头皮回家,发现家里一如往常,也就不想再计较什么了。

其实后来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回来以后,袁连强还是感觉到家里的气氛有点紧张,外甥女婿不太爱搭理他。他想到,自己现在虽然比较顺利,可是最初来沿海时,都是靠着姐姐一家,他不愿意被别人说成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所以他决定,尽量和姐姐一家处好。

几乎每天的中午,袁连强都会坐公交出门,在车上,可以看形形色色的人,听到各种议论,比一直呆在家里能更深入地了解社会。

有一天,他坐公交出门的时候,旁边座位上坐上了一个农民大哥。农民大哥的身体直想往他身上靠,弄得他很不自在。可是在刹那间,他想到一个问题,这位大哥,会不会是自己已经多年没有联系的农村表哥呢?

以他目前的情况,出现一个亲戚到公交车上来认亲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他每天按时坐公交,以他的知名度,很可能这个事态已经被传播得很远了。如果他的父亲愿意他认亲,那么乡下的亲戚就有可能直接去家里找他了。可是父亲不愿意他认亲,因为他自己没有多少钱,而且父母现在都病在床上,所以说,亲戚去他常坐的公交车上认他是有可能的。

可是这种事态只能心照不宣,他觉得即便亲戚认出他,也不会主动搭讪他,而只有他主动认出人家,才会出现互相确认的局面。想到这些,他就不再觉得农民大哥很鲁莽了。而是仔细地看了农民大哥几眼,在基本确定不是自己的表哥后,才不再关注对方。

可是公交认亲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很亢奋了。再也不愿意寂寞地呆在家里了。他觉得,既然自己已经把每天乘公交做成了一个日常项目,那和自己同行的人,除了因听到大众口口相传而前来认亲的亲戚,可能还会有前来找流量的其他人。比如记者、自媒体、作家等等。所以他虽然清楚这将是很多次心照不宣的小旅行,但是他在公交车上的时光还是过得津津有味。

有一天,坐公交回来的时候,距离他很近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艳丽的女人。说她艳丽,并不是因为她的长相,因为大家都因为特殊事件带着口罩。当然从她的打扮上,也可以推断她很艳丽。他每天坐到终点站再打一次车才能到家,所以几乎每次最后这一站,都是他一个人坐在车上,而这一次,这个距离他很近的女人一直陪他坐到终点,而且一直在和坐在他身后的一个女孩在说话,从她们的谈话可以听出来她们并不是本地人,而终点站也没有什么旅游项目。所以袁连强基本认定那女人是为着很他相识而来的。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主动和她说话,因为他想到,万一是别人用美色来吸引他以便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怎么办?他承受不起,所以那天他默默地下车回家了。

同样是在车上偶遇,他和另外一个陌生女人的相遇结果就与这次不同。那天,他一直坐在自己习惯坐的老位置上,车上人不多,可以看到车厢前半部的情况。他看到前面有一个妇女很客气地给一对母子让座。如果是普通的让座,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是这对母子,母亲有三四十岁左右,儿子大约在七八岁左右,如果一切正常的情况下,一般人是不会给她们让座的。可是那个乘客让了,而且袁连强很明晰地听到,那个男孩说话时有障碍,只会发简单的音节,形不成语句。所以袁连强意识到,那个孩子可能是自闭症。因为袁连强对自闭症也小有研究。

本来他不想做什么。可是等到车快到终点的时候,那对母子竟然坐到距离袁连强只隔一个位置的座位上来了。这就让袁连强产生了想和她们沟通的想法。

果然,那对母子一直坐到终点。在车开出倒数第二站的时候,袁连强试探着问那位母亲,你家孩子说话有点晚啊?那母亲并没有拒绝回答他,而是直接告诉他,他不是说话晚,他是自闭症。

袁连强心想,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于是他说,不要难过,我对这个病稍有了解,控制得好是能正常生活的。那位母亲说,嗯,是的,他病得轻,不用吃药,和正常孩子一起上学,成绩也不错。袁连强说,其实生病有时候不全是坏事,病有时是和才能联系在一起的,英国那个著名的自闭症画家,画画画得比照相机还精确。袁连强接着说,咱们国家也有先例,是非正常人活得比绝大多数正常人都好的例子。这对母子在受到袁连强的鼓励之后,也很感动。

这件事情发生后第二天,袁连强再到公交站坐车前往市区的时候,临上车前,又看到一对母子。那母亲五六十岁,儿子二十岁左右。本来袁连强没有发现什么,可是他听到那位母亲对儿子说,你的残疾证放哪儿了?于是就看到那位儿子去自己的包里翻找,这时他包里掉出一些药盒,于是袁连强有意识地凑上去看,他没有见过那种药,所以不知道是治什么病的。于是在临上车之前,袁连强问那位妈妈,你家孩子什么病?那位母亲说,类似脑瘫的病。

上车以后,袁连强看见那位儿子抢在他前面把他的老位子坐了,于是袁连强只好坐在他后面。而坐在车厢前排的那位妈妈,招呼了好几次自己的儿子让他去前面坐,那儿子始终没答应。后来她们俩在市中心医院站下车了。

就是在前面说过的见到一位农民大哥坐在自己身边的那天,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那是两个位置并排在一起的座位,袁连强坐在靠前一排的里面位置上,农民大哥坐在前面一排靠过道的位置上。在他们俩的后面,坐在里面位置的是一个中年男人,UU看书 www.uukanshu.com坐在靠过道位置的是那位农民大哥的妻子。本来袁连强没有注意那位中年男人。

可是农民大哥和妻子说着话,等他们俩下车后,袁连强看到后面的中年男子有一个换到靠过道位置的动作,在这同时,中年男子把一个随身包从腿上提了起来,放在了自己刚才坐的靠窗的位置上。

而在那一刹那,袁连强看到中年男子的随身包上的一个醒目标识,中央电视台。袁连强有一种感觉,觉得这男人的来历有说道。

他想和这个男人说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头。在忍了一刻钟以后,他终于回过头,对那位男子说,我看你包上的标识是中央电视台,请问你是央视的吗?那个男子冷静地点点头。于是袁连强继续鼓起勇气问,方便加一个微信吗?以后说不定能给你提供新闻线索。

那位男子并没有答应袁连强的请求,而是说,我是做融媒体的,不是做新闻的。袁连强接着问,那你负责的栏目都有哪些?对方一口气说了三四个栏目,都是袁连强没有听说过的。于是袁连强心中就不觉得有遗憾了,说了句,哦,那的确是和新闻没有关系。

过了片刻,袁连强又不甘心地继续说,融媒体现在比台里还火吧?中年男人说,还可以。袁连强继续没话找话地说,收入怎么样?是比台里低还是高?中年男人很巧妙低避开了袁连强的问题,回答说,这个不一样,负责制作的不负责播出,负责播出的不负责制作。袁连强装作很懂的样子说,哦是这样啊。

他们俩的谈话就此结束,那个男人也是在市中心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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