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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干活的地方已经没什么事可做，我就走到附近便利店买瓶水。路过一处巷子口时，一个拉小拖车的老太婆突然来拦住我，问能不能帮忙把一小袋米扛回家去。我想这种小事没有拒绝的道理，就跟她去了。扛着米爬了几层楼梯，我也不怎么费劲，可每爬一层那老太婆就给我道好几声谢，最后爬上第四层，老太婆让我在楼梯口放下米袋子就好。我想着米虽然不重，但要老人家弓下腰拖着进门也不容易，就说干脆直接帮忙送进屋里。她想了想就同意了，大概因为我长得善良吧，不然确实不好放陌生人进家门。”
“哎，正经点，然后呢？”
“原本不可能有什么问题，我在人家厨房门口放下米袋子，转身就要离开。但老太婆对我千恩万谢，说一定要给我倒杯水，我就站在原地等这么一会。四处望了望，看到客厅另一边的窗户下，有个也就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坐在轮椅上，几乎整个身子都藏在窗户下的阴影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也不敢说什么，只向她点点头当作打招呼，但女孩却马上转动轮椅到我跟前，用既虚弱又咄咄逼人的语气问我是谁，为什么进她家。我只好含糊说自己是来送货的。
“老太婆马上从厨房出来，叫女孩不要这样没礼貌。但那轮椅上的孩子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大声叫我马上滚出去，又继续转动轮椅向我逼近，轮子都要碰到我的腿了。我本能地往她的方向伸手去挡，想保持点距离，谁知女孩一下子掐紧我的手，立刻用握着圆珠笔的另一只手在我手臂上划了一道，嘴里一直大声吼着叫我快滚。小女孩的动作十分利索，根本来不及反应，吓得我赶忙退到门外。老太婆大声呵斥女孩，问她为什么做这种事，女孩则尖叫着说，谁叫他敢看我。
“最后是老太婆红着眼，端着酒精、碘酒和医用棉签走出门外，给我简单处理一下划伤的部位。女孩还在屋里大吼大叫，老太婆则一再恳求我千万不要怪罪，她孙女以前从没有这样伤过人。我嘴里说没事，可看着那几样准备周全的消毒用品，就知道老太婆在说谎。这小女孩不是第一次伤人，说不定老太婆自己也遭过殃。”
我平静地听他说完，长呼一口气，轻抚着那道划痕说：“该死的癫婆子。”
“别这样说吧，这么小的女孩坐上了轮椅， 换谁都要崩溃。该死的是命运。”
“我偏要说！你还有心思同情别人？”我听见这话更生气了，再次仔细检查春茗手臂的情况，确实只有手腕部位被笔头划破了一公分多，往上只是一道浅浅的伤痕。
“这是事实嘛。”他悻悻地说。
“还有一件可恶的事，你是不是怕被我发觉有味道，故意把碘酒洗掉，想瞒着我？”
“确实不想被你知道，怕你觉得我笨。”
“可不就是笨？我只不在一天，你就招惹上这种莫名其妙的人。要是那个癫婆子手里拿的不是圆珠笔，是美工刀水果刀，怎么办？”
“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要说到做到，这种事很危险。我知道真正的割腕自杀，就是像这样竖着顺血管划开。”
春茗一下子紧张起来：“你从哪听来的这种话？”
我冷冷地说：“你别让我担心，我自然不会说这种话，这叫公平。”
春茗听了，有点灰头土脸的，一直等我彻底平静下来后，才缓缓说道：“我只是个普通人，会忙中出错，会疏忽大意，会在人前装腔作势，因为怕自己不够优秀、不被喜欢。以后当我犯了其他错误时，请你也一定坦诚说出来。但我不是什么反动分子，用不着对我穷追猛打。如果可以的话，不要拆穿我所遮掩的事，更不要吓唬我。”
我也无言以对，很久才说：“我不是吓唬你……”
春茗看向我，伸手想揩去我脸上的泪水，我躲开了，然后轻轻吻了他的嘴角。
“我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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