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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西平区的169声讯台。9点整，我进入市场部会议室，王俊峰正在会议室等我。他递给我一份合同，说：“本来按照正常程序，我们要对你们公司进行考察和审核，昨天看了你们网站和数据，我跟领导建议，考察和审核都免了。产品做得不错，我侄儿子今年高考，正用得着。”他看我发愣，指着合同说：“哦，合同条款你看看有没有问题。因为时间紧，我们特事特办。“
我翻开合同看着。这是一个印刷的格式合同，在一些关键、需要协商的位置，他们已经用钢笔填写了内容。我主要关心三点，一是结算方式，二是分成比例，三是付款方式。结算方法已经填写上了，是按照读取我们服务器账号数量结算，这个没问题。分成比例一栏，写着7：3，我们7，他们3，天哪，比我们给经销商的结算价格还好，我没有做声。付款方式一栏写着按照月度结款，现金转账支付，付款时间是次月5日，也没有问题。不过后面有一个扣除项，就是遇到用户投诉，需要退款时，以实际退款额度按比例从总额减除。我推敲着这句话，理论上没毛病，但也留了一个活口。我抬起头问道：“王经理，一般来说你们其他产品投诉退款比例大概是多少？”
“不一定，0.5%到1%之间。”王俊峰回答说。
我接着说：“那能不能加上一句，投诉的退款比例不高于1%。”
王俊峰看了看我，一笑，说：“你不要过于敏感，我们内部也要考核投诉率的。根据以往的经验，你这个产品投诉率不会高。”看我不做声，他又说：“你坚持要加上去，也行。”
说完，王俊峰就在两份合同上都加了一行字：投诉的退款比例不高于1%。
我一脸轻松，说：“我没问题了。现在盖章吗？”我其实已经带了公司的合同章。
“哪有那么简单？我把合同报上去，综合办公室要登记，财务要审计，分管领导要签字，流程走完才能签，”王俊峰站起来，说，“要不我这边盖完章，我送到你们公司，顺便也考察一下。”
“也好。欢迎你到我们公司指导工作。”我也站了起来，告辞了。
从169声讯台出来，我决定去南望区前山中学找李云鹤。
11点我就到了前山中学后门对面的一家咖啡厅，要了一个名叫松鹤的小包间。放下包，我掏出手机给李云鹤发了一个短信：李老师，我想找你聊聊，我在尚岛咖啡等你。
李云鹤上午三四节没课，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突然手机“滴”了一声，是叶时洲发来的短信。他看了一下，马上收拾了一下桌子。叶时洲的志愿通产品研究过了，比自己那个单机版当然好太多，数据也比单机版全，那个根据考生分数的筛选功能做得不错，是一个创新，看来他们进入志愿填报行业不是玩玩的。志愿通产品要是推广开了，自己的单机版就到此为止了。他一边想，一边往学校后门走。
走进尚岛咖啡，他环视一周，没看见叶时洲，正纳闷，服务员走过来，问：“您好，您是找叶时洲吗？”
李云鹤狐疑地说：“是的。”
“请跟我来。”服务员带着李云鹤进了松鹤厅。
我一抬头，看到李云鹤站在门口，于是站了起来迎上去，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我调侃说：“你看，今天我选在了松鹤厅，云鹤松鹤，这是你的福地啊。”
“还真是，我每次来尚岛，都是在松鹤厅。”李云鹤爽朗地笑着，气氛一下子融洽起来。
“李老师，你看先来一杯什么咖啡？我们喝完咖啡再吃饭。”我兴致也起来了。
李老师说：“来一杯蓝山。”我转过头，对服务员说：“来两杯蓝山。”
李云鹤今天穿了一套灰色的棉卫衣，看上去比上次精神多了。我递给他一支烟，说：“早就想过来找你聊聊，前一段时间开发产品很忙。感觉有一肚子问题想向你请教。”
李云鹤点着了烟，说：“你别太客气，我们是同行、朋友，彼此交流交流，以后不能说请教了。”
咖啡很快就来了。我端起喝了一口，是手磨咖啡，醇香浓郁，精气神一下子来了。
我认真地说：“李老师，志愿通产品肯定已经看了吧，谈谈建议。”
李云鹤淡谈一笑，说：“比我想像的好。特别是数据，我就不问你来源了。筛选方式是个创新，但不够，筛选条件还可以多设定一些，这样用户会更爽。还有，我在网站上看到卡的实物图片，面值30元，根本赚不到钱啊。”
“为什么赚不到钱？我今年计划卖5万张，150万，扣除渠道费，还有100万的毛利。”我口出狂言。
“老弟，你是天方夜谭。今年考生人数是多了，33万人，你觉得能有5万人买你的卡？”李云鹤被我的狂言气得不行。
“为什么不呢？谁拿不出30元钱？志愿通对他填志愿没有帮助吗？”我咄咄逼人。
李云鹤摇了摇头，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说：“是价格问题吗？你就是10元也卖不了5万张，你太不了解家长了，太不了解这个行业了。我每年也就做40单左右，这40单还是不断洗脑，不断宣讲，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才成交的。这里不是价格问题，是一个意识问题，家长对志愿填报没有概念，你跟他推销，他根本就不理你。你要跟他讲志愿填报的方法、规则、政策，学校的差别，专业是干什么的，还有退档，滑档，专业调剂，你讲得越多，家长越糊涂，似懂非懂，越觉得志愿填报重要，这时，你再宣传你的产品，你的服务，家长一冲动就买了。你有这些宣讲动作吗？”
李云鹤越说越激动。他说的话跟郭庆春有异曲同工之处，归根到底就是一个用户教育问题，这个课题太大，不是我这个小小公司能够做的。都说是一个好产品，就是没有办法卖出去，那句话怎么说的？酒香也怕巷子深！我现在才真正感觉到有些恐慌，感觉有些无助，感觉有力气使不出去。
我有些沮丧地说：“我们没有能力做宣讲工作，没有能力把产品的好处传播出去；也没有费用做广告，也没有渠道进学校。”
李云鹤坐在沙发上，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之中。我也一动不动，望着杯里的咖啡发愣。空气在这一刻已经凝固了。
我的肚子咕噜了一下，我对李云鹤说：“我们点餐吧，你吃啥？”
李云鹤轻声说：“来个排骨煲仔。”
我把服务员叫了进来，点了两份排骨煲仔饭，要了一份水果拼盘。
这正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我焦急地对李云鹤说：“难道就没有出路了吗？”
“出路倒是有一个。不过这条路你未必攀得上去。”他说了一半，停了下来，点了一支烟，说：“你的产品价格比较低，也有实物卡，其实可以走征订发行的路，直接到高中学校向学生自费征订。不过今年来不及了，只能明年再说。”
我还真没有听说过这种玩法。ＵU看书 www.uｕkanshu.com我急切地说：“怎么个征订法？”
“图书、杂志都是走的征订发行渠道，关键是找一家靠谱的渠道合作。其实有一个渠道是最佳选择，只是门槛太高。”李云鹤不是卖关子，只是小看我了。
我急得不行，说：“你就快说，是哪个渠道？”
李云鹤说：“《考试与招生指南》杂志，这个杂志每年刊有招生计划，高中考生是人手一册，发行量巨大。不过官方渠道会不会给你用？跟你一个民营公司合作？这个说不好。”
当李云鹤一说到《考试与招生指南》杂志时，我一下子茅塞顿开，心中一阵狂喜。是啊，通过杂志发行渠道，直接进校征订，学校老师要征订的东西，有谁会去质疑它呢？不用教育用户，先买了再说，买了以后，再回家搞清楚是什么东西？怎么用？找宋基发就行了，转来转去，又要去找他，我咋就先没有想到呢？这个老狐狸，他还问过我，这个产品怎么赚钱？现在想来，他肯定知道我迟早要找他。看来，我跟那栋大楼真正杠上了。
我真诚地对李云鹤说：“不管怎么说，我真的十分感谢你，你今天的肺腑之言对我启发很大。我真的需要多向你学习。我回去给你开一张志愿通的超级VIP卡，不锁定考生分数，可以无限次使用，改天叫人跟你送来，你帮考生填志愿时用得着。”
这时，服务员托着煲仔饭进来了。服务员放下托盘，摆好位，揭开盖，把浇汁浇在煲仔饭里，一阵阵滋滋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起来，我一下子神经气爽，大口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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