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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还没到楼下，雨砸向地面的声音混响着说话声在这座楼间传响，玉有些吃惊，因为其中不乏他之前曾一同生活过那些旧民尖锐的嗓音。
可是当玉怀揣着不解冲进雨幕里的刹那，身子已被钳制住，随后的是一阵激动的争吵，再然后玉就浑然不知了。等他重新恢复意识，发现自己正蜷在一处地下，但这里的恶味直冲玉的鼻孔，在这里雨声小得很了，但还是仔细侧耳能够听见，再往周围看去，因为黑暗，只能看见微光映在墙壁的投影，拉得细长。
“玉，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这话的似乎是之前一直对玉溜须拍买的老者，玉喉咙上下耸动，但却说不出话来，但回复那的人叫声音像是竑。
“寓用自己作饵，以退为进，终结了斗争，就这么简单。”没错，这正是竑的声音。
“那现在呢？”
“现在嘛……不过是他计划的延续，不得不说，我这前任在我之上，我单是执行这个计划便已捉不禁见肘了。”竑与那老头尴尬地笑了笑，之后他继续说“说到底，你们是怎么把玉那孩子识破的。”
老者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是硬币，明白吗？历代的Y都只会继承唯一的传递性记忆，硬币往往是传承的象征，所以当玉这个小崽子要求重铸的时候，他便暴露了自己，权力欲的膨胀终将使人堕入深渊啊。”
“别对年轻人抱太大希望，不得不说，目前为止计划井然有序。但这鬼天气，妈的！”
“那么寓的计划的目的是……？
“将玉作为众矢之的成为旧民与新民矛盾的替代品，通过将怨恨转移的方式，缔造一个新的团结民族。”
“旧民希望处死玉，这不难理解，可新民之中呢？”
竑的影子抖动，他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你的血唯一能够染红新城的方式，无名字的活还是有名字的死，你觉得呢？”
一阵安静，只有雨声填补室内的空气。
老人倒吸一口冷气，缓缓地说：“能最后知晓您的名字吗？”
“乐意之至。聿，意为顺承，那么你的回答呢？”竑，不！聿冷冷地说。
“乐意之至！”热切的话从冰冷的口里传出。
接着墙壁上溅上了血点，只剩下了一个影子，在风里摇曳不定。
（十二）
强者抽刀向弱者，弱者抽刀向更弱者，没有同情，弱肉强食才是生命的准则，强者也会被拉下水，因为他不是最强者，最强者也会迭代，上一任最强为下一任以鲜血表示崇高的敬意，在钢筋的从林里，信任，呵，真是奢侈。
欲望的膨胀找不到制约它的笼网，要么毁灭，要么接近毁灭，动物所具有的优根性与劣根性不同，前者锦上添花，后者是民族发展的井盖。信念的源头或许无穷，但真的迸发的井水激不起水花。
历史永远面临着必然，因为广撒网，所以多捞鱼，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争的花样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出，看久了以至于倒背如流……
……
血为整个潮湿的空气增加了一丝厚重的感觉，呕吐的想法又一次占据玉的脑海，但聿这时走了过来他不太意外地得知玉苏醒的状态，他肥肿的脸庞上弯眉松动对玉说：“都听见了吧…”
玉既不点头也对摇头，单单是木讷地看着聿，聿的脸一沉说道：“板着脸可对不太起你当局者的风度。”说点什么来听听吧，静坐听雨可不是个好主意。”
玉此时发现他能出声了，但他思考一圈下来，竟没发现该说些什么，本来前不久还趾高气昂，得才进尺地与聿，当时还是竑讨价还价，想来现下落到这步田地，感到心中一阵苦涩，于是玉嘶哑着声对聿道:“你赢了，这场雨过去，所有污秽都会被洗刷，这才是你想要的新城吧！”
聿摆了摆手，语气空灵地说道：“人还是旧人，徒有其表的新不算什么。”
王心下一横，冷峻地对聿嚷道：“别假惺惺地拐弯抹角了，说吧，你想怎么处置我。”
聿的脸重新从暗处浮处，从主观心理作用下，玉的确觉得他与硬币上坚冷的线条不太相符，但听见他说：“不急让我们先聊聊你做过的梦如何？”
梦，玉听见这个字眼，不由得浑身一紧，他听着聿的话，眼前模糊了图景。不久，玉回过神来，对聿说：“我梦到过一个被枪决的人，他是谁？”
“还有呢？”聿不回答，反而再抛出了一个问题。
“除了这个外，还有就是海的激流了，但每次醒来身上都冷汗一片，其他的就记不太清了。“玉如实地说，他也想从聿那里了解些什么。玉一直处在明，连实际上自己已在暗都一知半解。
聿听后低头回想，他抬起头后开始对玉说：“寓，意为居所，这个人你认识吧。”玉点了点头。聿接着说：“新城的人说你是他，其实也不错。”玉立时瞳孔一缩，但聿根本没理会他神色变化，“浪潮与水噬不同，一个是天灾一个是人祸，寓以为他能一人与万人敌，天下运为掌，可终究是时不附势，但他也留下了后路，分别是你和我。”
“自此Y时代的开端，Y先生的记忆都保持了一种单向一致性，从来没人尝试过分裂，这就如同中古时期皇族以近婚保证血统完整一样。但寓在狱中，曾把一些记忆透露给了我，而他死后细胞重新演变成了你，记忆本质不变所以完整的Y会享有的所有独有记忆，但根据寓以往的猜测，当有两人同存的个体得知时，记忆会被分散，这种情况只有当一方死后才能重新得知余下记忆。但你才是Y，假设寓的想法正确的话，那么你的死将会迎来Y时代真正彻底的终结。所以，——
“等会儿你要把我当作旧城的叛徒与新城的走狗交给两城的民众，寓当初告诉了我这些让我现在来告诉你，等我死后，你就联结两城重新均衡社会财富和发展，不要再重蹈过去的覆辙。”
玉的内心一阵打鼓，他实在是弄不清聿和寓这两个人的算盘，于是他反问道：“那水噬呢，这你们怎么解决”
聿闭上眼，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态说：“我曾经向寓问起过，他的回答没什么可取之处，当时他说了只几个字，‘被适应或去适应，别无他法。’哈哈，想来他也不是面面俱到，看到他当时束手无策的神态，还是很解气的……”聿的眼角有些湿，不知是空气的潮还是来自往日的思念。“但我相信，他可能在记忆深处留给了你答案，但这都是你的事了，与我无关。”
“唉，做了十多年旧民的领袖我也累了，活在了竑的阴影下，倒在聿的血泊里却泯灭了自己原本的姓名，昚（通慎)”
玉看着眼前这个人想起曾经笼罩在薄雾里中心圆里倚靠着大皮倚上的身影不自觉思绪荡开。
……
人总是一种爱于找补的事物，每逢转弯的突变前，总渴望能觉察到之前的一二蛛丝马迹好一步步映证事物后续的发展。没有么，那便臆造吧。玉觉得自己确实符合寓计划当中的关键，当下坚定了心，很乐意地戴上了救世主的高帽。
角色互换，这次轮到玉发出邀请了，“昚，该走了，别让希望出现得太迟！”
昚苦笑一脸，放开了玉，走在前台，来到高处。
（十三）
海平面也不太平了。
整座破败的城市成了一块吸水的海棉，在城市内涝作用下，不断地蓄水，排水系统早已瘫痪，但雨下个不停。
昚被玉抵着走在前边，新城人与旧城人势同水火地对峙着，在一条宽街道口挤满了人。玉爬上中间的高台上吸引住了他们的目光，两边的人都识得玉，但一方态度更养敬，但另一方摆明了的疑惑。
玉按昚所说的话，声音发颤地渲染捏造昚的罪过，两边的群众群情激愤。讲到末了，玉这时方才重抬当权者的声色，沉着嗓子向下面的民众吼道：
“自始至终，阶级的对立从不是一人与另一人的交恶，而是一人向万民的独断，百姓，不论新旧都可以说是随风而动的笼草，他们的认知限定在允许认知的特定方向，所以才会产生单方面的盲目与偏见。现在，这个既叫竑又叫聿的独裁者以及他的前任，才是一切的罪魁。没有人的唆使，就不会产生对立，没有对立，正是没有争斗，这些都是通往和平发展的必经之路，当下，我们应拿他怎么办？大家，告诉我……”
玉的耳膜里一直回荡着他刚才慷慨激昂的声音，连下面叫嚷了什么，也听不见，直到急雨丝拂到他的面上，他才微微清醒，但他顺着昚惊惧的目光看去时，腿软得差点卧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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