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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句话触动到了老人家内心的什么东西，只见我话音刚落，老人家的表情突然一滞，刚才还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淡定神色，此刻眼眶中突然眼波急转，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还未完成的事宜。
他可能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暴露了什么，一眨眼的工夫，就将那种慌张和在意的神情悉数收敛回去，换上了之前那张淡定如初、形容枯槁的长脸。
这一切自然被我这个“木讷，‘胆量惊人’”的年轻人尽收眼底，我不再说话，耐心地等待对方张开金口，因为我感到，这办法有门儿了。
只见这位老人家沉默半晌，低头看了眼一直握在右手的那本旧书，最后抬手抚上那书斑驳老旧的封面，粗糙泛黄的指尖拂过几个草书大字——百年秘事。
老人家这套动作细腻又舒展，要不是还顶着那副吓死人不偿命的面孔，此刻我真想上身微倾，双手叠握，拇指相并，恭敬地尊他一声“老先生”。
就在我思绪翻飞之间，老人家终于开口了。
“我这把老骨头风风雨雨几十载，没什么花钱的嗜好，唯一的爱好就是藏书，收藏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东西’。这些东西久经年月，缺页少码，发黄掉字儿，你们年轻人不爱看，我可宝贝得很。”
老人家哼哼唧唧说完这一大段，顿了一顿，接着拂开封面，把扉页挑开，右手并出两指，在版权页上从上至下舒然一滑，最后落在了标注编辑室的一排小字上。
他神色温和，眼中已少了几分初见时的厉色。
他接着说道：“戚敬同编辑室，这可是比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岁数还大的编辑工作室。可惜啊，岁月不饶人呐，量你过去有再多的辉煌，获得过再高的荣耀，命数一至，终究还是黄金归齑土，溘然若尘飞啊。”
我撑着耳朵听老人家叽里咕噜了一大堆，愣是没听出个所以然来。要帮人完成心愿，就得了解对方的诉求才行。如果对方表达得不清不楚，就要想办法引导清楚才行。于是我脱口而出：“老先生是要找戚敬同？”
对方摇了摇头。
“那是要找大黄金？”
老爷子瞪了我一眼，脸上的神色又凶厉了几分。
我心中一横，抬手就给了自己利落的一巴掌：“老人家，我不该打扰您，您接着唠！”
“呵呵呵呵......年轻人，你到底想让老爷子我，陪你来唠些什么呢......”
呦呵，这老东西不好对付呀。适才我装疯卖傻，一方面是想多陪老爷子唠唠嗑，让他放下戒备，觉得我是个傻乎乎的小伙子；另一方面，我只是秉持着反派死于话多的原则，能多拖延一句是一句，也好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想想办法。但是眼下看来，这老爷子精明得很呐。
于是我恭敬地一欠身：“晚辈不敢，晚辈只是想知道，老先生还有什么未竟的事宜，是晚辈竭才竭力能够帮上一帮的......”
“哦？你要为我这把老骨头竭才竭力？”
这老头怎么突然阴阳怪气起来了。
“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他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道，“只是......年轻人，既然你打算为我竭才竭力， 你又为何要离我离得那么远呢？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费劲白赖地要陪我唠嗑，其实就是想趁我不注意，偷偷行到阳台上，找把椅子好焊死我，对吗？”
听他说完这话，我那悄悄抚上椅背的左手突然一紧，握住椅背一个横摔，准备右手接住之后，直接两手一甩，朝老东西焊过去。能不能成我不知道，分散一下注意力还是可行的。
因为就在刚刚，我已经瞄到阳台之下有人经过。我承租的这房是在二楼，一楼是门脸房，所以我这屋的阳台直伸出去，离道上的行人差不了几米，我大喊大叫一通，是不可能不被人发现的。就算这老东西不是人，我也要死命跟他搏上一搏，至少，他也不想闹得满大街的人都知道，有这样一个“鬼”呆在这个地方吧。
可是，就在我即将把椅子焊出去的那一刻，老人家又淡定地开口了：
“另外，老爷子我想补充一句，年轻人，你是觉得，像我这把岁数的老骨头了，还需要亲自上阵，和你动刀动枪的吗？”
听闻此话，我手上动作一滞，半人高的椅子停在空中，我整个人好像被定住了一样。
突然之间，我感到一股奇怪的暖流冲破皮肤，从额头的右侧涌溢出来。
我吸了吸鼻子，那是血的味道。
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动物油脂的味道，夹带着盐铁的腥气，透出的生机与平常二十郎当岁的同龄人并不相同。这是像我这种长年饮食重油重盐，不见天光的人才会有的味道。
这味道，我自然再熟悉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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