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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骆清尘在京城忙着应付天子的考试,帝国东北边陲的隆兴客栈里,骆丹心碰上了一个凶恶的客人。
这名疤脸恶汉在听到骆丹心自报家门时,稍微愣了一下,眼角抽动,可转眼就恢复了正常,继续对骆丹心恶狠狠地说,“把大爷掉在地上的馒头捡起来。”
骆丹心弯腰下去捡,却被这恶汉一脚踹倒,“我让你这么捡了吗?你得趴在地上,像狗一样捡。”顺手还把碗碟带到地上打碎了。
这客栈的门一早被这恶汉拍开后陆续又进来了几个吃早点的客人,大家看来跟这汉子挺熟,进门还跟他打招呼,叫他骆一笑。现在看到大汉捉弄客栈伙计,知道大汉跟客栈掌柜的熟悉,平时喝了酒也没少干这事,所以也没人出头,都只是围坐在边上看热闹。
骆丹心从地上爬起来,他可从来没受过这种欺辱,一张脸憋得一阵红一阵白,双拳拽得紧紧的,抿着嘴怒视着骆一笑,过了半晌,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然后跟骆一笑说,“这位客官,我要是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您尽管骂我,打我,我都受教。可不带这么侮辱人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让我趴在地上捡馒头,恕我不能从命!”说完还是弯腰捡起馒头,轻轻放在骆一笑的桌上。转身走向后厨。
骆一笑死死盯着他看,也不出声,脸色有点古怪,周围也没人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骆清新见状,赶忙上来打圆场,“一笑叔,您何必生气呢,丹心是我兄弟,新来的,有啥不到位的,您冲着我的面子,多担待。”
“你兄弟,”大汉斜眼看着清新,“你啥时候有的兄弟,我怎么不知道?你妈也没跟我说啊。”
这话说完,周围人一阵哄堂大笑。
“那天您不是喝醉了嘛。”清新不但没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贴上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这下周围的笑声更大了。刚才尴尬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清新化解了。
清新收拾好东西,又帮大汉添了酒,正想走,被大汉一把拽住,说,“先别走,问你点事。”
说着招招手,让清新把头凑过来。
两人在那里嘀咕了半天,清新还不时朝丹心所在的后厨张望,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时而还惊讶地低呼。
两人聊完,清新赶紧去柜台找掌柜骆大富,又跟骆大富嘀咕了一阵。骆大富皱着眉不耐烦的说,“什么狗屁事情,让他自己搞定!”
清新面露为难,骆大富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清新只能跑到大汉这边,为难的说,“一笑叔,掌柜的让你自己搞定,要不我带你去后厨,你自己跟丹心说吧。”
骆一笑有点难受,把皮帽从头上一把抓下来,往桌上一扔,然后挠挠头,说,“这我咋说涅?刚才的玩笑好像是有点大,现在圆不回来了。”
原来这骆一笑正是昨晚来找掌柜的黑衣疤脸男,听说掌柜找到他儿子,一夜没睡好,早上天不亮就从家往客栈赶,在雪地里一脚浅一脚深地走了大半个时辰,到了一看客栈没开门,就迫不及待敲门。他想故意试探一下儿子,所以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来欺负丹心,看看丹心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最后把丹心气跑了。他从另一个伙计清新这边进一步确认丹心是他儿子后,想请清新和掌柜帮忙说说好话,让他父子俩好相认,可掌柜的不帮忙,清新也没辙,只能带他自己去相认,这真的“好尴尬啊”。
骆一笑上一次感到这么尴尬,无所适从还是跟丹心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俩是媒婆介绍认识的,丹心妈那时候年轻漂亮,笑起来两个酒窝,牙齿好白,脸上粉嫩粉嫩的,骆一笑坐在她对面跟她聊天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笨头笨脑,口舌打结,手足无措。今天,竟然又出现了这种感觉。
哦,对哦,孩子他妈,可以跟孩子聊聊他妈啊。
聊个屁,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骆一笑自己否决了。孩子他妈难产而死,孩子一天都没看到自己的妈,一口奶都没吃上,聊啥啊。想起那个认识不到两年就离他而去的孩子他妈,骆一笑感到这是他一生最深沉的爱,也是他一生最沉重的痛。
骆一笑喝了口茶,用茶水漱了漱口,双手抹了把脸,站起身,整了整衣服,跟着清新向后厨走去。
骆丹心在后厨忙碌着,刚才的事情好像并没给他留下太多的伤害,他抬头看到清新带着这个疤脸男人进来,先是一愣,接着说道,“这位客官,您是要让我给您道歉吗?”
骆一笑赶忙摆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地笑笑。清新赶忙上前,一把搂住丹心的肩膀说,“丹心啊,你到这儿来是干嘛来着?”
“我来找我爹啊。”
“要是你找到了你爹,你会认他吗?”
“那必须的啊。”丹心来这里的时间不长,倒也学了一些当地的口音。
“如果你爹又老又瞎,又穷又懒,还长着一张臭嘴,你还会认他吗?”
骆一笑把眼睛瞪得老大,冲着清新想骂人,清新却故意不看他。
“认!他是我爹,无论他怎么样,我都会认,我要带他回中原,去找阿爷。”
骆一笑皱起了眉头。
“你自己说的啊,是心里话吗?可不许反悔。”
“当然是心里话,不反悔。”
“好的,那我现在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这位一笑叔,他就是你爹。”
这不啻是个晴天霹雳!刚才那个百般刁难他的凶恶男人,竟然是他爹?丹心感觉无法相信,无法接受。他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疤脸男人。
骆一笑已经满脸堆笑,脸上的褶子,疤痕都挤到了一起,而眼睛里却饱含着热泪,他伸出手想去牵丹心的手,却被丹心挣脱了。
“阿心,对不起,对不起,都是爹不好,爹不好。”骆一笑喃喃地说着。
丹心转头看向清新,似乎想要求证什么。
“丹心,他是你爹,你还没来这里,他就天天在我面前唠叨,说有一个儿子叫丹心,在中原跟着爷爷过。他讲的这些跟你讲的都对得上,我才把你留在这里,想等他回来相认。”说话的是掌柜,他边说边进门。
“你说你是我爹,那你还记得不,当初,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家出走的?”丹心不放心,还想进一步求证。
“这小子还不信哪。”骆一笑想,“当初,为了一本我们祖传的炼丹方书,我要看,阿爷不让看,他还不同意我来这里找,所以我一生气就跑了。现在想想是太冲动了,我真的对不起你啊,阿心。”
他爹跟阿爷吵架的原因,丹心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现在听骆一笑能讲出来,证明他是自己的爹没错了。
丹心的眼泪就像春天山里的泉水,滔滔不绝地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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